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自己把针拔了?”
莘辰声音响起的同时,贺泊尧早已掐了烟,大步流星朝自己走过来。
“我肚子有点饿,想吃东西。”
钟衍这话是对着莘辰说的,喉结动了动,又道:“还想喝点水。”
忠叔就在旁边候着,闻言连忙应声,下去吩咐人把备好的食物端上来。
钟衍摇摇头:“我想透气。”
说完仍旧没搭理贺泊尧,扶着栏杆径直往楼梯口一步步挪。
下到一楼要跨越二十几级台阶,钟衍堪堪走了两步脚下就开始发软。
贺泊尧知道他腿上没力气,凑过来挽起袖口:“阿衍,我帮你。”
不待人拒绝就揽着腿窝一把将人抱起,怕癫着钟衍,脚步尽量放轻,沿着环形阶梯下到一楼。
为了给钟衍补充体力,厨子熬的大多是甜粥,配菜都是诸如虾和海参一类高蛋白的东西。
怕人吃着腻,递来的水里还特意加了柠檬。
贺泊尧坐在钟衍身边,先是帮他夹菜,怕一楼寒气浸得他着了凉,又急忙吩咐佣人拿自己的外套过来,给人披到肩上。
折腾了一晚上莘辰现在也饿了,索性坐到钟衍对面跟着他一起吃。
屁股刚挨到椅子,就听见对面一道声音半哄着说:“阿衍,虾放凉就该腥了,尝一口吧。”
莘辰见到他这副极力讨好的样子只感觉陌生,静静看着,嗤了一声。
什么东西再腥、还能腥得过你贺泊尧给的棒棒糖?
为了调节气氛,故意把筷子抻过去:“来来来,咱衍少爷不吃我吃,给我。”
这虾是贺泊尧亲手剥了壳给人放碗里的,哪能被莘辰轻而易举占了便宜?
闻言抬手将对方挡住,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莘辰撂下筷子,双臂环抱在胸前,皮笑肉不笑,眸中流露出不屑。
贺泊尧这人说来也奇怪,在床上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提上裤子又宝贝疙瘩似地宠着。
从刚才钟衍踏出卧室门的那一刻开始,就见他前前后后忙个不停,可人家钟衍搭理他不?
钟衍越是不理他,他越是巴巴往上贴,钟衍看他的眼神越冷,这人越是来劲——活脱脱跟个抖M似的。
莘辰正腹诽得起劲,转眼一看,佣人们又端了几样菜上来。
看钟衍方才的粥没喝上几口,忠叔吩咐厨子撤掉粥碗,把汤盅换了上来。
钟衍肚子虽然饿,但真叫他吃也吃不了多少。
全程垂着眼皮坐在位子上,捏着勺子慢吞吞把菜往嘴里送,吃相看着就不香,连带着莘辰也没什么食欲了。
至于方才端上来的汤,完全是一口没动。
主家用餐时,下人们是不可以插话的,但忠叔不一样。
“这汤可是上好的补汤。”人说着欠身在钟衍耳边叮嘱:“食材都是连夜从极地空运过来的,其他的也就罢了,这个倒掉、那就真的可惜了……”
一听说是极地运过来的,莘辰眼睛亮了亮,本着不能让那些珍奇物种白白牺牲的原则,连忙拾起汤匙去盛汤。
顺手给贺泊尧也递过去一碗:“别浪费,你也喝。”
神情带着调侃:“瞧你一天天的,比联盟总理都忙,我真怕你哪天把自己身子折腾虚了。”
“补补,没坏处。”
-
钟衍用完餐上楼躺了会儿,逐渐不那么困了。
调整睡姿手伸到了枕头底下,猝不及防,又摸到几个小时前贺泊尧递给他的那把枪。
尽管出入都有保镖跟着,贺泊尧身上还是常年带着这玩意儿,睡觉的时候就放在枕头底下。
别人不说,单是自己,但凡心狠一点,随时都能送他去见他已故的太姥姥。
但贺泊尧似乎从未有过此种顾虑,躺在自己身边,入睡比自己都早。
钟衍只知道贺家做的是船运生意,曾经问过贺泊尧还跟什么人打交道。
贺泊尧没有正面回答,只说现在南北局势不太平,他带着枪,只是为了防身罢了。
钟衍轻笑——哄谁呢?
你贺泊尧若真是活得清白坦荡,哪里需要这么小心谨慎,四处提防?
贺家若只和正经生意人打交道,当年又哪里来的仇家,去绑架你一个十几岁还未涉事的alpha?
身后人紧紧拥上来,钟衍习惯性闭了眼。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贺泊尧将他身上的灼热传递过来。
他的皮肤很烫,反应不太正常,像发烧了一样。
钟衍秉着呼吸,默默留心他的下一步动作,半晌后,人竟是主动松开了自己。
贺泊尧心口烧得厉害,那种全身血液往一处汇聚的感觉太过熟悉,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被下了药。
可转念一想,除了在莘辰的鼓动下多喝了几碗汤,自己也没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一开始是怕自己翻身吵醒了钟衍,所以刻意远离。辗转半天,最后还是没抵住诱惑,又凑过去将人抱住,把头埋在令自己流连的颈间,深吸了几口馨香。
钟衍的睫毛轻颤着,贺泊尧这才发现人并没有睡。
少时的钟衍还不像现在这般瘦弱,初夏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映出一双明动而热烈的眸子,即使被晒黑了,也依旧是活泼健康的。
后来到了贺家,他农活干得少了,皮肤也跟着白起来。
可不知为什么,自己明明很用心地在养他,他却变得越来越瘦。比起普通beta,他虚弱得更像个不堪一击的omega。
但人,还是好看的。
“阿衍,你好美。”
谁会用“美”这个字来形容一个男孩子?可在他心里,钟衍就偏偏合适。
感受到alpha身体上的变化,钟衍终是无法再安心躺着,避开人灼烧的视线,手肘支着、欲起身坐起来。
贺泊尧像是渴得快要受不住了,高大的身躯死死压住钟衍不叫人动弹,肤感间细腻的摩擦可以缓解不适,但并不能根治。
水……他需要更多的水。
alpha意识短暂从脑海中抽离,遵循本能朝面前的软唇吻下去。
耳边一声巨响,却将他从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
钟衍敲碎床头柜边的水杯,手中紧握着一片玻璃碎片,目光决绝,抵在他自己脖颈的动脉上。
“贺泊尧,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扎进去,死在你床上。”
第6章 “一起痛苦地活着”
家里不留隔夜的饭,Botto去了莘医生那儿,昨晚剩下那些食物,忠叔最后全叫人给倒了。
忠叔询问贺泊尧晚餐回不回来吃,彼时人正站在镜前打领带。
昨晚冲了冷水澡又在书房睡了一晚,幸而alpha抵抗力强,不然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准要感冒。
提起晚餐,贺泊尧手边的动作顿了顿,忽然说:“家里的饭阿衍好像吃不太惯,多请几个厨子,分菜系口味多换些花样。”
“你在旁边注意观察,看他哪种吃得多一点,让那个厨子以后专门负责他的饮食。”
忠叔应下,替他从柜子里取了风衣,目送人离开。
贺泊尧本来已经出门,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往楼上主卧瞧了眼。
默了默,交待身边人,以后进屋无论给钟衍端水还是送牛奶,容器全都换成塑料的。
话音刚落,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一看是莘辰发来的信息:【你们家那汤里究竟放的什么?】
贺泊尧急着出门,没工夫与他废话,锁屏将手机装回去。
没过多久又收到一条:【我身边只有你们家狗,你知道我昨天一晚上是怎么过的吗?】
【不知道。】
贺泊尧:【Botto虽然成年了,但你要是敢打它的主意,我就把你剁了给它炖汤。】
钟衍昨晚被玻璃划破右手流了不少血,导致他今天只能单手拧毛巾、单手穿衣,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虽然身旁有佣人伺候,但这些小事,他从来不习惯假借外人之手。
二楼小客厅的沙发紧靠着窗边,午后可以晒得到太阳。
钟衍不下楼的时候就坐在那儿,两眼盯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每枝树杈有多少片叶子都让他数了个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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