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闻声垂眸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有些沉,但口吻很温柔,说:“不怎么样。”
“这不会影响我爱你。”
苏南很难说清楚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那是超出了感动,心动,以及爱之外的感觉,汹涌的让他疯狂,却又浩荡的让他平静。
于是他再一次抱紧了霍闻声,埋首在他耳边说“我爱你”,又说一遍一遍地说“我爱你”。
霍闻声被他搞得有些不明所以,只能笑着回应:“我知道,我也爱你。”
苏南这次只是有些疲劳过度,休息三天就没什么事儿了,假期结束,他和霍闻声一起回到公司继续工作。
高珠系列最难搞的蓝宝石搞定,但并不代表后续的工作轻松,那套双生银河的设计不仅工艺复杂,配石也很复杂,苏南接下来的工作仍旧忙碌。
赵辉被开除,珠宝组设计总监的位置就空了下来。
苏南和霍闻声的关系不是秘密,Lynx从上到下几乎都默认苏南会来接这个位置,从前或许还会有人不服,但那两颗蓝宝石面世之后,众人心里都有了默契。但令人意外的是,半个月过去,苏南的任命通知也没有下来,在程序上,苏南仍旧是个合作的独立设计师。而珠宝组设计总监的工作还是由原设计小组组长和方可仕分别代劳珠宝制作和管理统筹。
吃瓜群众摸不准霍闻声的打算,一早知道霍闻声打算的方可仕也摸不准,在季度会议上,有人提出珠宝组设计总监的位置空了太久,霍闻声依旧不疾不徐将这事儿按下了。
事后,方可仕没忍住问了少爷的打算。
他用的称呼是在家里的称呼,所以这会儿他不是在以方总监的身份在和霍总说话。
霍闻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摸烟盒,咬在唇边准备点着的时候又想起什么,放下了火机,只捏着那支烟。
“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方可仕:“苏南?”
霍闻声反问:“你不是说他不合适吗?”
方可仕闻言心里闪过一丝微妙,但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我的确觉得他不合适,但现在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
霍闻声眯了下眼睛,有些不满:“注意你的措辞。”
既然不是霍总在和方总监说话,他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护短,听不得方可仕说这种“苏南是没办法的选择”这种话。
方可仕从善如流低头:“好的,少爷。现在的情况,苏南是最好的选择。”
霍闻声短促地笑了一声:“这是服他了?不觉得他性子软压不住人了?”
“……”即便有心理准备,方可仕也还是低估了霍闻声的护短记仇程度,竟然还在记恨半年前他说苏南不适合的话。
现在方可仕合理怀疑霍闻声把珠宝总监的一部分工作交给他,是在肆意报复。
“他在珠宝设计上的专业,我一向都是服的,至于压不压得住人,现在看来,很压得住。”
方可仕并非阳奉阴违,一开始,乃至到现在他都觉得苏南的性格不太适合Lynx高层。苏南专业够硬,心地好,有原则守规矩,这没什么问题,可在竞争激烈的“狩猎场”就是问题了。
因为太理想的人总是容易被现实锉磨的。
但如今,苏南凭借自己的胆量和能力在Lynx站稳了脚,又有霍闻声护着他,此刻,他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方可仕说得真心实意。
霍闻声盯着他看了片刻,旋即垂下眼眸,视线停在指尖轻点的香烟上,神情看不出喜怒。
方可仕看着那支烟,忽然想到了半个月前的一场谈话。
也是在这间办公室,在苏南进入切割室的那个下午。
那应该是Lynx氛围最为凝滞最为紧张的一天,那种压抑的紧张感同样弥漫在27层。
霍闻声在办公室里点燃第三支烟的时候,方可仕没忍住问他家少爷,是不是真的觉得这事儿能成。
霍闻声吸了口烟,然后吐出,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
方可仕明白,这是让他闭嘴的意思,可当时他没有闭嘴,他像昏君进言的谏官,无所畏惧道:“那份报告的确漂亮,可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了,万一他失败了呢?”
“失败了就失败了,不过一块石头,”霍闻声伸手点了点烟灰,抽烟过度的嗓子有些沙哑,“九千万我赌得起。”
“……”方可仕嘴角抽抽,在心里嘀咕那些碎嘴子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他家少爷还真是恋爱脑了。
霍闻声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冷冷地看过来。
方可仕从善如流回到先前的话题:“你应该知道苏南给自己的压力有多大,石头碎了你不在意,苏南呢?”
越是骄傲要强的人,就越是容易把自己逼近绝路。
这般顶着无数压力。孤注一掷,等着他的要么是功成名就,要么是粉身碎骨。
霍闻声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他曾经为苏南的要强心动,也为苏南的要强心累,看着苏南把自己逼近绝路,情绪崩溃得自厌自弃。
他或许可以让苏南屈服,让苏南退缩,像是保护一件易碎品一样将他圈进自己的花房。
可苏南不愿意,他也不愿意。
成了当然好,可不成呢?
点燃的香烟在指尖安静地燃烧着,霍闻声眼眸低垂,显露出几分少见的深沉。
好几秒钟后,他的声音才又响起:“我陪着他。”
成了就陪他功成名就,败了就陪着他把自己拼好。
我陪着他。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让方可仕再说不出什么话。可此刻,看着霍闻声和从前同样沉稳淡漠的侧脸,方可仕却察觉到一丝迟疑与慎重。
他似乎也并不如自己所言那般强大,可以镇定地看着苏南粉身碎骨。
第79章 正文完结
苏南对此一无所知。
他并不在意自己究竟是何职位,心思都在高珠制作上。
那两颗蓝宝石切出来了,于是关于这两颗蓝宝石的设计制作就成了重中之重,为此,苏南还特地飞了趟法国,找到曾经叫他做空窗珐琅的老师,学习研究珐琅镶钻的工艺。
他在法国待了近一个月,直到霍闻声也来法国主持Lynx的时装展,两人才短暂地结束异地恋。
落地时,苏南来接的机,在一众金发碧眼的异国人里,霍闻声老远就一眼锁定那张极具东方韵味的脸,一如从前他在École Boulle的毕业展上一眼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岁月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只是让他变得挺拔,明媚不减当年。
霍闻声嘴角浮起愉悦的笑容,朝着苏南走过去,两人旁若无人地拥抱,缓解思念。
可惜这点愉悦只维持到上车,霍闻声牵着苏南的手,一边说话,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捏他手侧的软肉,于是就发现他的左手腕内侧的位置多了一道半指长的暗红疤痕。
烫伤,最多一周,变硬的死皮还没掉完。
霍闻声拧了眉,苏南却不以为意。
做珠宝远不是那么光鲜亮丽,手上功夫是在各种剪子矬子锯子等工具的磨炼下练出来的,受伤是常有的事儿。
而珐琅工艺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烧制,苏南当初学的时候,十根手指头几乎是被烫了个全。
只是这一次不太一样,这次烫伤的位置靠近他手腕的动脉,所以霍闻声脸色有些不好。
苏南宽慰他说没事,只是个小意外,霍闻声指腹磨蹭着,垂眸不说话。
苏南又玩笑说:“你只要不嫌我留疤不好看就好。”
他是留疤体质,容易留痕迹,还不容易消退,手上细小的疤痕还挺多,但最明显的是背上那道。
苏南自己不是很在意,但霍闻声好像有点在意,每次做的时候,都爱作弄那处,要么用手糅捏,要么用嘴亲咬,做得狠了的时候,习惯性用自己的吻痕齿痕去覆盖。
背对着霍闻声的时候,苏南有时候会有些在意好不好看。
霍闻声听他这样讲,也就没再生气,说他好看,怎么样都好看,然后无奈地叮嘱他安全第一。
苏南笑着说好,又继续跟他说他这段时间学习成果,这工艺很难,一点不比隐蔽式镶嵌容易,经过反复试验,他终于掌握到一点诀窍。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