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28)

　　“今天是我生日，过年我妈妈不陪我，生日也不陪我，她本来说要回的，大骗子，又不回来！”

　　姜若没了声。

　　沈川期似乎对小侄女的胡闹颇为无奈：“不用管她，你休息吧。”

　　沈川期正要挂断，姜若轻轻开口：“小蕊打算怎么过生日？”

　　沈川期带赵蕊去了市中心一家有室内乐园的儿童餐厅。

　　餐厅装潢得像城堡，餐食也精美可口，尤其招牌蛋糕，制成小动物样子，孩子们格外喜欢。

　　赵蕊一见姜若就扑过来：“小若！”

　　姜若被她扑得后退一步。还好沈川期反应快，扶住他后背，才没真摔下去。

　　“别胡闹。”沈川期皱眉。

　　“不是，”姜若解释，慢吞吞坐下来，“是我自己没站稳。”

　　沈川期把菜单打开递给姜若：“正餐我点好了，想吃什么甜食？”

　　姜若觉得每款都很好，他其实也没什么胃口：“都行。”

　　“我要小老虎蛋糕！”赵蕊自作主张安排，“舅舅你呢，狐狸蛋糕吧。小若……小若吃猫咪蛋糕怎么样？”

　　姜若笑道：“嗯。”

　　沈川期看着姜若的笑意，说：“我觉得兔子也不错。”

　　“兔子吗？”赵蕊拿过菜单，仔细研究一番配料，“兔子主要是白巧克力，算了吧，还是猫咪。”

　　最后还是按赵蕊喜好点食物。赵蕊吃了一片牛排，喝了几口果汁就跑去玩了，留姜若跟沈川期在位置上。

　　沈川期说：“多谢你过来，帮我大忙。”

　　姜若局促地笑笑。

　　比起几周前，姜若的头发明显长了些，伴随低头喝果汁的动作，落下了一缕碎发遮挡眼帘。姜若抬手要拢，那缕头发就被另一只手拿起，轻轻帮他顺到耳后。

　　姜若愣住了，抬头看向沈川期。

　　沈川期看着他：“你头发长了。”

　　姜若顿觉尴尬：“我是该剪头发了。”

　　只是这阵子，郁明简一直在家，别说出门，连下床都少。

　　说话时，赵蕊不知从哪冒出，捏起小熊蛋糕放进嘴巴，果酱夹心迸出，一口就吞入喉咙。然后小女孩又快活跑远。

　　姜若是漫画家，对于设计很好的东西，自然会多看几眼。他忍不住道：“蛋糕做得真可爱。”

　　“是很可爱，”沈川期闻言微微一笑，舒展肩膀靠住椅背，“不过你不觉得，把制成可爱动物形态的蛋糕，一口咬烂吃进肚子，包含某种残忍吗？”

　　姜若再次愣住，看沈川期的目光带上困扰。

　　沈川期笑道：“开个玩笑。”

　　“这样……”姜若只好又喝口果汁。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跟沈川期待一起，让他感到别扭。沈川期谈吐大方、脾气又好，之前他并没有这种别扭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自己状况有点……

　　姜若泛起燥热，起身道：“沈哥，我去下洗手间。”

　　他走得急，迎面一个带孩子的家长，胳臂撞到他身体。

　　关上洗手间的门，封闭空间里，姜若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明简真要害死他了。

　　姜若躲在隔间，慢慢撩起衣摆……那儿早已红肿不堪。姜若心中一阵委屈，完全理解不了郁明简的癖好。

　　

 

第31章

　　好一会儿，姜若才返回餐厅。

　　小女孩玩得满头是汗，不肯回家，吵着要搭摩天轮。

　　姜若神情有些迟疑。

　　沈川期见状，冲赵蕊说：“很晚了，我们先送小若回家，我陪你坐摩天轮。”

　　“不，我不要你，我要小若。”

　　沈川期嘴角笑意落了，露出一丝不耐。温和的人失去笑，看起来也有些可怕。气氛突然冷场，赵蕊不认输的仰起脖子，仗着自己过生日，再胡闹大人也不会责骂。

　　沈川期：“赵蕊，不要认为你是小孩——”

　　“没关系，”姜若说，“我陪她吧。”

　　他弯腰对赵蕊道：“我答应陪你坐摩天轮，你也得答应我，坐完摩天轮，就听话回家睡觉，好吗？”

　　愿望满足，赵蕊欢喜点头：“嗯！”

　　K市新建的摩天轮，建在电视塔不远处，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很多人特意等夜晚过来。

　　队伍排得很长，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轮到他们。在等待的过程中，小女孩早已熬不住，在沈川期怀里抱娃娃睡去。

　　城市灯光如纵横交错的河铺撒眼帘，姜若注视观景窗外，黑瞳一错不错。

　　低缓嗓音响起：“喜欢坐摩天轮？”

　　姜若慢半拍，意识到沈川期在跟自己说话：“我没坐过摩天轮。”

　　“没坐过？”沈川期有些意外，“之前一次都没有吗。”

　　“小时候，或许和小蕊差不多大吧，我过生日，妈妈答应带我坐摩天轮，但那天妈妈没能出门，把自己关在卧室，一直到晚上。”

　　姜若说着，抿唇一笑，神色却黯然：“票都买好了。”

　　无人再说话。

　　摩天轮经过最高点，缓缓下降，千万点灯光的城市景象如海浪扑来。

　　等姜若回神，他发现沈川期站得离自己很近，裹挟Alpha难以分辨的信息素。他下意识倒退一步，身形不稳，眼看要失去平衡。

　　沈川期一把握住他手腕。

　　摩天摇晃着抵达站台，或许怕姜若摔倒，沈川期并未没立刻松开。

　　姜若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抽出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匆匆接通电话：“明简？”

　　几乎是一瞬间，姜若原本带着倦意的神色，浮现开细碎的鲜艳与明亮。

　　“待会就回来吗？不是说明早……啊，不是不是，你回来我当然……对了，你饿不饿呀，还想吃什么吗？”

　　姜若捧着手机说完，露出袖口的指尖一小会就冻红了。他结束通话，仰头说：“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

　　姜若说话时面颊有些红，收起手机，迫不及待想回去。

　　沈川期看着他：“我送你。”

　　“没事的，我自己打车就行。”

　　“小蕊睡着了，我也得带她回家，”沈川期坚持，“刚好顺路。”

　　姜若不好再说什么，况且他也想早点赶回去，便没再拒绝。

　　车内暖气温暖，车身微微晃动着，持续响起令人昏昏然的嗡鸣。安全座椅上的赵蕊脑袋歪在一侧，睡得酣甜。

　　姜若想起什么，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包装好的卡通布偶。

　　“送小蕊的礼物。”姜若把布偶放到置物盒上。

　　沈川期看一眼，脱口说：“南瓜？”

　　姜若愣了愣。

　　南瓜是他正连载的漫画里的配角，一个很爱碎碎念，满嘴稀奇古怪道理、却根本没人理睬的精灵。这个角色出场很少，但姜若很喜欢——连布偶都是他自己做的。

　　没想到沈川期竟然知道。

　　大概在他送赵蕊的漫画里，南瓜出现过两次，所以沈川期知道吧，姜若心想。但就算这样，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脱口说出他漫画里一个配角的名字，还是让他有小小的开心。

　　“南瓜说他最好的朋友被外星人带走了，”沈川期开着车问，“他的朋友真被外星人带走了吗？”

　　或许是汽车里太暖和，沈川期的声音又低沉温和，姜若没有防备，轻轻答道：“……星星很多的晚上，要是抬头看夜空，会想要相信某个星系，一定也有其他生命，正从他们的星球望向我们。但这是一种注定错过的凝望吧，其他星系那么远，光照到地球，其实已过去很漫长的时间。当产生这种感觉时，内心的某个地方，就好像被另一个星球带走了。”

　　“所以就让南瓜说了这样一句话。”

　　话音落下，沈川期没再接话。

　　熟悉的街区落入视线，姜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口不由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