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蠹(27)
作者:贺喜
时间:2019-02-18 11:55:49
标签:ABO
这要是伊斯兰国家,齐金明就该给我关小黑屋里下崽儿了,哪儿有骑在老公头上作威作福的道理。但我不敢反驳,在阿訇面前也不好意思满地打滚,我脸红脖子粗,低声说道:“明明就是二百五,是你威胁人家十块一个卖给我的。”
齐金明张开五指,转动手腕,对着月光端详。在他的环指上,蓝色玻璃中银光流转,戒指内圈上的舟字贴着他的皮肉,代表我和他从此相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廉价归廉价,随便也确实是随便了点,美感还是有的,就像我们的婚姻,虽然是东拼西凑、心血来潮,但感情总归是真的。
他盯着戒指,嘴角带笑,念念有词:“是,是,我们一个人一个二百五。你要不是二百五,也不会喜欢我,我要不是二百五,又怎么会和你结婚?”
当夜我们没回辜小鹏家,而是就近找了个招待所开房。我怕这种乡村招待所不干净,还在齐金明屁股底下铺了秋衣。秋衣当然是我的,腊月的天儿了,齐金明还是皮衣配T恤,我把他压在床上,手顺着T恤摸进去,摸到他滑溜的腹肌。我带着坏心眼掐两下,问他为什么还穿这么少,他鸡贼地笑,说穿得少方便洞房。
传教式没持续多久,体位变换为我坐在床上,他盘在我身上,就像藏传密宗的欢喜佛一样,这他妈就是我辛辛苦苦去西藏一趟唯一学成的结果。让一个身材比自己壮的男人盘在身上是一种颇为奇妙的体验,我仰头亲他的脸,齐金明得趣了,拐着弯打着颤地叫,捂着我的嘴不让亲,生怕打乱自己的节奏感,还揪着我后脑勺的头发,一下一下往深处坐,爽得我差点往生佛国,心里暗骂藏传佛教都他妈不是东西,这么爽的姿势倒还成了佛祖专用了。
完事以后,齐金明先去冲澡,换我进了冲凉间再出来时,他对着窗户背对着我,正坐在床沿抽烟。他浑身赤裸,背弓着,翘着二郎腿,烟雾从脸那边萦萦升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背上的线条峰峦叠起,月光在沟壑里隐隐流动。
我爬到床上,从身后揽过齐金明,他若有所思,望向窗外虚空,并不看我,烟也只是放在嘴边,并没去吸。齐金明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动态的人,即便是思考,也是一边行动一边思考,我从未见过他静静思索以至于发呆的样子。
我从他肩上伸头看他,问道:“是不是后悔了?”
他转头看我,笑了一下,带点无奈,声音很轻:“没有,想什么呢。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追问道。
“只是想不到我这种人也会结婚。”说完这句,他不让我接话,只是反手揽过我的脑袋,在头上胡噜了两下。他还坐着,我翻身倒在床上,身下枕着招待所的旧床单,粉红色的底,绣红色小花,洗了不知道多少次,质地变得很软,表面浮起一层小小的绒毛。那么柔软浪漫,让人神智全失,飘飘忽忽,我闭眼摸着床单,就像摸自己的爱情。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结婚以后,我们没有继续赖在辜小鹏家里,而是混迹于各大无资质招待所,六朝古都的小宾馆里处处留下了我们爱过的痕迹。一般来说我们并不会轻易换店,除非齐金明声音太大吵到隔壁客人。齐金明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这种时候还能够富有活力地辱骂对方,为了更有威慑力,他甚至会骑在我身上敲打床头墙壁。在这种地方敦伦的通常也不是什么良民,自然会和齐金明激情对骂,假如这种事又发生,那么还等不到天亮,我们两间房的人就会被老板扫地出门。
我们也不是天天办事儿,有时只是抱着睡觉,或者是齐金明坐在床沿抽烟晒月亮,我躺在床上玩手机。在什刹海认识的摄影师发来捷报,「爱神之手」摄影比赛发布最终结果,前三名分获金银铜奖,他得了第四名。虽然惜败,但这已是他摄影生涯中最大的奖项,他感激涕零,说再也找不到比我们更好的模特了,我知道他主要是恭维齐金明,我不太上相。
聊了半天,他终于说到此番目的,问什么时候能找我们再拍一次。我说,我们结婚了,有空找你拍结婚照。
摄影师乐得直劈叉,连发十八条朋友圈庆祝。我放下手机,看着床前跷二郎腿的齐金明,脑袋里幻想他做出凡人结婚照的各种喜庆土鳖姿势,比如一手叉腰一手侧举,和我一人比半边爱心,我瞬间不禁一阵恶寒,心想还是算了吧,但再敲摄影师,丫已经不知道乐到哪儿去了,不再回我。
婚后相比婚前,有一些事有了大步飞跃,譬如我对齐金明的了解。齐金明不爱戴戒指,我早该想到的。他说自己干粗活太多,怕磕坏了,本来想找个盒子装好放在兜里,我不允许。经过一番软磨硬泡,我们终于达成共识,给他找了根皮绳把戒指挂脖子上。站在招待所的镜子前,我看着他戴上项链,再看看镜子里面:齐金明头发散乱,有一两簇翘着,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黑T恤,T恤下的身体浮凸美丽;而我没穿上衣,上身瘦削,肌肉线条倒是还行,但自己知道比起齐金明来差远了,因为瘦子的肌肉就跟胖子的胸一样没有意义。
我望着镜子,伸手捏捏齐金明的胸肌,再摸摸自己贫瘠的一亩三分地,深感惭愧,叹了口气。齐金明饶有兴趣,问道:“怎么?羡慕?练起来呀。”
我咂咂嘴:“我觉得我练了也不好看,还是算了,摸你的过瘾就行了。”
齐金明笑骂:“去你妈的。”我趁他开心,直往他怀里钻,他也伸手抱住我,这算是实打实的交颈。我搂着齐金明,脸贴着脸,两人跳舞似的转来转去,我看见我们的脸在镜中交替出现,惊觉我和齐金明长得有几分相似,心道这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夫相。我把这事告知齐金明,他捏着我的下巴往镜子上凑,两人并肩照了许久,他才勉强承认,好像还真是有点像。
我说:“怎么着,你还很为难是吗?”
他皱着鼻子:“跟你长得像,那我多吃亏啊,我长得比你帅多了,你长得跟回民街偷钱包的似的。”
我气得冒烟:“我那叫文艺脸好吗,我上大学时候还有人发掘我去演文艺片呢!”
他嫌弃道:“你唬谁呢?当我不知道,中国的文艺片拍的不是小偷就是强奸犯,估计也就你这样符合形象。”
我头昏脑涨,原本以为齐金明是帅而不自知的那型,现在看来他对自己的优势心知肚明,还拒不承认我五官不够气质来凑的事实,非要以此树立赖汉娶花枝的反面典型。我有些气愤,把他往床上搡,他嬉皮笑脸,浑不知即将到来的危险:“干嘛呀,恼羞成怒啦?”
我解了皮带,两下蹬掉牛仔裤,像游泳扎猛子一样,冷不丁把齐金明扑在床上。他不反抗,只在身下看我,笑盈盈的,眼睛很亮,还用手扶在我肩上,就像个很普通的O一样,对自己急色的A说:“干嘛呀?这么猴急。”
我气哼哼地说:“结婚快半个月了,你是不是连声老公都没叫过?今天就给我改口。”
他咧着嘴乐,不知天高地厚。很快他就乐不出来了。
我把齐金明掀翻了,用后背式压在床上,手摁在他后脑勺,紧紧压向床单。他撅着屁股迎接我,脸埋在床单里,叫声模模糊糊,隐约听见混着喉声的“老公”,还有被自己逗笑的嘿嘿声。
我手里捏着齐金明的头发,他的头发有点鬈曲,稍长的就形成一个半圆,在我指缝里争先恐后到处乱挤。他昨天洗的头发,到了今天就不干涩了,比较滑顺,好像随时要溜走。我生怕他溜走了,于是俯下身去,前身贴着他的整个后背,把他牢牢拥在怀里。齐金明被插得深了,自己在下边狂荡地动,都不消我来动作,他自己把自己弄舒坦了,啊啊地叫着老公,手指夹着床单,指节用力到泛白。
我附在他背后,听他的自娱自乐,眼泪顺着脸颊流,落到齐金明的耳朵上。他的动作缓了下来,伸手摸自己的耳朵,又放到嘴里舔了舔。尝到了咸的液体,他转头看我,疑惑道:“怎么哭了?”
我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是真的结婚了吗?”
他的眼皮上流着汗,也腾不出手去擦。他只是笑着去摸项链,把戒指转到颈侧,摇了两下,示意我看。他说:“戒指都有了,还不算真的吗?”
我说:“会不会突然某一天,你又趁我睡着的时候跑了?我只有个戒指,证明不了什么。”
他眼睛转了转,鸡贼道:“你还可以去找那个阿訇证明啊。”
我不答,只凝视他。半晌后他妥协道:“好吧,我答应你,再也不会那样了……”
我捞过他脸与之对视,他看我的时候,眼神温柔,没有撒谎,也不是敷衍。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新年过后,我和齐金明打算回杭州,之前我们一直浪迹世外,自以为可以脱离烦扰,可当我们准备回归文明社会,这才感到诸多不妙。譬如说,齐金明现在可能仍处于被通缉的状态,却又无法查证,我们总不能大摇大摆走进公安局,请警察同志帮忙查查自己是不是逃犯。这样一来,齐金明就无法乘坐任何公共交通工具,我一时苦恼得很。
齐金明倒是不慌不忙,抬手打了个电话,吩咐那边用他的身份证买张票,看看会不会把雷子引来。他挂了电话后,我质问他到底是怎么被通缉的,他说之前在下地的时候,墓口夹在两家农户之间,为了掩人耳目,便给了其中一家农户钱,把设备家伙都放在那家屋里。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反引起了另一家农户的嫉妒,于是在齐金明他们收拾好东西要走时,另一家农户率人把路堵住不让走,还威胁要报警抓人。其他人都说给钱了事,他邪火一上来,开车撞了好几个人,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跑路了。就这么着,人是一个没撞死,倒把自己弄上光荣榜了,非常不值得。齐金明这么感叹,拍着大腿,悔不当初。
我躺在床上,斜乜着他,成心讽刺道:“齐爷牛逼!”
他还谦虚:“我哪儿牛逼啊,你舅才牛逼,以前的人都只是买卖点现成流通货,他是第一个敢自己攒局找人下墓的,我要干点什么,还不是都得都听他的?”
我说:“你也别往他脸上贴金,合着他在家好吃好喝的供着,全让你们出来上刀山下火海了?”
齐金明得意之色难掩,开始追忆峥嵘岁月:“我也不怪他,这种事儿我干得还少了吗?自从卖身给你舅,我是走过南闯过北,厕所后面喝过水,火车道上卧过轨,还和傻子亲过嘴。”
我一听他念顺口溜,那股老北京的狗气就上来了,知道准没好事儿,没想到还把我带进沟里去了。我蹬他屁股一脚,又说:“以后不准再搞这种高危活动了。都是结婚的人了,做事前要多为我想想,万一你被警察抓了,我岂不是守活寡。”
他假装听话,嘿嘿两声,说好。其实我知道他死性难改。
过了几小时,那边有人打电话说,票已买好,派了小弟去火车站逛了一圈,没有警察来抓,齐金明多虑了。齐金明嘎嘎笑,拍了拍我,叫我拿上行李出发。我们到火车站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小伙子冲我们招手,他气喘吁吁跑到齐金明面前,把票递给齐金明,又说:“齐爷,票是拿您身份证买的,还特地现场买的,我拿着走了好久,没雷子来抓。您肯定想多了,当时场面特别乱,雷子没那么神通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