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后来也确实睡到了他。”
郗子闻挑了挑眉,轻佻地笑了起来。
林炽冲着郗子闻比了个中指,虽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
“你可真是一股人渣味儿。”
“我不当人渣,对得起我这张脸吗,”郗子闻毫不在意,但他很快意识到了林炽这个问题的不对劲,他皱了皱眉,“但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问这个?”
他狐疑地看着林炽,看见林炽那有丝颓然的脸,一个不妙的预感呼之欲出。
“你不会是喜欢上谁了吧?”他面色愈发沉下来了,“别告诉我就是你那个炮友。”
林炽这次没有否认,他手里的烟燃了一半,几乎有点烫手。
他轻声反问,“不行吗?”
这句话一下子把郗子闻噎住了。
不行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世界上好像没一条法律是不许人谈恋爱的。
可那个人偏偏是林炽,就一下子显得古怪了。
他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憋出一句,“行,怎么不行。我就是有点意外。”
但他上下打量林炽这副颓然的样子,今天特地跟他出来泡吧,却也心事重重。
“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要是谈恋爱了,你怎么也该是春风得意吧。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林炽白了他一眼。
真会聊天,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没好气地说道,“我这样子当然是因为感情不顺,我压根没想过要跟谁发展一段健康向上的恋爱,现在纯粹是夜路走多了栽坑里了。而且……”
他顿了顿,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现在只是我喜欢别人,人家可未必喜欢我。”
他说出这句话也有点挫败。
他在情场上向来无往不利,偏偏第一次心动,就遇到了一个世纪难题。
他又重新点燃了一根烟,看见郗子闻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他又笑了笑,问,“怎么了,没想到吗?”
“是没想到。”
郗子闻闷闷道,他把那个银色打火机合上又打开,在夜空下格外刺耳。
他可真是想不出到底是什么神人,连林炽也看不上,虽然林炽不是他偏爱的那种类型,但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林炽的美貌简直是在黑夜里发光。
他忍不住吐槽道,“你这都找的什么炮友,他是不是瞎啊,连你都不喜欢他准备找什么天仙。”
林炽笑了笑,他低头弹烟灰,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清秀柔和,眼神明亮的脸,穿着剪裁合身的新郎礼服,对每一位来宾微笑。
他想,李庭言也许并不想要什么天仙,而是只想要年少时爱慕的那个人。
但他嘴上却说,“谁知道呢,没准他真瞎了。”
一阵萧瑟的风吹过。
林炽这句话出口,气氛就有点冷场。
郗子闻并不太会安慰人,主要是他也没遇到过这种场面。
特么的,他其他朋友一个比一个斯文败类,人渣味儿比他还足,还没看见过谁为情所困呢。
林炽明明以前也是其中一员。
他烦躁地想,真要他出主意,他大概只会帮林炽再喊一排青春水嫩的年轻男生,一排不够就两排,总有一两个能让人忘却烦忧。
林炽根本没管郗子闻都在想什么有的没的,他靠在椅背上,望着沉沉夜空。
真麻烦啊。
他明明已经离开了李庭言的家,与那个人隔得远远的,却还是无时无刻不想起李庭言。
他也想否认对李庭言的在意。
甚至昨天还在自我说服,他只是一时着迷,是因为李庭言对他处处妥帖,两个人太身体太契合,才滋生出的错觉。
可是今晚一场派对。
那个叫安斐的男孩贴上来的一刹那,他内心一瞬间的反应,像一根尖锐的刺,把他所有谎言都给扎破了。
林炽慢慢地抽完了又一支烟。
郗子闻瞅着他这个架势,根本就是不管自己肺的死活。
他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只能拍拍林炽的肩,“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好了,但你今天既然是出来散散心的,干脆就暂时忘记那个人,接着去玩好了。”
他也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林炽此刻的自我逃避。
他指了指身后的夜店,“要回去吗,安斐刚刚已经被你气跑了,也不用觉得尴尬,你就当今天是纯粹出来跟朋友放松。”
林炽笑了一声。
要不说什么是狐朋狗友呢。
这确实他跟郗子闻这种人会选择的解决方式,想不通就不想了,不如先放肆地过完眼前。
“行吧。”
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自己也不想这个点回家,“再玩一会儿。”
他跟郗子闻勾肩搭背,一起回了夜店,他死了心,不再想试探自己的心意,也就不再准备跟任何人拉扯暧昧,反而玩得轻松。
一群人围着桌子玩俄罗斯转盘,谁被指到就喝酒,如果指到了特定的金色空格,要么脱一件衣服,要么回答一个问题。
林炽一听,就知道这游戏居心不良,但他看了看时间,心想他过会儿就走了,估计也不会这么倒霉。
玩了没一会儿,桌上就少了七八杯酒,周围人的尖叫声几乎就要把屋顶给顶穿了。
林炽也没幸免,喝了一杯威士忌混合啤酒,本来就是为了整人的,喝下去后,他素白的脸上也微微泛红。
而也就是这时候,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林炽摸出来一看,只见手机上赫然是三个字——“李庭言”。
一瞬间,夜店里都像安静了。
周围的人声,音乐,山呼海啸,都像退潮了一样远去了。
只有这明晃晃的三个字,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眼前。
林炽的大脑因为酒精要比平时迟钝几秒,他盯着屏幕,有一刹那几乎想下意识把这电话挂断。
但他迟钝地举在空中好一会儿,手机还在不遗余力地作响,根本没有挂断的意思。
倒是引得旁边的郗子闻都看了他一眼。
林炽又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喂?”
他的声音混合在音浪和尖叫里一起传给了另一头的李庭言。
“你在哪里?”
李庭言停顿了几秒,才问他。
他在哪儿?
林炽靠在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好笑。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反问,“一听就是夜店吧。别跟我说你没来过。”
但他说完又想,李庭言这正经人还真跟夜店格格不入。
李庭言却皱起了眉,“你身体才刚好一点就去夜店,林炽,你在胡闹什么?”
他声音里带了一点训斥的意味,听着很冷。
他很少这样跟林炽说话,大概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可林炽却听得起了逆反心理。
他想李庭言真不愧是个大善人,千里迢迢去昌玉县找他,就因为觉得他会无助无援,看他生病,又把他特意接回家,悉心照料着。
现在又对他管头管脚,连他来夜店也要管。
当他是什么?
柔弱的小猫小狗,需要被捧在掌心里吗,炮友当久了就觉得对他有责任吗?
他本来就一身反骨,本来就被可能喜欢上李庭言这件事搞得心烦意乱,这人还不知收敛,不停来刺激他。
“关你什么事,”他冷冷开口,一说话就呛了回去,“你是不是管太宽了一点,我喜欢泡夜店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李庭言一怔,因为他也从没听过林炽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他沉下了脸,透过手机的声音,他能听见那边年轻男女的笑声,炙热的,像妩媚的蛇一样从听筒里钻了出去。
还有人在叫林炽的名字,问他过不过来,“你不要临阵脱逃噢,炽哥。”
“林炽,”他轻轻皱起眉,脸色不算好看,如果是他的秘书在这里看见他的表情,大概早就自求多福地溜了,“你是不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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