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合着过呗(55)

　　
　　言琛没有说话，吕宏盛也没有等言琛回话，话音一落便起身走出了包厢。包厢的门没关，走廊没有暖气，寒风从走廊敞开的窗户吹进来，言琛的背心凉了一半。
　　
　　他们这次谈话也算是不欢而散了。言琛也不想再解释什么，随便吕宏盛怎么误会怎么想，都无所谓了。他现在已经没有精神再去招呼其他人的想法了，现在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瞒住吕旭逸。只要吕旭逸不知道，不明白，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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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医院已经华灯初上了，雪越下越密，在这个浪漫的平安夜，出租车也没有那么容易拦。站在原地等车太冷，言琛只好边走边拦车，结果一不小心走了一大半，才成功拦到一辆出租车。
　　
　　饥寒交迫的言琛还没顺利回到病房，就和走廊上冷着一张脸的沈城狭路相逢。
　　
　　“你去哪儿了？”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言琛不打招呼地出走成功地惹怒了沈城。又看见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大衣，发丝还夹杂着水露，对于言琛这样一种对自己不负责的态度，沈城彻底恼了。
　　
　　“沈叔叔……咳咳咳……”言琛正准备解释几句，可不想竟直接咳嗽出声，沈城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你的血检报告已经出来了，血液中的白细胞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今天来进一步配型的志愿者也没有一个HLA达到八点的人。言琛，等着你的是立刻接受化疗，你竟然还在这种雪天私自出院？你知不知道对于白血病患者来说，往往就是一个简单的感冒，就能引起严重的感染！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言琛！你就不能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一点吗？ ”沈城彻底火了，也不考虑自己说这些话到底合适还是不合适，此时此刻他不仅是言琛的主治医生，他也是言琛的监护人。
　　
　　言弘文被蒙在鼓里，这一切的一切只有他知道。他被迫地承受着一个人生命的重担，偏偏这个人还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除了滔天的怒火外，沈城对自己的失职也分外恼怒。
　　
　　“……对不起……”言琛捂住嘴咳嗽，同时又觉得鼻腔一热，温热的液体径直留下，鲜红得刺眼。
　　
　　言琛只觉得世界一阵天旋地转，随后陷入了昏迷。朦胧中，好似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小琛！”
　　
　　

　　☆、争吵

　　这是言弘文和沈城结婚以来第一次吵架, 吵的“离婚”二字都差点蹭到嘴边, 又被言弘文囫囵吞下，噎得双眼通红。
　　
　　“你说啊, 你继续说啊！”沈城眼眶红了一片，却倔强得不肯低头，用着他泛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言弘文，不错过他丝毫一闪而过的情绪。
　　
　　言弘文转过头，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沈城不服输, 一把拉过言弘文，逼他直视自己，“你是不是后悔和我结婚了？要跟我离婚？”
　　
　　“你不要无理取闹！这件事本来就是你有错在先！”言弘文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此时此刻他又怎么能冷静下来？
　　
　　“呵……”沈城冷笑一声，“对，我是在无理取闹，你说的对。我就是故意隐瞒的，我就是故意不让你知道的,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后心脏病复发，然后等你儿子和你全死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着你的财产远走高飞！”
　　
　　气狠了，沈城也开始口不择言，无论好的坏的，但凡是想到的，一股脑地嚷嚷出来，也顾不得言弘文有何想法了。
　　
　　可毕竟是相伴几十年的爱人，言弘文又怎么会不知沈城的为人, 也明白他口不择言只是为了气自己，可言弘文还是止不住怒火。他明白，自己不仅在气沈城，他也在气还在昏迷的言琛，更是生自己的气。
　　
　　沈城扔下这句话，也不管言弘文了，转身就走。言弘文想要挽留，嘴巴张了又合上，最终什么也没吐出来。
　　
　　长叹了一口气，言弘文推开面前虚掩的门。言琛还在昏迷，病房里静的可怖，都能听清吊针的液体轻微的滴答声。
　　
　　言琛又瘦了，和上次回家时完全不是同一个体型。颧骨凸起，双眼下陷，脸上的线条越来越锋利，随便一阵风吹来，言弘文都害怕给人吹倒了。他脸上也不见丝毫血色，嘴唇又干又白，整个人都憔悴得厉害，头发好似也稀疏了些，手背上有好些针扎的清淤。
　　
　　心里一阵闷痛，言弘文小心翼翼地又给言琛拢了拢被子，再把屋内的温度调高几度。刚刚只顾着和沈城吵架了，他还不清楚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得去找沈城问问。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也就是意思一下，不等沈城出声言弘文就推门而入。
　　
　　一抬头，对上的就是沈城泛红又恶狠狠的目光，言弘文心里一紧，又有些无可奈何，快步上前，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地摩挲过沈城泛红的双眼，沈城往后一躲。
　　
　　言弘文有些心疼:“多大的人了，还哭？”
　　
　　“关你屁事！”恶狠狠地瞪了言弘文一眼，沈城捂住眼睛转过头去。
　　
　　“唉……”轻轻地叹了口气，言弘文无奈地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大吼大叫的，你知道……我就小琛一个儿子，这件事你们还瞒了我这么久，我是气狠了。”
　　
　　沈城冷笑:“我他妈跟你结婚这么多年，别说儿子，半个闺女都没有！你有儿子又怎样？”
　　
　　这句话就像恨细细长长的鱼刺，狠狠地扎进了言弘文的心脏，那些两人都不愿回想起的过去，一幕又一幕开始在脑海里倒带。
　　
　　一时间，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屋内静得可怕。
　　
　　“算了，”沈城始终是那个最先忍不住的人，“你走吧，我暂时不想跟你讲话。”
　　
　　“可这件事我除了问主治医生我还问谁？”言弘文坐到沙发上，和沈城紧挨着。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四个月前言琛在美国就查出来了。一个月前他来医院再次检查，那天刚好是我门诊。半个月前他正式住院治疗，骨髓穿刺的结果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先是服用了半个月的化疗药物，可白细胞的数量并没有下降，反而越升越高，下一部准备让他接受化疗。”
　　
　　沈城生气时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半句废话:“前几天找到几名HLA达到五个点的志愿者，今天来进一步配型，没有一位成功。”
　　
　　“那要是化疗还是不能彻底控制白细胞的增长呢？”因为沈城一直都是一块儿学域的，言弘文对白血病也有一些了解。
　　
　　沈城先是白了言弘文一眼，仿佛在说“你傻吧”，才慢吞吞道:“不能控制癌细胞会蔓延至其他器官，除了骨髓移植，别无他法。”
　　
　　一个“别无他法”，把言弘文刚建立好的心里防设顷刻推到。眉心是下不去的愁闷，言弘文伸手捏了捏，道:“小琛的血型很特殊。”
　　
　　“熊猫血，在我国百分之九十九的HR血型者都为阳性，只有在白种人中，HR阴性血型者才有百分之十五左右。”沈城一开口，就是格外准确的数据。
　　
　　“所以，配型……”言弘文没有说话，在场的两个人也明白，都不再多言。
　　
　　“或许，还有一人的配型成功地概率会很大。”许久，沈城才开口道。
　　
　　“谁？”在反问刚出口，言弘文已经反映过来，沈城眼里满是意味深长，言弘文默默地叹了口气。
　　
　　“我亏欠小琛的太多了……同样的，我也欠你太多……”心里一紧，言弘文眼眶泛红，“所以，无论结果是怎样我都得去。”
　　
　　“我又没说要拦你。”沈城别过眼，不再理会言弘文。
　　
　　言弘文轻轻地把人揽进自己怀里，有些贪婪地吸着这人身上熟悉的气味，道:“对不起，城城，我又食言了。”
　　
　　沈城目无焦点，只有晶莹充斥:“没关系，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身后是言弘文重重地叹息，最终他还是松开了双手，缓缓朝着门口走去，突然我又回过头，沈城赶紧低下头，不让他发现自己这般脆弱。
　　
　　——“晚上我回来陪你一起过平安夜。”
　　
　　“滚吧你！”沈城骂道，转过头怎么也不肯转过去了。
　　
　　言弘文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合上了门。
　　
　　此时，沈城才卸下了浑身的伪装，不争气的泪水瞬间滑落。那段两人都不愿提及的往事，始终是一根扎在他胸口化不去的鱼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那段痛不欲生的曾今。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林菁上线。
这里必须要交代清楚，否则这本文就只能林菁同意捐赠骨髓，然后攻受永世不相见了……emmmmm……其实这样也挺带感的2333~别打我
所以，林菁的定位也是助攻~只不过这个助攻不太友好罢了~

　　☆、母亲

　　言弘文已经许久没有打听关于林菁的事情了, 但这并妨碍他想知道的一切。
　　
　　也就半个小时, 秘书已经整理好了林菁近五年的所有资料，开车来医院接言弘文了。
　　
　　从林菁搬离言宅的那一天起, 距今言弘文已经有二十多年未曾与林菁见面了。所以，要不是秘书提前准备好的这份资料，恐怕言弘文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满脸褶皱老年斑爬满了双颊的女人就是当年绰约多姿的林菁。
　　
　　此时此刻，言弘文无比清楚，当年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早已不在。眼前的林菁, 是和他一样人老色衰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似乎是没有记起眼前之人是谁，林菁微眯着眼睛，仔细想了一会，疑惑问:“请问你是？”
　　
　　言弘文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情绪，到底他和林菁还是不一样的。即使他众叛亲离，他凭借着自己的本领还是能有一席之地。而林菁众叛亲离后又能得到什么？特别是她还未婚生子。
　　
　　听说林菁最后还是结婚了。那个男人是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身世并不显赫，但是个踏实努力的人, 也很喜欢林菁。日子当然不能跟在林家相比，但也不会让她吃半点苦。
　　
　　可现在一看林菁这副模样，言弘文是怎么也不敢相信林菁过得好。
　　
　　疑问在嘴里转了个圈，言弘文还是吞下，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来和林菁叙旧，再说他们俩也没有什么可聊的。又想到了那些不愿想起的往事，言弘文眼底阴翳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