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去关掉?”
忠叔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这、这……是衍……”
“愣着干什么?去啊!”
贺泊尧一声令下,忠叔后面的话也没机会说出口了,“诶”一声应下来,叫上两名佣人赶紧去了后院。
机器的运转声很快小下来,没多久就停了。
贺泊尧洗完澡换了身舒适居家的衣服,去到书房又处理了一些事情。怕吵着钟衍,回房的时候特意没穿拖鞋,蹑手蹑脚的。
推开门进屋一看,钟衍却早就醒了。
一双眼睛目色清明,进门时刚好扭头朝自己看过来,两手隔着被子搭在腿上,这个姿势靠在床头不知道坐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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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泊尧把事都交给姜泽,上午在家待了半天,想多陪陪钟衍。
殊不知,钟衍没他陪着还好,有他在,整个人更阴郁了。
吃饭的时候贺泊尧突然提议:“阿衍,失眠情况很严重的话,找个医生过来给你瞧瞧。”
钟衍夹起米饭往嘴里送了一口,眼神呆呆的,没什么反应。
猜人约莫是走神了没听到,贺泊尧也没跟他计较,往他碗里夹了颗菜:“别总盯着白米饭,多吃点蔬菜。”
钟衍夹起那颗绿叶菜咬了一口,嚼起来,像个程序设定好的嚼菜机器人一样。
很快,贺泊尧又往他碗里放了块鱼肉:“别只吃素的,还有这个。”
钟衍放下那颗绿叶菜,夹起鱼肉乖乖吃了起来。
钟衍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表现得如此听话,贺泊尧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唯命是从,没有一句反驳。
可不知为什么,看见人放下绿叶菜又去夹鱼肉的时候,贺泊尧心里那股火就是压不住蹭蹭往上冒。
钟衍在吃,嘴巴在动,可他的眼神是呆滞的。跟自己完全没有交流,像个木偶一样被自己牵着绳子。
贺泊尧想要的,从来都是一个有血有肉、温暖鲜活、哪怕会哭会闹会在他怀里挣扎的钟衍。
现在的他却跟个死人一样,看似待在自己身边,魂却被抽走了。
看着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心里来气,贺泊尧声音不自觉拔高:“能不能别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叫你现在别吃了把饭给我吐出来你吐不吐啊?”
钟衍咀嚼的动作微微一滞,面无表情看过来,仅片刻,低头将嚼碎的鱼肉乖乖吐在了桌上。
“艹!”
贺泊尧筷子摔到桌上,其中一只飞起来掉在了脚边。
恰好此时忠叔从外面进来,见状连忙从地上拾起,给人换了双新的筷子过来。
贺泊尧哪还有心情再吃饭,闭眼顺了顺气,问他什么事。
忠叔目光若有似无落在钟衍的身上,看了人一眼,这才凑近贺泊尧低声在他耳边汇报:“二少,您要的人,姜泽给您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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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的行动力太强,钟衍甚至已经被人架着摁在床上了,仍是没有人对现下的情形做过一句解释。
贺泊尧在他身边坐下来、不远处还跟着一个身穿黑色紧身T、短发戴口罩的男人。
对方手里握着类似于颜料和针头的两样东西,随身携带的箱子里装着各种瓶瓶罐罐还有一些自己从没有见过的器具。
许久不出声,钟衍一张口就感知到唇舌的颤抖:“你、你们要做什么?”
alpha眼眸幽深,温柔沉静地看过来。今天手腕上没有戴表,掌心抚上钟衍额头,刚好露出内侧皮肤栩栩缠绕的铃兰花纹身。
指背顺着他的侧脸一路下滑,突然开口:“阿衍,知道我有多想把你留在身边么?”
“可你总是不乖,总是想着要逃跑。”
alpha指尖冰凉,覆在钟衍微微翘起的唇上,勾唇笑笑:“莘辰要我克制,说我不可以再咬你的腺体。可我就是想咬,想让你无论走到哪,身上都带着只属于我的标记。”
说罢俯身将钟衍紧紧拥进了怀里,埋在人颈窝自言自语:“阿衍,你是我的,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听了太多次他用这种阴森的语气跟自己讲话,钟衍后背攀升起寒意,两腿踢腾着想着要挣脱,却很快又被摁住。
“贺泊尧你个疯子,你把我放开!”
颈侧的人却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嘴里止不住喃喃,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阿衍,为什么是beta,你为什么偏偏是个beta……”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饶是狂妄如贺泊尧,也曾有过痛苦和迷茫——自己喜欢的阿衍,为什么偏偏是个beta。
自己在他身上千次万次地标记,无论注入多少信息素、咬下去的印子多么深,一觉睡起来,那些味道没多久就散了。
看似时时拥有,但其实,他的阿衍从未真正属于过他。
alpha望向钟衍的眼睛,神情突然亮了亮:“阿衍,你说纹身这个主意怎么样?给你纹个和我手上一样的图案。”
这下钟衍终于知道那黑衣男人手里的针头是做什么用的了,难以置信地望过来,拼命摇起了头。
他不要纹身、也不要什么恶心的铃兰花。
不要不要!与贺泊尧有关的一切东西他通通不要!
钟衍眼中的恐惧深深刺激了他,贺泊尧却变得更加兴奋,带着超出本能控制欲的病态:“我要把它纹在你身上最显眼的地方,让每一个看见你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让他们一看见这个纹身,就像闻到你身上的铃兰花香一样。”
“我说过了不要碰我!贺泊尧你个疯子!”钟衍脸上难得露出了狰狞,拼命想从钳制中挣脱出去,却被几个人同时按住了手脚。
贺泊尧掰过钟衍的头,深深凝视着他:“阿衍,你说我应该把它纹在哪里呢?脸上好不好?”
在钟衍怒目的回瞪中,贺泊尧虎口钳上来,捏住了他的下巴:“可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怎么舍得让他们碰你的脸呢?”
说罢脸上的笑意收敛,不再看向钟衍。
贺泊尧起身之时,带着口罩的纹身师已经拿着工具走过来,将冰凉的液体喷洒在钟衍的锁骨上。
像是遇到了蒙面向自己索命的地狱使者,钟衍一颗心掉进了无底的黑洞,拉着他所有感官的一同下坠。
本能张开嘴呼救,却在人森冷的注视中,嗓子像哑掉一般,再也嘶喊不出声。
针尖刺向皮肤的那一刻,钟衍疼得快要昏过去了,比贺泊尧标记自己的时候还要疼。
针头刺破皮肉生生扎进了骨头里,像是有人拿着刻刀凿开他的血肉,脖子上的青筋都痛得爆了起来。
钟衍拱起身子挣扎,纹身师按住了他,用警告的语气说:“别动,这块皮毁了还要重新找地方。”
按住他手脚的几人配合着,下手的力道更重,像是要将他手腕与脚腕生生折断一般。
钟衍转头,眼角噙着泪无力地望向那个身影,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喃喃说了一句:“贺泊尧,我好痛。”
alpha没有回头,站窗边逆光背对着他,肩头紧绷。
半晌,拿出烟在指间点燃、抽了一口,迈步离开卧室,消失在钟衍的视线当中。
第25章 “阿衍没病,有病的人,是你”
钟衍夜里开始频繁地做梦,各种各样恐怖、诡异的梦。
有时候,会出现一个蒙面人拿着榔头把他的肋骨敲碎、用镊子一块块取出来。又有时候,钟衍会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那个蒙面人拿着刀,把自己身上的肉一刀刀割下来,放进油锅里炸。
梦是虚晃的,梦里那种切身彻骨的痛感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钟衍。
夜半惊醒,钟衍顶着满头淋漓的大汗从床上坐起来,身旁尚有alpha沉沉的呼吸声,周遭却是一片漆黑。
拖着、拽着他,仿佛要将他卷进无底的黑暗旋涡。
像轻飘飘的幽灵一样无声无息下了床,钟衍缓步走向浴室、打开头顶的灯。
锁骨凸起处的印记结成了痂,没有脱落之前,图样周围还泛着红肿,却依稀可见花蕊的秀色。
钟衍望着镜中的自己,眼底的茫然仿佛置身迷雾,又像是被千年寒冰冻结的湖面,激不起一丝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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