我的公主重生了(89)
祁阳窝在陆启沛怀里,一只手却死死地拽着陆启沛的衣襟,用力到指节都有些发白。她想说话,又怕被外人听到,最后只能压着声音问道:“怎么会,皇兄怎么会查到这些?他连谢远的身份都查出来了,那你呢阿沛,你该怎么办?!”
此刻的祁阳明显很慌,在东宫的时候尚且能压制的情绪,在这只有二人的密闭空间内却是再也压抑不住了——她紧紧拽着陆启沛的衣襟,指尖愈发用力,手却在微微发抖。
陆启沛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摸到微微的汗湿,心中不由地一叹。没有嫌弃的继续轻抚,一下又一下,缓缓地纾解着祁阳紧绷的情绪。
直到感觉祁阳稍稍平复,陆启沛这才开口道:“没关系,他查不到的,我跟谢远也没有什么关系。”她说着,轻轻一吻落在祁阳额头上:“阿宁,你要相信我。”
祁阳抬头,与陆启沛对视,看着她眸中一如既往的澄澈坦然,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隐藏最深的秘密今日终于被太子揭开了。陆启沛和祁阳之间横亘的,不仅是身份,不仅是阴谋,还有早在数十年前就结下的血海深仇!
祁阳早就知道这一点,也早就想到了这些。她有时会惶惶,可看着陆启沛那温柔深情的模样,又会将这些全部抛诸脑后。可当现实被旁人揭开,曾经想要隐藏的一切似乎又都冒了出来,她不知道陆启沛会怎么想,那些谢家人留下的血淋淋的仇恨,又是能够轻易消弭的吗?
陆启沛似乎能够看破祁阳的心思,但她说过那句相信之后,便没解释太多。她只静静地与祁阳对视,用她波澜不惊的目光,缓缓地安抚着祁阳不安的心。
其实仇恨什么的,对于陆启沛而言也不过是写在史书上的一句话罢了。所谓的谢氏满门被屠,可她既没有见过谢家一个族人,也没有受过谢氏半点儿恩惠。那样浅薄的一句仇恨,又能在她心中掀起多少波澜呢?更何况陆启沛生性坦荡,本就不是个满心仇恨的人。
祁阳与陆启沛对视,许久许久,终于意识到她的阿沛还是她的阿沛,并没有因为太子今日的话,便生出任何不同的情绪来。
缓缓地,祁阳伸手摸了摸陆启沛的脸颊,后者微笑着在她掌心蹭了蹭。
便在这一刻,一颗心似乎又从虚空回归了实处,祁阳眉眼渐渐松缓下来。她微微倾身,靠进了陆启沛怀里,听着她稳健有平缓的心跳声,自己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关于仇恨,两个人心照不宣没有多提,祁阳终于还是把话题转回了谢远身上:“皇兄已经查到谢远了,你手中那些势力原本都是他的,若是让皇兄查到……”
没等祁阳说完,陆启沛便将她的话打断了:“不是。齐伯手里的那些势力,不是谢远的。”
祁阳闻言微怔,她从不过问陆启沛手中的势力,因此也从来不知其中纠葛。在知道有谢远存在之后,她理所当然便将齐伯当成了谢远的人,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内情?
当然是有内情的。陆启沛和陆启成之所以姓陆,盖因随了母姓。往前倒推数十年,谢志成还在时,他本是南地一小世家出身,之后能够迅速统一南方,也多亏了南方各地的世家帮扶。陆家便是当初与谢氏牵连颇深的世家之一,陆氏女还曾与谢氏联姻。
当然,随着谢氏事败被屠,陆家也没能落得了好。世家大族顷刻颠覆,最后逃出来的也不过一双女儿,以及护卫她们的一干忠仆。
齐伯便是陆家当年逃出来的人,他数十年间费尽心力整合了陆家当年残存的势力,并且在谢远的帮助下逐渐发展壮大。要说这份势力与谢远全然无关,那是忽略了他当年的帮扶谋划,可要说这份势力就是谢远的,那又完全不对。
正是因为这份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陆启沛才敢冲着这份势力下手。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她姓陆,天然就要比姓谢的有优势。
而近几年间,在陆启沛的掌控之下,这些势力与谢远的联系已是越发浅薄了。
第99章 冰释前嫌
从东宫回来之后, 陆启沛又与祁阳好好的谈过一回。她笃定的说太子不会查到什么, 祁阳也从一开始惶然无措,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再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 东宫都很平静, 似乎那一日的透底试探根本不曾存在。
祁阳提心吊胆了一段日子, 见一切如常, 也才真正的放下了心。不过因为太子知道了这些事, 哪怕未经查证, 可他一旦起了疑心, 祁阳也再不能如之前一般信赖于他了。
而另一边,陆启沛也抽空回了陆家一趟, 提醒齐伯约束众人,不要让太子抓住了把柄。在这一点上,哪怕齐伯还心存怨恨, 对陆启沛多有不满,也依旧好好的执行了。而齐伯的执行能力陆启沛从不怀疑,毕竟他可是能在谢远手下保住势力, 使他不得不向北图谋的人!
八月初的时候,吴王终于被找到了, 可惜他早已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离京时的鲜活模样。
明州送回京城的, 是一副棺椁。棺椁里的人穿着锦袍, 带着王冠, 可一副身体经过水泡, 又在这大热的天气里经过长途运输, 早已腐败得不成模样。
据说吴王妃开棺看过,哭得不能自抑,事后还大病了一场。不过也有传闻,说是吴王尸身腐败太过,吴王妃被熏吐了,又受了好一番惊吓,这才病倒。不过无论如何,吴王府确实是失了主人,皇帝的儿子就这样,又少了一个。
皇帝不是很看重除了太子之外的其余皇子,可说到底他们也都是皇帝的亲子。哪怕事前得到吴王被大水冲着的消息便有准备,可真得知儿子死讯,他还是好一场伤心。
正巧八月里一场秋雨,将京中持续了整个夏日的暑热都驱散了,皇帝不经心也病了一场。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经不起病痛的折腾。别看太子这三年间病恹恹的,三不五时还得卧床休养一阵,可他到底年轻,病好之后也能慢慢休养回来。而皇帝则不同,明明只是一场小病,却似摧毁了他的健康一般,让原本精神矍铄的人也渐渐显了老态。
祁阳对皇帝一直有心结,可真到了此时,她又不免担忧:“今日我去宫中觐见,看着父皇,他眼中光彩好似比之前少了几分,鬓发间也有了银丝。”
说话间,她看向陆启沛,眼中是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忧虑与脆弱。
陆启沛抱住她,安抚似得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可更多的安慰却说不出口了——人有生老病死,这是谁都无法阻止的,哪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也一样。更何况皇帝如今也没有如何,只是病了一场,老了一些罢了,他还会一日老过一日。
祁阳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挂心了几日,又问过御医皇帝安好之后,便也渐渐将心放下了。只之后一段时间,她多往宣室殿跑,东宫反而去得少了些。
皇帝对此都有所察觉,某日笑握着祁阳的手道:“还是皇儿最贴心。朕病了,大家都跑得勤快,等朕病好了,一个个又都不见了踪影。也就皇儿总惦记着朕,近来连你皇兄哪儿都去得少了。”
祁阳听到这话心里微微一滞,旋即笑道:“父皇哪儿的话。儿臣以往勤去东宫,不过是因为皇兄体弱,总是生病。如今父皇病了,当然要比皇兄更要紧。”
皇帝听过她的说辞便笑了,只信了几分,亦或者信与不信,便都不是旁人能够揣度的了。他抬手摸了摸女儿的鬓发,说道:“你皇兄仁厚克己,将来必会是个贤明的君主。你自幼与他亲厚,这是旁人都换不来的情分,可别因为一点小事,便与他生分了。”
祁阳怔然抬眸,便对上了皇帝仿佛洞悉一切,却又含着温情的目光。她心里忽然就是一酸,前世那些委屈与心结,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
皇帝见她眼圈儿有些红,怔了怔,又笑:“怎么,受委屈了?皇儿要真受委屈了也别瞒着,现在还有父皇与你做主呢,如果是太子让你委屈了,朕替你骂他!”
祁阳闻言又忍不住笑,好似时光回到了少时。但她心里也清楚,这般温情也只存在这一时半刻,不一会儿便被她自己打破了:“没有,皇兄没有让我受委屈。只是我与皇兄间有了些误会,之前闹得有些不愉快……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父皇。”
皇帝也不问具体缘由,又随意说了两句后,便推着祁阳道:“早些去与你皇兄说个清楚,也免得时日久了,真生出嫌隙来。”
经此一番对话,皇帝似乎真的老了,开始事事为儿女计较。
祁阳心中慨然,从宣室殿出来后,还是往东宫去了。
此时距离太子前次摊牌,其实过去还不足半月,要说按照以往祁阳入宫的频率来说,她也只比往常少来了东宫一两回。其间有皇帝生病的事在,旁人便是半点也看不出她与东宫生疏了。
但那是旁人,身为当事人的祁阳和太子自然明白,他们兄妹自那日后还是生出了两分隔阂——不仅是他们兄妹心知肚明,就连皇帝也看出来了。或许时日再长些,旁人也都能看得出来,但好在有皇帝提醒,这兄妹二人终不至渐行渐远。
东宫前殿里,太子正与几个臣僚议事,见到祁阳到来也不曾露出半分异色。
随意将几个僚属打发走,太子才如往常一般招呼祁阳道:“皇妹来了,快坐。近日父皇龙体欠安,你也许久不曾来了,今日也是刚从宣室殿过来的吧?”
祁阳点点头,见太子面无异色,方才安心在旁坐下。
东宫的侍女很快端上了茶水点心,旋即就被太子挥手遣退了,偌大的前殿中顿时只余她二人。这回连陆启沛也不在,兄妹二人倒能真正开诚布公的谈一次了。
太子捧着茶水并没有饮,微烫的温度透过茶盏,温暖着他入秋后便有些泛凉的手掌:“皇妹今日来,想必是有话想要与孤说。”
祁阳也没有饮茶,捧着茶盏的动作与太子一般无二:“不管皇兄如何想,我相信驸马。”
她这开门见山的话语,直白得让太子都是一怔。太子想笑又笑不出,谈及正事更是严肃了面孔,用着少见的郑重语气与她说道:“皇妹如此感情用事,孤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