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北下南(69)

　　众人互相道了晚安后，就各自往自己寝室走去。
　　许轻舟还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埋着头，慢慢悠悠的走，周围都是放假回校的学生，手里大包小包，因此，倒也没显得他背着一个塞得鼓鼓的旅行包，在校园里穿梭显得诡异。
　　打开寝室门后，里面橘黄色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晃的许轻舟眯了眯眼睛，随后转身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方祺离门近，这时候也没在床上，坐坐在椅子上打游戏呢，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瞧见是许轻舟，笑了笑：“回来了，我刚还在想，这么晚不见回来，以为你们会打算明天再来。”
　　余免正在漱口，看见来人，也从阳台探出头来，模糊不清道：“你们这次怎么这么晚啊，去年不是下午四五点就回来了吗。”
　　许轻舟走到自己位置，把身上的包放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下，一边揉着发酸的肩膀，一边回：“这地方比去年去的那儿远，而且有点事耽搁了，所以来的比较晚。”
　　说完，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在椅子上，开始从衣柜里拿出干净衣服准备换洗，在白泥村不方便，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洗澡了，之前不觉得，等回到寝室才发现，浑身难受的要死。
　　“对了，”方祺没回头，背对着许轻舟说，“牛肉干给你放桌上了，我妈这次加了糖，可好吃了，我带了一堆，管饱。”
　　闻言，许轻舟偏过头，扫视了一下自己桌面，见到上面的的确确摆放了好多东西，其中用塑料盒子装的麻辣牛肉干，最是显眼。
　　他笑了笑，给方祺回了个谢谢。
　　等把一会要换的干净衣服拿出来堆在椅子上，许轻舟这才发现，寝室里缺了一个人，他疑惑的问：“路谦呢？怎么不在，出去了？”
　　“不知道，”方祺回过身，摇了摇头，“我今天大清早来的，就没见到他，余免说，他估计得晚一点。”
　　“没啥，他小姨同学有个闺女和路谦一样大，路谦他妈让他相亲去了。”
　　余免又从阳台探出头说。
　　许轻舟抱着手，靠着爬梯，听到这番解释，一扫之前那些郁闷，语气也轻快了许多：“相亲？他不像是回去相亲的人啊。”
　　“他妈可是下了死命令，说，要是路谦不去，那以后就等着自己把合心意的女孩带回家，在家里给路谦介绍，就不信路谦不回家。”
　　在脑海里脑补了路谦和相亲对象大眼瞪小眼的场面，许轻舟觉得挺好笑的，不过这是人家私事，他摇摇头，也没继续追问。
　　方祺那边终于打完一把游戏，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回过身，下巴撑在椅背上，一脸八卦的问：“哎！舟儿，你这次去参加活动，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啊，说来分享分享，有没有美丽可爱的小姐姐。”
　　许轻舟挑了挑眉，戏谑道：“有啊，怎么没有，我还把你介绍给人家认识了，人姑娘听完觉得很满意。”
　　这话题顿时提到了方祺的兴趣，他急急忙忙追问：“真的啊，那姑娘咋样，姓什么叫什么，多大啊，长的好看吗？”
　　“姓白名招娣，今年十二岁，就读于白泥村小学六年级，人送外号，十万个为什么少女。”
　　发现被骗了，方祺不悦的抄起桌上的卷纸，对着许轻舟扔了过去。
　　后者依旧笑嘻嘻的，扬手就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随后反手就摆在自己桌上。
　　方祺坐在椅子上，将椅子连屁股往前挪了两步，继续八卦：“我听说你们这次活动，顾尧也去了，真的假的？”
　　听见这个名字，许轻舟脸上神情就变了，皱着眉，冷冷问：“你听谁说的？”
　　“就贴吧啊，刚更新的帖子，题目叫《上北下南双校草的蜜月之旅》，热度还挺高的，直接置顶加精了。”
　　许才子有点无语，对那些腐女的速度表示佩服，听到这个名字，一时不知道该从那儿吐槽，毕竟，那儿都是槽点。
　　余免这时候洗漱好了，也从阳台走了进来，听到这儿，插了个嘴：“咦，顾尧也去了啊，你们这缘分，啧啧啧。”
　　“程一度和杨非也去了吧，我看到贴吧发的照片了，可惜，早知道这么多数人，我也应该去凑个热闹的。”
　　许轻舟不是很想讨论有关顾尧的任何话题，只是语气平静的说：“嗯，去了，我和他一个组。”
　　方祺露出抹意味深远的笑容，挑了挑眉，“你们这绯闻可是越传越广，越传越像那么一回事了，连我都要怀疑你们有一段情。”
　　这话让许才子有点心虚，他急忙抱起堆在椅子上的干净衣服，朝着厕所走去，一边走一反驳道：“胡说八道什么，那是教育局安排的，我和他就是碰巧遇到，根本没有你想的那样，没错，你想多了，没有缘分，一点没有，下次不要在胡思乱想了。”
　　说完，“嘭！”一声，把厕所门关上了。
　　方祺偏着头，眨了眨眼，一脸莫名其妙的问余免：“他这是咋了？火气这么大大。”
　　余免被吼了一通，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只能摇了摇头，一摊手，表示自己的困惑。
　　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也找不到问题所在，索性收回视线，各干各的。
　　许轻舟没想到自己刚刚那番话会让外面那俩陷入沉思，一把门关上后，就把干净衣服扔进悬挂在墙上的塑料篮子里，随后盯着白色的瓷砖墙面发呆。
　　他不清楚，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一个局面，本来只是一个意外的相识，为什么慢慢的就脱离了轨迹。
　　是什么时候，顾尧对他来说，变的不一样。
　　是什么时候心动。
　　又是什么时候，自己的生活里，慢慢充满了顾尧的影子。
　　许轻舟想不明白，整个人的大脑都是昏沉沉的，心口又堵的难受。
　　厕所里没有一点声响，只除了水滴从没扭紧的水龙头中，滴出来的“嘀嗒”声。
　　一点一点，像是缓慢而又低沉的摆钟声，左右摆动，同许轻舟的心一般。
　　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微弱细小的叹气声在厕所里响了起来，打断了那富有节奏的“嘀嗒”声。
　　过了一会儿，淋浴的喷头被打开了，哗啦啦的水声响彻了厕所的每一个角落。
　　水蒸气一丝一丝的蔓延开来，把这狭小拥挤的空间，笼罩在一片雾蒙蒙之中。
　　洗完澡后，许轻舟用毛巾擦着头发，另只手拉着门把手把厕所门打开，刚一打开，里面的热气争先恐后的跑出来，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仙气袅袅的美感。
　　许轻舟仔细认真的在阳台那儿擦着头发，方祺听见他开门的声音，从屋里伸出个头来，对着这边嚷嚷道：“舟儿，你电话刚刚响了好几下，我们没给你接，你要过来看看不。”
　　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许轻舟在心中盘算了一番，也没想到这大晚上的谁会给他打电话。
　　恰好这时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他走过去把毛巾扔在桌上，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一敲，来电提示上写着“顾傻逼”三个大字，心下一沉。
　　电话铃声还在响，许轻舟熟悉那首歌翻来覆去的重复着高潮部分，平时觉得悦耳动听的旋律，此时在许轻舟看来，就像是催命的魔音。
　　他死死盯着手机，眉头紧皱，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方祺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见那个铃声还在响，又探过头来，不解地问：“咋了？谁打的，你怎么不接啊？”
　　听见询问，许轻舟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手机的时间太长了，他将接口的充电器拔了出来，也没顾着管还在滴水的头发，拿着手机就朝阳台走去。
　　刚准备按下接听键，想了想不放心，怕方祺他俩听见，又把阳台的窗台和玻璃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等这一切都弄好了，许轻舟才放心的接通电话，语气冷冷道：“有事？”
　　电话那头的顾尧等了许久，也没有一丝不耐，听着许轻舟冷冷清清的声音，笑的很是开心，连话语都染上了几分笑意，“没事，就想你了，你说搞笑不，才刚分开，我就觉得挺想你的。”
　　听到这句轻佻随便的回答，许轻舟眉头一皱，很是不悦。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他发现，自从他和顾尧的关系有了改变后，这货厚颜无耻的程度又加深了许多，一些肉麻恶心的话，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说出来。
　　许轻舟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得早点解决，早点了却他心里这件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见方祺他们依旧埋头坐着自己的事，没关注这边。
　　但由于心里虚，还是不放心，索性又钻进厕所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殊不知，方祺和余免一直伸长了耳朵在听消息，刚听见点动静，就见许轻舟去了厕所，等关门声响起，两人立马丢掉手中用来演戏的书本纸张中性笔，蹑手蹑脚的趴在玻璃门上。
　　方祺把整张脸都贴在门上，凝神闭气，也没听到点动静，一旁的余免还在不停催促。
　　“快说快说，你听到啥了，”
　　“嘘，”方祺回过头，把食指竖在嘴边，“小声点，你吵的我啥也听不见了。”
　　生怕错过八卦，余免也只能噤声不语，趴在方祺背上，凑了过去，小声小气的说：“才子这和谁打电话呢？还设重重关卡。”
　　方祺正全神贯注中，被余免喷在耳后的热气惹得不舒服，曲着手肘捅了捅，示意他离远点。
　　等身后这人退了半步，压迫感没那么强了，方祺才挑了挑眉，好笑道：“要嘛和女朋友，要嘛和情妇，总不能和路谦。”
　　余免觉得也是这么一回事，笑了笑，继续和方祺趴在玻璃门上。
　　许轻舟自然不知道外面又俩听墙角的，他进了厕所后，把门反锁，接着靠在门上，没好气的和顾尧说话：“你没事我就挂了，我忙着洗澡呢。”
　　顾尧听见这番话，笑出声来，低沉悦耳的笑声在许轻舟耳边响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厕所里得热气还没散掉的缘故，许轻舟觉得耳朵发烫，莫名的红了脸。
　　那边顾尧笑够了，还在继续道：“你逗我呢，你明明刚洗完澡好吧。”
　　“……”
　　许轻舟有点懵，他没搞懂顾尧从哪儿知道的，皱着眉开始在心里思考，这其中是凑巧还是顾尧真有千里眼。
　　“刚和方祺打了把吃鸡。”像是察觉到许轻舟得疑惑，顾尧解释道。
　　知道了缘由，许轻舟也懒得和方祺计较，想了想，没继续这个话题，直接开门见山问：“你到底有事吗？”
　　“有啊，”顾尧还是笑嘻嘻的打哈哈，“我刚不说了吗，我想你了，我早上给你说我喜欢你来着，你还没给我回应呢。”
　　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倒显得许轻舟无理取闹不识好歹，左一个想你，右一个喜欢你，直接穿过耳膜直达心脏，许轻舟觉得，脸上的温度更热了几分，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