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蹲在地上,仔细看那些药盒上的说明,耷下的眼里看不清神色,周身的沉默却凝结了实质。
梁玦直觉他在生气,有些后悔用这种方式把人骗来:“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这样了。”
“这些药你都吃过?”傅逢朝终于抬眼看向他,眼里闪动的情绪辨不分明,“你身体这么差吗?为什么有这么多止痛药?”
“……也没有,偶尔忙的时候总有个头疼脑热的,有时胃不舒服也会吃。”梁玦讪讪说。
对视间,傅逢朝猛地抬手扣住了他手腕,又是那种将要捏碎他的力道。梁玦看到傅逢朝眼里的不平静,有些忐忑:“傅逢朝……真没事。”
“我就应该把你强行带走。”傅逢朝的嗓子依旧是哑的,听得出他在极力压抑、克制自己。
将梁玦锁在他身边,至少这个人能吃好睡好,好好休息。
这才半个月,梁玦每天忙碌看着似乎又瘦了一圈,有什么意义?
梁玦双手捧住他的脸,贴过去的亲吻落在他额头,再下滑至眉梢、鼻尖、唇角、下巴。
傅逢朝的躁动被他这样的动作逐渐安抚住,只是眉头未松,语气也生硬:“别亲了。”
“亲都不让亲,”梁玦小声笑着抱怨,“你怎么总是这么凶?”
傅逢朝捏着他手腕骨没放:“不许笑。”
梁玦笑得更厉害:“笑也不让笑,傅逢朝,我是梁玦,梁玦最爱笑了。”
傅逢朝心头那些沸滚的焦灼生生被他这一句话压下:“除了胃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梁玦立刻道。
傅逢朝不信:“以前检查过吗?还有没有别的毛病?”
“真没有,”梁玦就差指天发誓,“都是小问题,以后注意点就没事。”
傅逢朝不能放心:“明天跟我去体检。”
梁玦不敢说“不”,答应他:“去就去吧。”
傅逢朝终于松开手,看着他手腕上一圈红,轻轻抚摸上去:“下次再这样,不会原谅你。”
“你之前也说不原谅——”
傅逢朝一眼瞪过去,梁玦明智闭嘴,双手环住了他脖子:“你来都来了,今晚要不要留我这里?”
傅逢朝不理他,起身将客厅里的灯都按开,整间屋子一览无遗。
傅逢朝去倒了杯温水来让梁玦喝,四处打量起这间房子,不时伸手触碰,想象着梁玦一个人在这里时每天会做些什么,像终于窥得了一点这十年没有他的梁玦的过往。
他看到酒柜上的那支红酒,是上次的慈善酒会他拍下来还的人情:“这酒还没喝?”
梁玦的视线跟随他:“傅少好大方,二十几万的酒还一个人情,我哪里舍得喝。”
傅逢朝轻嗤:“挺会装的。”
他其实早该发现,会特地关注他是不是中暑,找人给他送药叮嘱别人不让他喝酒,除了梁玦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只说了这一句,傅逢朝又看到了八音盒上的那枚钻石袖扣,是他之前以为丢失了的东西:“这也是你偷来的?”
梁玦恼道:“捡的!”
傅逢朝拿回东西,塞自己兜里:“物归原主了。”
梁玦张了张嘴,只能算了,反正现在大活人在这里,他也不需要这些东西睹物思人。
傅逢朝留了下来,去冲了个澡,出来时见梁玦坐在床边点烟,伸手顺走直接在烟缸里捻灭:“从今天开始戒了。”
他的语气强硬,梁玦没说不行,只看着他:“你也戒吗?”
“嗯。”傅逢朝点头。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低眼看向坐着的梁玦。
梁玦仰起头也在看他,指尖轻触上他的胯骨,一点一点地卷下了裤料边缘,慢慢抚摩上那枚纹身。
“傅逢朝……今天就不要听医生的话了吧?”
傅逢朝的眼神定住,眼里的颜色很深,沉着一点亮光。
裤料边被扯到底,梁玦的目光闪动,贴上来时,傅逢朝的手指慢慢插进了他发间,用力收紧。
梁玦很卖力,哪怕不熟练磕磕碰碰的也没肯退开,傅逢朝扯着他的头发,想将人推开,又想把他更紧密地按向自己。
梁玦总是这样,在他勉强能克制自己时又一脸无辜地凑上来蓄意引诱。
让他更心烦意乱。
“停下。”他沉声喝道。
梁玦不肯,坚持摇头。
傅逢朝不领这个情,先前进门时压下的火气反而蹿起,愈演愈烈,终于手上力道加重,用力将他压向自己。
梁玦的呼吸逐渐不稳,最后退开时喷了满脸都是,傅逢朝手指抹去他眼睫上挂着的,抹上他的唇:“好玩吗?”
梁玦张着嘴喘气,不断咽着喉咙,撑起身勾着他脖子拉下去亲他。
傅逢朝尝到梁玦嘴里的味道,皱了皱眉,退开:“谁准你这样的?”
“我自己乐意。”梁玦的声音哑得厉害。
傅逢朝沉目,欺身上前将人按下:“之前还说浑身都疼,现在不疼了?”
梁玦倒进床里,喘着气:“不说疼你会来吗?”
傅逢朝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条领带将他双手捆住打了个死结:“一会儿不许再喊疼。”
梁玦确实没再喊疼,但之后一会儿抓一会儿咬的也实在让傅逢朝够受。
所有的声音都被撞得七零八落。
夜深以后下了雨,窗外斜风骤雨半宿,房中的动静也半宿没停。
梁玦睡熟后傅逢朝去冲了个澡,出去了客厅里。
将从梁玦那里顺来的烟点燃,他咬在嘴里重新翻出垃圾桶中的那些药盒,捏在手中又看了半晌,最后捻灭烟,掰下一片已经拆了封的止痛药,含进嘴里。
苦味在嘴里逐渐弥漫,他没吞,慢慢尝着这个味道——这么难吃,梁玦从前那样嗜甜的人竟然吃得下去。
随即他又想到这些药都是吞服的,根本吃不出味道,但如果不是痛得撑不下去,谁又会愿意多吃这个。
傅逢朝将嘴里的药咽下,捏变形的药盒扔回,垂首闭目,半晌没动。
第二天是周六,一早梁玦就被傅逢朝带去了医院全身体检,大部分结果也当场就出了。
依旧和之前一样,大毛病没有,小问题一堆。
梁玦刚做完胃镜,麻药的药效还没过,在病床上睡得很安稳。傅逢朝坐在一旁,翻看完手边几张报告单,放下时轻抚上他左臂后侧那道刀疤,指尖触碰上去不敢太用力。
十年前的梁玦年轻、健康,身上也没有这样狰狞骇人的伤疤,他小心翼翼极力控制不敢真正伤到梁玦,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梁玦已经被伤成了这样。
手机忽然震动,是梁玦的那只,来电人是姚曼思的管家。
傅逢朝拿过来按下接听,管家的声音有些急:“少爷你现在在哪里?太太又在闹着要出院,刚还打了医生,你能不能现在过来一趟——”
“让她接电话。”傅逢朝打断对方。
管家一愣,听出不是梁玦的声音,想问他是谁,傅逢朝第二遍重复:“让姚思曼接电话。”
姚曼思抢过电话,不知道接听的人是傅逢朝,张嘴便骂:“梁玦你这个畜生,我是你妈,你是不是真打算一辈子把我关这里?你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也不怕被天打雷劈?!”
尖锐嗓音经由电波传来格外刺耳,傅逢朝冷冷开口:“梁玦身体不舒服,在医院做检查,你要真当他是你儿子就消停点,别再折腾他。”
姚曼思的声音一顿,呼吸变得急促,几乎咬断了牙根:“你是姓傅的那个畜生?!你害死了我一个儿子,还想害另外一个?!”
傅逢朝说:“你自己害死的。”
姚曼思歇斯底里破口大骂,傅逢朝提醒她:“梁玦当初为什么被逼得离家出走,连累他哥出事,你们梁家人心知肚明,少把自己撇得一清二楚。我不是梁玦,不会对你客气,你再敢给梁玦添麻烦,我会让你更不好过,不信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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