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游戏(72)
“我下的功夫比你深,群众基础好。”沈慕南笑着把孩子抱进了怀,“走,我们洗屁屁去。”
晚上十点,一家三口懒洋洋地躺在主卧的大床上,孩子已经酣睡,像只糯米团子横亘在两个大人之间。卧室只开了一盏复古壁灯,光线很柔,两人面对面地看着。
“小北。”男人轻喃。
江北掀了掀眼皮,喉咙里出声:“嗯?”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也挺好?”
江北的眼神黯了几黯:“是挺好的,出门有司机,上班还不累,我们胡老板对我比对他亲儿子还好,他们都说我这二婚结得值。”江北顿了顿,又道,“不说这个了,睡吧。”
***
夜色浓重,如墨染一般,初春的天还是黑得早,两人收拾完毕正打算开车去吃饭。
“阿平他儿子生病了,前天听他在电话里说的。”沈慕南懒散地侧过半个身子,目光锁住江北,“把安全带系上。”
江北照办:“还挺严重的,我抽空得上医院看看去。”
“下周我过来接你吧,晚上下班稍微等一会儿,我大概六点多到。”
“不用了,干嘛搞这么麻烦,坐地铁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打火,发动,车子急速驶向郊区道路,两侧国槐成排,平行延伸。
沈慕南接着刚才的话题:“我记得你驾照不是高考完就拿到手了嘛,怎么没买辆车开开?”
“刚工作那会儿,家里的钱全拿来开工作室了,本来我妈也没多少存款,后来……”江北愣了会儿,又道,“反正我就是瞎混日子,其实没挣多少。”
沈慕南了然,多年前的那件事,他于小情人有愧,“有空我陪你去看看,给你买辆车吧。”
江北应道:“好啊。”
手机嗡嗡作响,打破了这段行驶中的安静,江北缓缓睁眼,从口袋里摸索出来,屏幕上是一串数字,有些熟悉。
“喂,你好。”江北说。
“是我,陈新宇,别挂,听我说完,他是不是在你旁边?”
江北没做声。
“看来是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江北直愣愣地盯着前方,拿手机的手微微颤了颤:“我上次就说过,别再来找我了。”
沈慕南闻言扭头看了江北一眼,已猜出来电者是谁,眼底浮起异色,“陈新宇?”
那边电话还在继续,江北没有挂断的意思,方向盘被打死,“呲”的一声,车胎尖锐地磨蹭地面甩尾而去。
大概半分多钟后,江北挂了电话,形容依旧,看着男人淡淡地问了句:“开这么快,你不要命了吗?”
第77章 请客
车子靠边停下,沈慕南默了几秒:“他说什么, 你都不要信。”
江北觉得好笑, 睨着男人反问道:“你觉得他会跟我说什么?”话顿一会儿, 又继续,“比如周明?”
沈慕南没接话,空气里反常的压抑着,男人侧过身, 一个随手掏烟的动作, 江北按住了他,有些意兴阑珊:“胡老板刚给我发信息说他到了,别让人等久了, 走吧。”
进了包厢,对面坐着的胡老板立马弹身而起,笑着招呼沈慕南坐中间,沈慕南摆摆手, 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见对方还哈腰站着, 投去眼神, 说:“坐啊。”
胡老板执意:“沈总,您坐着这儿。”说着拍拍旁边的椅子,所谓的餐桌“主位”。
“不用,我坐这儿就挺好。”男人说得随意,没有拿捏架子,但就是形容严肃, 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胡老板“哎”了声,慢慢退回到位置上,有点如坐针毡,他看着江北傻呵呵地笑,表情干瘪,到底算半拉子“文艺界”的,不大会逢场作戏说些暖场话。
江北冲他挤挤眼,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镇定剂似的,胡老板一看,登时安心了不少,又难免暗忖:好歹也五十几的人了,怎么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怯什么怯!
他直起腰身,稍微换了副年长者的姿态。
“现在就吃?”江北询问一般的看看沈慕南,再看看胡老板,不等二人表态,直接替他们做了主,“我让他们走菜。”说完走到了门外。
胡老板顺势拍马屁:“小江就是机灵,有眼力见,应酬什么带上他,必须的。”
沈慕南闻言朝门口看过去,恰巧江北转身往回走,两人的视线忽而对视上了,很快,又错了开去。江北低了头,像是在故意掩藏某种情绪,又或者只是碰巧的一个动作。
沈慕南笑了笑,醉心的神态从他的眉眼间一点点收敛,声音却还是醉心似的沙哑:“他是挺机灵。”
“那是。”胡老板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他拿出自己从家带来的酒,不明年份的拉菲,酒是越放越醇的好,这么一瓶看上去价格不菲。
“好多年前朋友送的,好东西,一直没舍得喝。”说着话,胡老板已经用开酒器拧开了木头塞,正要往沈慕南的杯子里倒,男人却伸手挡住了。
“一会儿要开车,免了吧。”
胡老板把着酒瓶,还是一脸的锲而不舍,“晚上回去让小江开啊。”
江北趁机兴风作浪:“一会儿回去我来开,喝点喝点,别拂了我们老板的好意。老板,这酒是几几年的啊?”
“零几年的时候朋友送的,我看看。”胡老板仔细端详着酒标,不一会儿咋舌道,“98年的,嚯,都搁家里放二十多年了。”
江北接过话:“那味道肯定醇。”
胡老板笑笑,见沈慕南没再刻意拒绝,往他杯子里倒了点,香味确实很浓郁,散在空气里浮浮沉沉,江北端起杯子凑到鼻端闻了闻,边闻边品,不消片刻心神荡漾。
“小江,你也来点?”
江北放下杯子,推回到男人桌前,飒爽道:“不了,我一会儿还得当司机呢。”
胡老板当他自家人,索性省去客套,直接把话锋转向沈慕南,工作啊,家常啊,滔滔不绝地聊起来,男人偶尔搭一两句腔,话不多。
酒到半酣,胡老板已经有点“醉生梦死”了,红的喝完,又整了瓶白的,沈慕南每次是浅酌小口,他那是海量大半杯,这会儿说话也颤颤悠悠语无伦次。江北放心不过,想扶他去厕所吐一吐,一面埋怨起男人,“你干嘛给他灌这么多酒,显得你能喝啊!”
胡老板挥开江北,粗着嗓子嚷嚷道:“没事儿,小江,我没事儿,还能整。”
沈慕南没理会,闭眼定了定神,白酒后劲大,他这会儿也有种眩晕感,脑袋顶上嗡嗡地响。
“喂!还行吧!?”江北提高了音量问。
沈慕南倏地睁眼乜着江北,不说话,眼底的红血丝很淡很淡,随着男人的勾唇,红血丝成了江北视线里的洪水猛兽。
斯文皮相下,某处的欲望呼之欲出。
冷不防,江北的手被人从桌子底捉住了,耳边擦过一句很轻的话,“回家去。”
他是真有点醉了。
“嗯。”江北鬼使神差地应了声。
沈慕南笑,上半身斜倚靠椅背,一手撑在后面,姿势慵懒,有卖弄色相之嫌,他无疑是好看的,而且知道哪个角度能叫小情人看迷了眼。
江北白他一眼,嘴里嘀咕:“看久了还不都是一个样。”
沈慕南的笑意更深了,也不知听见没有,他攥紧了江北的手,单单一个字:“走。”
江北掺着胡老板走出酒店,喊了辆出租车把人扶进去,胡老板醉得厉害,一直拉着江北的袖子不松,跟个小孩儿似的黏黏糊糊,沈慕南看不过眼,一把揪走江北,重重阖上了车门。
男人的酒差不多全醒了,拉起江北的手直奔前路,街灯霓虹,穿行而过。
“你车不要了啊?”江北蹭着步子嘟囔道。
沈慕南站住脚,松开手,把左臂上搭着的西装外套扔给江北:“帮我拿着。”
“走个路还得人伺候。”江北讥他一句,嘴角微微漾了开来,“你酒量也不太行嘛,才喝那么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平时在外面老有饭局的。”
沈慕南轻笑一声,带着点微不可查的小纵容:“你见过哪个饭局,还需要老板亲自喝酒的,不都是你们这些人喝。”
“你看你看,两句不到就开始显摆,我跟你没话说了。”
沈慕南讨饶:“我错了。”
江北来了劲:“本来就是嘛,胡老板那年纪都能当你爹了,别见着人就爱搭不理的,我们老板心眼小,回头憋久了,准拿我撒气,我招谁惹谁了啊我。”
沈慕南笑起来,眼神戏谑:“他要拿你撒气,你就回家找我算账。”
江北嫌这话肉麻,就怕冷不丁地被带沟里,他正儿八经道:“我不找你算账,我直接管你要钱,精神损失费。”
“听这意思,看来我今天必须得给点表示。”
江北以为他指的是肉偿,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改天再表示吧,明天晚上就行啊。”
沈慕南当即会意,他拍了下江北的脑袋:“想什么呢,把手机掏出来。”
江北听话照做。
沈慕南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某支付软件,转账过去两万元,耳边除了城市夜生活的喧嚣嘈杂,还有一声清脆的金币爆裂声。
转账成功。
“才两万。”江北不屑地说。
“最高限额,不是给了你张卡嘛。”
“好吧,马马虎虎也算表示吧,正好我明天去医院看看阿平他儿子。”
“顺便给咱女儿买点奶粉。”
江北唠叨:“你怎么不去。”
“我忙着挣钱养家啊。”
“得,就我闲着。”江北笑,随便应应,奶粉尿布什么的,压根用不着他这种马虎人去操心。
沈慕南忽然捏住他的手,沿着指骨一路延伸到指尖,轻一下重一下地“玩弄”起来,只听他声音极浅:“要不一会儿去开个房?”
江北被他勾得心痒,一面还得装腔作势地端出姿态,“有家不回,这不有病嘛。”
“给点肉汤喝。”
“什么?”
没等江北反应过来,沈慕南已经拽着他朝街东走,到了一处稍微隐蔽的地方才停下,沈慕南的视线落在江北的脸上,江北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他把西装外套扔给男人,硬声硬气地说:“自己拿。”
夜风夹着凉意,沈慕南不做声地穿上了外套,见小情人还低顺着眉眼,忽而恶作剧兴起,直接把人拥了过来,灼灼的目光罩下来。江北不自在,头埋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