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浅,我没有生气。”傅匀的语气很认真,“刚刚是在和之前认识的一个导演谈合作,恰好他听温容说你在我这儿,想见见你。”
我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这跟温容又有什么关系。
“我要是生气了会直接跟你说,不会让你一个人猜。另外,不用太相信何榆说的话。”
我终于反应过来了,我刚刚乐而忘形了!
“什么导演?”我尽力忽略刚刚跟何榆不着调的短信内容,微微别开眼神问他。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投资过一部剧,有个导演拍戏拍了四年,他目前在筹备新的剧本,想找合作的编剧。不过我对娱乐圈的事了解很少,不知道这样合作是不是正确的。”
我皱了皱眉,问他:“所以你推荐我了?”
“不是我,另有其人。”
“温容?”
傅匀没有说话,他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坐好,顺便披好了我身上的外套。
“原本想之后再告诉你这件事,昨天晚上之后我想了很多,”傅匀蹲在我面前微仰起头,将我的右手包在他的掌心之间,轻声说,“总觉得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我问了黎小梨你现在最想干什么,他之前跟我说是有人陪着,今早跟我说你想回家。”
我愣愣地看着傅匀,差点忘了呼吸。
“所以我买了今天下午的机票,普通舱的,等我们去完警局后,乔浅,带我回一趟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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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在警局接待我和傅匀的还是那天的女警,她给我们分别倒了热水,揶揄地看了我俩一眼,凑到我身边说:“哟,这次情况不一样啦?”
傅匀也不说话,就转过头来盯着我,大概是在等我一个回答。
想了想我点点头,笑着说:“十来天发生不少事,我突然意识到傅总这样一个大腿,我不抱是有点可惜了。”
女警噗嗤一笑,正巧这时有人过来给她递文件,她收好脸上的情绪看了一眼将文件递到我和傅匀面前。
“这是当年殷柳整个案件的记录过程,本来没有审批是不能给你们看的,但,我只能说,小傅总,你得谢谢你的父母。”
听到这里我下意识往傅匀看去。
很认真地说,我对傅匀父母的印象几乎都停留在别人的寥寥几句中,傅匀本人似乎并不愿意多说,偶尔一两句,也只是为了向我解释什么。
说不好奇是假的。
但不能太过刻意询问是真的。
傅匀点了点头,表情没有多大波动。
因为要赶飞机的缘故,我也没法想太多,拿着记录就开始猛看。
十五分钟后我在警局的卫生间差点没把胃吐出来,鼻涕眼泪糊成一片,一部分是生理性的,一部分是因为十几年的记忆一下子被冲击起来,还捎带上更多细节,心理层面的。
女警拍着我的后背说:“我当年陪前辈整理卷宗看到那些图片也是很震惊,正常人确实也会很难接受。”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唏嘘,“……别太伤心。”
我没有搭话,脑袋里盘旋着三个字。
养父母。
那些细节总是在一个不经意间才慢慢浮现,我开始想起我和殷柳的最后一次道别,应该说是我单方面的道别,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我。
那天放学之后,我和黎小梨一起回家,恰巧在路上遇见了殷柳的父母。
黎小梨还在说些什么学校的琐事,我拉住了他,和他一起拐进旁边的暗巷。
“当年我就跟你说!那个死女人一走了之留下个孩子,随便送人打发就行了,你非要自己养!养吧!直接养出一个笑话,这下好了?”
那个有些驼背的男人搓了搓手,眉头微皱,声音听上去有些软绵绵的,“毕竟是我妹妹的孩子,随便送人打发,真亏你说得出来……”
“我怎么就说不出来了?!”
女人的声音有些尖,我和黎小梨听着她高跟鞋砸地的声音对视了一眼,然后颇有默契地移开目光。
“之前养她想着好歹一张脸能用,还是个Omega,最后嫁出去怎么说也能有一笔,你自己赚不了几个钱,家里已经穷成这样了!你让我们自己的孩子之后怎么办?!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还要被街坊邻居说闲话,现在高兴了?”
男人没有再说话。
女人依旧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大意就是把人养到这么大已经是他们仁尽义尽,未婚先孕这事必须得压下去,怎么都不能闹到警局,这关系到他们未来的面子问题。
这是黎小梨,甚至也是我第一次详细知道关于殷柳的家庭。
他加上了自己的理解,以为我家里闹到警局,我妈抱着小乔在警局被人赶出来,以及我爸停下工作东奔西走,都是为了帮殷柳。
我也总算记起来为什么我总是不愿提起这件事,甚至在未来的十几年之中尽可能想抹去有关这段经历的记忆。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不愿意相信现实了。
在他们的嘴里,殷柳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苦难也并不会随着努力学习,努力生活就消散不见。
我从那两人的对话之中得知殷柳两天之后会永远地离开这里,或许我只关注到了这一点,以至于忽略了前面所有。
我翘了一天课,拿出了平生几乎是最快的速度往车站赶。
那几年交通远没有现在发展好,我们又是住在县城里,我一路狂奔到车站,被保安拦在候车室外。
我看见殷柳了,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我。
她当时戴着眼镜,好像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殷柳站起身想向车站外走,她被人拉住了。
最后,我记忆里的她,带着某种道不出的眼神转头,从一切消失。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回到学校,物理老师破天荒第一次将我叫到办公室,面前摆着我这两个学期来的所有成绩单,脸色担忧地跟我说成绩要提起来有些苦难……当时她旁边走过一个老师,是个Alpha,他瞅了一眼成绩单,嗤笑一声后表情很是不屑。
他说我就这个样子,打架犯事成绩也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必然考不上什么大学,又还是个Beta,不如趁早出去工作,还能补贴家用。
我第一次在学校,毫无顾忌的,当着办公室众多老师的面,狂揍了那位还能称得上是老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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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我坐在警局大厅的椅子上缓了缓,最后深吸一口气弓腰将脸埋进手心,那种感觉无法抑制地向上涌,“在学校,她还没有正式退学的时候,我还跟她说,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我会回去看她。我跟她说,她的孩子会和她一样漂亮……”
呼吸像被堵住一样,胸口如同塞了一团棉花。我知道有些事需要解决,可偏偏这些事都过去了十几年,再也没有给过我机会。
女警站在我身边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
傅匀担心我见到那个黄毛会再次情绪失控,二话不说让女警陪着我,他自己去见了那人。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跟在他身边。
但傅匀的顾虑并没有错,隔着铁栏杆见到那个人,我恨不得拿刀砍.死他。
傅匀拦住我将我扛了出去。
“乔浅,你想知道什么?”他蹲在我身前问我,女警瞅了一眼我们,自觉走远了一些。
“……这么多年,我至今都想不清楚,当时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殷柳,走进了那家酒吧。”
作者有话说:
乔浅日记
Ⅰ
20xx/12/2x 小雪
我想我是对不起傅匀居多的,我也清醒地知道这些事不解决我会一直这么想
……
和他告白那一天他跟我说,幸亏是他。
其实这话应该我来说。
幸亏是傅匀。
我很幸运。
第56章 锁好门吧!
上飞机后我睡着了,和傅匀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连腿都有些舒展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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