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上你指尖(5)
“等你考过陆哥拿第一的时候。”魏光磊补刀,“当然,你懂我懂,这只会在梦里哈哈哈。”
“你他妈火速从老子旁边滚蛋!”
“咦,”魏光磊发现不对劲儿,扬扬下巴,“这小少爷……喝懵了?”
楚喻不声不响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空玻璃杯,视线焦点却不知道放在哪儿的。听见有人叫他,也没反应。
“我日,不是吧,真喝醉啦?”祝知非也惊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
陆时皱眉,“三杯。”
“行吧,三杯倒,一杯三杯都菜鸡,没什么差别。”祝知非没想到人酒量菜到了这地步,“那人怎么办,送回去?他家住哪儿?”
“别看我,我不知道啊,人被浩子那几个给拦了,我和陆哥正巧路过,陆哥原本都没准备管,估计良心不安又折回去,把人带出来了。”
祝知非关注点在,“陆哥有良心?”
陆时抬抬眼皮,“滚。”
魏光磊想问,这小少爷是不是跟陆时认识,但到现在,他也感觉出来了,陆时好像不怎么待见这个小少爷。
他也就不讨没趣了,“那要不……扔杨叔这儿,让杨叔照顾着点儿?等他酒醒了自己回?”
祝知非:“这不太好吧,好歹人是跟着我们喝酒喝倒的。”
这时,楚喻放桌面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陈叔”。
对视两眼,祝知非自觉担下了接电话的重任。
几句说完,祝知非总结,“他家司机,说马上来接,让我们帮忙看着会儿。”
魏光磊放下心,“有人来接就好,不过,一会儿仔细看看是不是上次那辆劳斯莱斯,电视上不是总演吗,别他妈是绑架什么的。”
几个人坐着等。
隔了几分钟,一直垂着脑袋发呆的楚喻突然抬起头,皱着鼻子嗅了嗅,视线就放陆时身上去了。
他坐在陆时旁边,两人隔着挺宽一段距离。这时候,楚喻侧过身,靠近陆时,声音含糊,鼻音也重,不太清醒,眼里盛的一盏琥珀光水一样潋滟,“你身上藏着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魏光磊下意识的动作竟然是捂眼睛,又挪着靠近祝知非,压低声音,“哎我说,好刺激!陆哥是不是被调戏了?是不是是不是?”
他五指张开一道缝,“不过说真的啊,这小少爷喝醉了都这么好看,颜值也太能打了吧?”
陆时昨晚临时打了一架,对面悄悄带了刀,阴了他一把。
腰上的伤口没处理好,估计是崩开了,鲜血渗过绷带,连带着t恤也浸湿了。
湿漉漉渗血的感觉很糟糕,陆时闻到淡淡的血腥气,眼里有两分厌恶。
香到诱人的气味钻进楚喻鼻腔,引得他心脏狂跳不止,喉间干痒,连呼吸都隐隐急促起来。
那种全身像被火烧着的感觉又来了。
好渴啊……
楚喻脑子愈发懵,本能地去找,想知道那股气味来源是哪儿。如果找到了——
“坐好。”
发觉楚喻人都快趴自己身上来了,陆时不耐烦地哑声命令,“自己坐好。”
魏光磊本想告诉他陆哥,别跟喝醉的人讲道理,没用的。
但话还没说出来,就看见楚喻真的自己坐好了,还跟小学生一样,双手乖乖放大腿上,就是眼巴巴地看着陆时,挺委屈的模样。
魏光磊大笑,“我说陆哥,人家是真怕你,这威慑力哈哈哈!不过,你是不是真的揣了什么好吃的在身上,引得人小少爷馋的不要不要的。”
陆时对上楚喻的眼睛,又两秒移开。他起身,屈指扣扣桌面,“你们在这儿看着人,我先回了,有事电话。”
往外走,陆时想起刚刚楚喻靠过来时,细软的发丝扫过他的手臂,衣服上还有淡淡的橙花气味,以及仿佛蒙了一层雾气的眼睛——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毫无戒心,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阴霾的样子。
第5章 第五下
一直到开学,楚喻都没再出门。
陈叔开车去青川路接他时,楚喻酒差不多醒了。他本来就没喝断片儿,脑子里存着模糊记忆。先主动结了饭钱,又感谢魏光磊和祝知非,犹豫两秒,最后还是麻烦他们,替他给陆时带声谢谢。
魏光磊开玩笑,说下次过来吃饭,要是有缘碰见了,几个人再一起拼桌。
楚喻应了声好,但心里想着估计没什么机会了。
他不傻,能感觉出来,陆时确实不太待见他。
人这么明显的不待见他,他干嘛还往前凑?
楚喻虽然在哪儿人缘都还不错,但他清楚,自己完全没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程度——所谓的“好人缘”,里面有几分是看在楚家的面子,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待见就不待见,反正以后也不会有多少接触。
回家之后,兰姨炖了鸡汤,楚喻吃得少,没想到半夜又吐了个干净,吓得兰姨赶紧叫了家庭医生。
楚喻躺在卧室的床上,那种整个人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又来了,血管一突一突,像是要爆开一样,口渴得厉害,但连喝三杯水都不管用。
医生全都给查了一遍,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但楚喻坚定地表示自己在发烧,全身都烫,最后,医生下了个自主神经功能紊乱的诊断,药都没开。
不过楚喻是真的虚弱了。
贺致浩打电话过来,问楚喻要不要参加聚会,都是认识的人,大家趁着没开学,抓紧时间玩个通宵。
听电话另一头吵闹的厉害,楚喻握着手机,慢吞吞地在床上滚了半圈,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有气无力地拒绝,“病了,无事退朝,你那边声音吵得我耳朵疼。”
两家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之前又同校同班,一起玩儿了好几年。贺致浩估计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有两分担心,“真病了?医生看过了吗?什么病?”
“自主神经功能紊乱。”
“我操,牛逼了,这他妈听起来好严重啊,楚喻你开学能起得来床吗?”
“滚滚滚,我这么爱学习,就是爬也会爬到学校,把暑假作业给交了!”
贺致浩大笑,“我们喻少厉害,到时候我一定到场围观!”
“不说这个,贺致浩我问你啊,你有没有——”
“什么?”
楚喻琢磨了一下,最后没问出来,“没什么,算了,你玩儿你的,开学见。”
放开手机,楚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他没问出来的那句话是——你有没有连续几个晚上,都梦见同一个人的情况?
他有。
他已经连着好几个晚上梦见陆时了。
每次都是那个曲曲折折的巷子,陆时朝他看过来,左手臂上的伤口潺潺流着鲜血。
九月一号开学,提前一天到学校报到。陈叔开车送他,兰姨也一起——宿舍两个月没住人,里面什么都得换。
车开到嘉宁私立外面那条街,直接动不了了,前前后后,车山车海。每次开学都要来这么一次,换以前,楚喻懒得等,会开门下车自己走去学校。
但连着好几天的发热耗光了楚喻的力气,他脑袋靠着玻璃窗,恹恹地发呆。
兰姨和他说话。
“早上大少爷和小姐都打了电话过来,听小少爷你还没起,就都说别吵你,让你好好睡。”
“嗯,”楚喻抿着唇,眼睛慢慢眨了两下,迟疑着问,“我妈呢?”
兰姨温和道,“夫人没来电话,估计是太忙,但夫人心里肯定是记挂着你的。”
骗人。
楚喻自己比谁都清楚,他妈心里还真没记挂着他。
就一条街的距离,车挪了半个小时才停在校门口。
学校大门估计暑假才刷了新漆,阳光下金光闪闪的。楚喻穿着校服往里走,绕过哗哗喷水的雕塑喷泉,一路去往教学楼。
一排排行道树高大茂盛,公告栏前面还挤着不少人。楚喻没去挤,高二打乱了重新分班,今天一大早,新班级和楼层的信息,教导主任就提前发到他手机上了。
嘉宁私立最不缺的就是钱,明明在二环以内,占地面积却惊人的大,图书馆足球场篮球场网球场游泳馆样样不缺,还奢侈地建了马场、植物园、玻璃温室等等一系列满是资本主义腐朽气息的设施。
教学楼是恢弘的欧式建筑,红砖外墙,尖顶,学院气息挺重。一共五楼,里面还配了电梯。
不过就电梯那点运载量,排队不如爬楼梯,谁排谁傻逼。
楚喻今天就是那个傻逼。
他告诉自己,我在生病,要是爬楼梯半路上晕过去了,那才是真傻逼。
等了五趟,才坐电梯到了四楼。
高二a班,楚喻的新班级。
他到的时候已经打预备铃了,教室里只零星空了两三个位置。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楚喻拎着空书包,有气无力地喊了声“报告”。
班主任是个地中海,略有点中年发福,估计再过两年,三指宽的皮带也套不住凸起的将军肚。
“是楚喻吧?进来,座位老师已经提前排好了,你的在靠窗那一列的最后一个。”
楚喻礼貌地道了声谢谢老师,路过讲台,往最后一排走。
沿途不少人都在看他,教室里还有细碎的讨论声,楚喻眼皮都没力气抬——此时此刻,他虚弱地只想赶紧坐下。
在位置坐好,楚喻才反应过来,自己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他的同桌到的比他还晚。
牛逼。
班主任在讲台上开始发言。
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字形漂亮,“同学们好,我姓叶,叶舟轻,出自东坡名句,‘一叶舟轻,双桨鸿惊’,是你们的班主任,接下来两年教你们语文,很高兴也很荣幸,能和同学们一起度过最珍贵、最难忘的中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