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犬(35)
“三少爷,那是你们这种阔少爱干的事儿,我根本不爱听软绵绵的戏曲。”
林海原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谁料陈轩喜笑颜开:“这么说你真的没去听曲儿?”
原来陈三少还在试探他。
“啧。”林海见陈轩吃得差不多,直接提留着他的衣领把人拽回卧房,关上门就按着三少爷的腰打屁股,“不信我的话?”
三少爷吃痛,手指抠得门板刺啦刺啦响:“你……你很本不惯我!”
“惯你这个臭脾气?”他冷哼,打完还不解恨,将陈轩压在书桌上亲吻,舌尖都亲麻了才罢休。
陈三少有点蔫,像霜打的茄子。
林海知道三少爷在想什么,坐在桌前写了一会儿字,忍不住把陈轩抱到腿上坐着:“别瞎想。”
“我哪儿敢啊?”陈三少阴阳怪气地扒拉面前的纸片,“我就是你随手纳的妾,没资格瞎想。”
陈轩不提纳妾,林海都快忘了这茬事儿。
“你想想看,你住的是什么屋子?”他捏着陈三少的下巴,逼他往四周看。
陈三少不情不愿地哼唧:“你的卧房。”
“对了,谁能和我一起住正房?”
“……不算数。”陈轩不领情,“睡正房也不是正妻。”
林海颇为赞同,拉着陈三少的手往屋外走。陈三少顺从地跟着他走,只是一路嘴里都在嘀嘀咕咕地抱怨,直到林海推开祠堂的门,三少爷才目瞪口呆地安静下来。
屋檐上落下一簇灰,他抬手替三少爷挡着,又觉得穿堂风寒意刺骨,便脱了外套给陈轩御寒。
“林先生。”陈三少竟一头栽过来。
林海吓了一跳,扶住陈轩的腰轻叹:“怎么又肯这么叫我了?”
陈轩的脸贴上了他的颈窝:“谁叫你偷偷把我的名字填在族谱上的?”
言下之意既然你给了我正妻的地位,那我就要摆正妻的谱。
林海深深地叹息:“我就从来没打算让你当妾。”
陈轩闻言,不轻不重地踢他的脚踝,跟蹭似的。
“我惯不惯你?”林海此时倒较起真,搂在三少爷在廊下不紧不慢地走。
冰雪消融,临近年关,公馆里总算有了点春意,嫩绿的新芽顶开皑皑积雪,在寒风中顽强地生长。
“惯不惯?”林海得不到回答,忍不住不满地捏陈三少的腮帮子。
陈轩还是那副德行,心里美滋滋的,面上一点也不显,被林海欺负得满面通红也不吭声,就与他十指相扣,腻腻歪歪地挤来挤去。
林海逗了会儿停下手,揽着陈轩的肩长叹一口气:“不吵了啊?”
陈轩不答,等他再次伸手时扑过去亲了一口。
“三少爷,我们以后能心平气和地交流吗?”林海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你管我?”陈三少一张口就是要吵的语气。
他定定地瞧着陈轩挑起的眉,片刻绷不住笑起来:“算我没说,你就这样吧,我看着顺眼。”
陈轩飞起一脚往林海腿上踹,被他躲过,反过来屁股还被打了一巴掌。好了伤疤忘了疼,说得就是三少爷这种人,根本不长记性。
林海拿陈轩没辙,硬是把三少爷带进怀里,好言好语:“明天去庙会你得留心点,看看那条街上还有什么要添置的。”他认真道,“别关顾着玩。”
“还用你说?”陈三少一听他提那条街,立刻嚣张跋扈起来,“林海我告诉你,我也是有’家产’的人了!”
第四十章 话梅糖
林海笑着点头,侧身让出一块空地给陈轩看。
陈轩觑着眼睛看了半晌,没看出明堂:“什么意思?”
“这儿,这儿,还有那儿。”他指着分会的花花草草,“虽然比不上陈记,但都是你的家产。”
陈轩听得连声轻哼,不屑地在廊下踱步,过了几分钟忽然浑身一僵,扑到林海怀里啃他的下巴。
“行了,知道你感动。”林海哑然失笑,抱着三少爷往回走,“我又有什么法子?娶了你这么个宝贝,自然要把能给的都给你。”
“林海,你怎么……”陈轩脸颊微红,被他臊得说不出话,干会瞪眼。
“怎么?”林海嘴角的笑意更深,明知故问。
陈三少不肯示弱,别别扭扭唤他“先生”,叫完实在受不了,扯着嗓子喊林海的名字。林海也不再逼三少爷,忍笑应了,权当没发现陈轩的窘迫,他们吵吵闹闹,不知不觉又到了睡觉的时候。
第二天要去城郊参加庙会,陈三少不敢和林海亲热,生怕白天起不来耽误时间,林海憋得有些难受,看陈轩的目光很是不善。都是男人,陈三少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缩在被角难堪地装睡。
“三少爷?”林海却更不满,提高嗓音道,“过来。”
陈三少憋闷地爬到他怀里:“明天要早起,别打扰我睡觉。”
林海乐意搂着陈轩斗嘴,藏起嘴角的笑意,故意蹙眉:“打扰?”
“不打扰。”陈三少见好就收,乖顺地垂下眼帘,“是我身上有伤,太容易困了。”
陈轩不说还好,一说,林海当真不敢瞎折腾:“伤口还疼吗?”说完忍不住苦口婆心道,“知道人家想欺负你,就别出门,万一我没提前回来,你怎么办?”
陈轩自知理亏,倚在林海胸口抽鼻子,可怜兮兮的,惹人心疼。
“这一身伤换来什么?”他见陈三少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条街,还是几间铺子?”
陈轩抿唇不吭声,林海以为自己猜中了,顿时怒火中烧:“三少爷,我在家也就算了,我不在家,你也有胆子去夺家产?”
“你在家我也被打了!”他的话触碰到陈轩敏感的神经。
“非要吵是不是?”林海扣住三少爷的手腕,冷笑道,“陈轩,你存心让我不痛快。”
陈三少越听,眼眶越红,最近眼角粘了一滴泪。
林海最不能忍三少爷把家产看得比命还重,狠下心训斥,把陈轩说得面色惨白,泪水连连,最后终于憋不住了,张嘴狠狠咬他的下巴。
“我……我是因为你……”三少爷委屈至极,话未说完,眼睛已经哭红了,“陈安……陈安骗我说你坐的船出了事,我才去的。”
沙哑的嗓音宛若一柄利剑,瞬间将林海捅穿了。
“什么?”他伸出颤抖的手抚摸陈三少的眼尾。
“他说你出事了!”陈轩望着林海,嘴唇颤颤巍巍地勾起,“说你坐的船翻了。”
“我……我不是告诉你,我坐火车回来吗?”
“万一呢?”陈轩还是凄凄惨惨地笑,“林海,我只有你了,如果你出事,我也活不下去。”
不管是不是因为家产活不下去,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和情愫脱不开干系了。
林海至此才明白陈轩爱他爱得很累,很郑重,这阔少和他一样,把最细腻的感情埋藏在心底,只有山穷水尽时才会挖出来,当个宝似的护在心尖。
这事儿当真是他错了,林海苦笑着搂住陈轩:“你傻啊?”骂完转念一想,“我也傻。”
陈轩气得直抖,窝在他怀里扭。
“行吧,三少爷。”林海只得把人哄住,“现在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不会拒绝。”他垂下眼帘,“真的。”
不论是争夺家产还是与陈记作对,林海都豁出去了。
可三少爷抽搭搭地抬头,捏着他的鼻子狠狠拽了一下:“明天……明天我要吃鸡蛋火烧!”
“就这个?”林海的嗓子哑了。
陈三少的气还没消,哼了一声,转身拿屁股对着他。林海躺了一会儿,伸手把三少爷扯回来搂着。
“不行啊?”陈三少气恼地蹬腿,“不行我就自己去买,反正就一两个铜板的事儿。”
林海听得心窝发烫,手指钻进陈轩的衣缝乱摸。陈轩低头瞄了一眼,隔着衣服打他的手,林海的动作顿了顿,继续摸。
“不想要别的?”他咬住三少爷的耳垂。
“要啊。”三少爷睁眼说瞎话,“什么麻团,糍粑都想吃。”
“我是说家产。”
林海话音刚落,屋里就静下来了,陈三少慢吞吞地转身,抱着他的腰蹭了蹭:“我给忘了。”三少爷说得坦然,凉丝丝的脸颊在他的颈窝里沾了点先前的泪,“林海,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都为了家产隐忍了二十多年,可现在我心里……我心里……”
“嗯。”林海见陈轩说不下去,叹息着接下话茬,“不是你没用,是你前二十几年都没遇上我。”
陈三少听得面颊发烫,窝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又把先前被冤枉的事儿忘光了,甜甜蜜蜜地搂着林海的腰傻笑。
“哎呦我的三少爷。”林海也跟着陈轩一起笑,“我还没惯你呢。”
“谁稀罕?”陈三少咬他的嘴角,喜滋滋地蹬了两下腿,“林行长,别说甜言蜜语了,我可不会理你。”三少爷言罢,收紧了抱着他的胳膊,“明天还要赶庙会呢!”
林海低低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第二天大早就被陈轩拽起来,吵吵闹闹地往街市上去了。
天气已有转暖的迹象,路边满是沾了淤泥的雪水,陈三少趴在窗户边费力地看,林海瞧着有趣,把三少爷拉进怀里,陪着一起看。陈轩别别扭扭地靠在他胸口,时不时挣一下,像是不习惯这么亲昵的姿势,但注意力都在窗外,就没闹。
说起来林海也有月余没来这条三少爷拿命换的街,他临走前曾暗中嘱咐远方监工,如今看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便知先前的努力初具成效,再看陈轩眼底涌动的光,忍不住凑过去咬耳朵。
“值吗?”他装作气恼的模样掐三少爷的腰。
“值!”陈三少仰起头,反握住林海的手,“值了……我受多重的伤都值!”
林海听得直挑眉:“受伤?”
陈轩眼里的光更明亮:“林海!”三少爷紧紧地盯着他,“我肯定能把家产夺回来的。”
他暗自叹息,轻轻“嗯”了一声。
陈三少还沉浸在兴奋里,抱着林海的脖子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仿佛陈记的家产已经唾手可得了一般。
车行到街口时遇上拖家带口来参加庙会的行人,林海和陈轩便下车跟着人群一起往里走,还顺道买了包话梅糖。陈三少起先含着糖趾高气昂地跟在他身后,以审视的目光打量街道两边的店铺,后来不知怎么蔫了,拉着林海的一片衣袖一声不吭地迈步。
“不好?”他察觉到了,拉着三少爷到街角,“今年第一次办庙会,人少些是正常的。”
陈三少还是不说话。
“三少爷。”林海捏了捏陈轩冻红的耳垂,本欲说些重话,转念想到曾经答应过要买的狐皮耳套,心一软,“明年,等明年我再陪你来,庙会上的人肯定比今年多。”
林海话已经说得很温柔了,谁料陈轩忽然红着眼眶张嘴咬他的手指头。他也让陈三少咬了,这阔少含着他的指尖愣愣地站了会儿,继而用舌尖舔了舔。
“三少爷?”林海猛地把陈轩压在墙上。
陈三少红着脸拿牙尖磕他的指甲盖。
“什么意思?”林海捏着陈轩的下巴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转而换唇去亲吻,亲了满嘴酸酸甜甜的话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