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栖说不过她,拎着外套径直回房间,房门关的震天响。
应兰气的直喘气,对李康平道:“一回来就发这么大脾气!”
李康平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少说两句。”
李栖闷头睡到了下午四五点,冬天天黑的早,老头老太太接了自家孙子放学,小孩儿在楼下玩耍。
李康平过来敲了敲李栖的门,“栖栖,中午没吃饭吧,出来吃点东西。”
李栖走出房间,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晚饭是李康平做的,他先给李栖做了个蛋炒饭,放了十几粒饱满的虾仁。锅里是给应兰补身体的鱼汤,剩下两道小炒,刚准备好食材,还没开火。
李栖倚着厨房的玻璃门,看他爸做饭。
“我妈呢。”李栖问。
“屋里睡觉呢。”李康平笑着说,“你们母子俩一个样,一生气就闷头睡觉。”
李栖挑了个虾仁吃,不说话。
“你妈也是为了你好,”李康平说:“人都怕孤独,谁不想找个伴,尤其你在大城市,孤零零一个人你妈妈不放心啊。”
李栖道:“所以我要找个女朋友,来照顾我?人家凭什么。”
“相互照顾,相互照顾,”李康平道:“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
“三个和尚还没水吃呢。”李栖道。
李康平不耐烦了,“我跟你说两个人过日子,你扯什么三个和尚。”
李栖咬着虾肉不说话。
李康平看了看李栖的神色,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可以带回来给我们见见嘛,我跟你妈都不是刻薄的人,不会为难人家姑娘的。”
李栖看着李康平,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他把米饭咽下去,觉得有点噎得慌。
李康平看李栖欲言又止,道:“是不是真有喜欢的人?”
李栖低下头,“有一个,但我怕你们不会喜欢他。”
李康平很激动,“真有一个,有照片吗?多大年纪,姑娘长得怎么样,从小到大还真看不出来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
李栖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李康平有些感叹,“你妈以前总担心你不开窍,原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样也好,她知道了,心里也不会那么着急了。”
李栖垂下眼睛,碗里的米饭还剩小半碗,他吃不下去了。
李康平叫他把虾仁挑出来吃掉,等会再喝碗鱼汤。
李栖说好,他转过头,应兰坐在轮椅上看着他。
李栖没说话,李康平看见应兰起来了,道:“正好,我这个菜也出锅了,吃饭吃饭。”
这顿饭吃完,李栖和应兰白天吵架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天完全黑透了,李康平和应兰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应兰伤了脚之后李康平就推着她出去,今天应兰嫌冷不想出去,李康平就一个人出门遛弯。
应兰指挥李栖烧热水泡脚,泡脚的药包是应兰买的,从哪个同事那里要来的方子,在药店抓药材,只用热水泡不行,要煮上半个小时再兑水洗脚。
从李栖上大学去后这几年,他们两个就总搞这些养生小活动。
电视开着,看李栖喜欢的片子,嘻嘻哈哈吵吵闹闹的。
应兰在旁边剥花生。
李栖猜想应兰有话跟自己说,但是应兰一开口,问的却是颜言。
“颜言今年过年回来不回?”应兰道:“他家老爷子身体不太好,我这次去医院还看见他了呢。”
李栖顿了顿,道:“不知道,可能会回来吧。”
应兰道:“我才知道,原来颜言跟他家老爷子闹翻,是因为......因为颜言不愿意跟姑娘搞对象。”
李栖觉得整个肩膀僵硬地像一块石板,他看着吵闹的电视,其实已经什么都看不进去了。
应兰问李栖,“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李栖道:“我知道。”
应兰的呼吸有些颤抖,同一时刻的母子两个人,因为怀揣着巨大的秘密,都显得格外艰难。
“你跟颜言高中就认识了,后来一直在一起玩,”应兰声音轻轻的,像是害怕惊动了什么,“我真怕你也染上他的坏习惯。”
“话不是这么说,”李栖垂下眼睛,“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所以才能成为朋友呢。”
客厅里忽然安静了,只剩下电视苍白的声响,李栖去看应兰,应兰的脸上露出仿佛天塌了一样的神情。
她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不理解,并伴随着极大的恐惧。
“这怎么行呀,”应兰道:“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李栖试图辩解,“没有什么不行的,大家都是人,一样过日子。”
应兰摇头,“人还是要正常的过一辈子。”
她看着李栖,神态恳求,“栖栖,你从小就乖巧,考学上班都没有让爸妈操过心,妈妈希望你不要那么叛逆,过正常的、顺当的日子不好吗?”
正常两个字,格外刺痛李栖。
他顺风顺水的人生,在二十六岁的时候跟异类两个字挂对钩,从小到大的乖巧优秀,成了衬托他现在荒唐的最好对照。
母子俩的谈话因为李康平回来而戛然而止,应兰苍白着脸回房间,李栖在客厅待到深夜。
第二天,李栖很早就醒了,他推开门,听见对面主卧里,应兰和李康平在吵架。
吵架的原因是李栖,应兰为李栖的事情想了一夜,李康平也沉默了一夜。清晨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拌嘴吵了起来,从李栖的事情,说到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
这种争吵更像一种发泄。
李栖没有走过去,他拿上钥匙,出门去买早饭。
天气寒冷,李栖忘带帽子了,风吹着他的脸和耳朵,刀子刮过一样。
包子油条买回来,已经没有刚出锅时候的热腾腾,李栖在饭桌上,告诉爸妈自己订了明天走的车票。
应兰对昨天的事情绝口不提,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只要先把这件事掩过去,因此带来的折磨在每个夜里,在每个人的心里。
“你明天就回去了,明天不下雪吧,不知道路上好不好走。”应兰道:“明天早上叫你爸送你去车站,带点水果路上吃。”
“我自己去车站就行了,”李栖说:“让我爸在家照顾你吧。”
“别担心我,我这不是什么大病。”应兰摸了摸李栖通红的脸,“你一个人在东城,要注意身体,上班别太辛苦。”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从李栖上大学离家开始,每年都是差不多的话。
她关心李栖的吃住、关心他的冷暖,也尝试关心他的内心生活。但是很多事情,她或者李康平都说不到点子上。
走出家门的时候,李栖不得不承认,他的父母都老了。
五十岁的年纪,儿女离家,生活平淡,不得不面对一天老过一天,身体和精力都一天不如一天的事实。
一个人生活的前几十年经验能不能让他们坦然地面对衰老呢。李栖不知道他是否能切身体会那种焦虑和茫然。
李栖下午到东城,东城的车站大的不像样,简直是人潮汹涌。
徐裴穿着黑色的大衣,手插在兜里,他漫无目的的观察人群,带有一种疏离的,作壁上观的姿态。
李栖在隔着不远不近的地方看见了他,看了他很久。
那么好那么好的徐裴,李栖向他索取爱,索取正常,索取尊重,索取安宁。
徐裴看过来,李栖朝他露出一个笑,说实话,那比哭还要难看。
他上前拥抱徐裴,嗅着熟悉的。让他感到心安的味道。
徐裴垂下眼看微微颤抖着的李栖,李栖都没察觉到自己抱着徐裴的时候多用力。
“怎么了?”徐裴摸了摸李栖的头发,他猜李栖大概是对父母摊牌了,那必然是很酸辛的一场对峙。
李栖深深吐出一口气,“想你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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