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一听眼睛就亮了,霍闻声掀起眼皮看过去一眼:“你不许去。”
“……”
苏南还没开口,一旁的赵自寒无语翻白眼:“我说公主,你是谈恋爱,还是喜当爹啊,苏南玩什么你也要管。”
霍闻声平静道:“他感冒还没好全,万一又发烧,你替他难受?”
赵自寒嘁了一声,小声骂了句“老妈子”,说我他妈就不该叫你来玩,又给你机会秀了是吧。
苏南忍俊不禁,对赵自寒说:“没事,你们玩吧,我在这钓鱼就好了。”
于是赵自寒和朋友们开着快艇去了断山崖,苏南就和霍闻声留在船上钓鱼。两人并肩坐在一快,各自掌着一支鱼竿,苏南想到小时候和祖父一起出海的事,捡着有趣的事儿和霍闻声说,旁边还有人在潜水,霍闻声也和苏南聊起他在澳洲大堡礁潜水的事儿,以及他还去过伯利兹的蓝洞,那是世界上最深的海洞之一。
苏南很好奇,他很小就会潜水了,但是因为小时候出过一次意外,差点掉进不知名海洞,所以对海洞有天然的畏惧。
霍闻声倒不害怕,他只感觉到了安静,以及一种平静的疯狂感,置身其中的时候,什么烦恼忧愁都忘得干净。
这倒是和苏南感觉一样,他喜欢游泳,喜欢沉在水底,便是喜欢隔绝一切的感觉。
可是现在,不远处的海岸,有人尖叫欢呼着享受跳海的刺激,也有人安静地潜入深海,体会隔绝尘世的安静,这些曾经都让苏南觉得轻松的事儿,在这一瞬间,忽然失去了吸引力。
他和霍闻声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一起,吹着海风,说着闲话,夕阳落在俩人身上,满目碎阳闪烁,也是不可多得的轻松自如。
苏南安静地远眺波澜壮阔的大海,心里积郁的浊气好像也随风吹散,他忽然有些手痒,但手边没有画笔,于是拿出手机,拍下了海天一色,一场绝美落日。
钓了一下午的鱼,俩人收获颇丰,准备晚餐的时候,苏南也进了厨房,霍闻声坐在院子里,正好可以看到他在里面忙碌。
赵自寒拿着支雪茄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霍闻声拿手机拍苏南。
又被秀了一脸的赵自寒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霍闻声说:“我说大公主,我记得你以前谈恋爱也不这样啊。”
霍闻声侧眸看了他一眼:“哪样?”
赵自寒吸了口雪茄,似骂似答:“骚包,臭显摆。”
赵自寒算是比较了解霍闻声的人了,也是极少数里见证了他两段感情的人,有此一问,也的确是因为霍闻声和从前不一样,从前闷着骚,现在明着骚。
这并非说是他付出感情的多少不一样,而是方式不一样,从深沉内敛,温柔克制,到时常傲娇,过分显摆。
这一点不一样,可能是因为苏南,也可能是因为霍闻声自己,赵自寒看不明白,他对苏南的了解远不如对季昀的了解,可他能感觉到两个人身上有一样的东西,都有对所热爱之事的执着努力,对所追求之道的坚韧不折。
这是霍闻声欣赏的东西。
霍闻声没回答,目光远远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苏南,在赵自寒吸第二口烟的时候,霍闻声轻而缓地开口:“我也并非天生就会爱人,知道应该怎么谈恋爱。”
苏南在学着如何让一段感情变得稳定而长久,霍闻声又何尝不是一样。
赵自寒表情古怪地看了他片刻,旋即笑起来:“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这傲娇怪承认自己一件事做得不好。”
霍闻声莞尔:“就这一件你还没比我强多少,难怪相亲相到现在没结果。”
赵自寒心口一噎:“……我特么再跟你聊感情我就是猪。”
霍闻声:“好的,猪。”
“猪你大爷!”
这次度假大概是有用的,五月中旬的时候,苏南终于画出了一张让自己满意的设计稿,一枚名为“Sunshine”的胸针。
主题贴的是太阳,但主石选的却是一块黑色欧泊石。蛋白石是较为特殊的名贵宝石,体色为黑色时,会将宝石内部变彩效应显得更加璀璨夺目。苏南就是在这样一颗璀璨的蛋白石上环绕着铂晶骨架,镶嵌大小不一的黄钻,白钻以及黄碧玺,做出太阳光芒四射,营造出一种旭日高升,将黑暗太空照得灿亮的感觉。
方可仕看过之后,直言夸赞,这次没有“可是”,只有一句“比那晚的银河环绕黄钻的胸针设计更好”。
有了这一点突破,苏南的压力稍微释放了那么一些,也不再整日整日地与香烟为伴,霍闻声很欣慰,那日正好有个聚会,霍闻声特地叫来赵自寒品鉴一番,给二公子气得竖中指。
与此同时,霍闻声花大价钱买回来的那颗蓝宝石原石的切割方案终于定下来了,要开始着手设计。
在珠宝行业中,足够大的原石,本身就具备收藏价值,十多年前在克什米尔开出来的一块六百多克拉的原石,前两年才在苏富比拍出了近亿的高价。
霍闻声买回来的这颗虽然没那么大,产地也不是克什米尔,但其价值也是够得上八位数的,他决定将这颗原石切割,镶嵌,可以说是一场豪赌。一是在赌切割之后的蓝宝石能否保持价值,二则是赌这颗石头能不能给Lynx带来举世皆知的热度。
经过多名宝石专家的鉴定于商议,首选方案是以保重为主,切去杂质过多无法留用的边角,以枕形切割保留最大最完整的部分,这个切割方式预估可以保重在400克拉左右,如果效果理想,是可以达到增值目的的。
毫无疑问这颗蓝宝石将是这次高珠设计的重头戏,拿下这颗蓝宝石的设计,也就等于拿下了高珠发布时的C位,从此在珠宝圈,乃至世界珠宝圈都将名声大噪。
苏南没怎么太在意这件事儿,仍旧和太空系列的项链设计死磕,高强度的工作和高压力的创作让他瘦了好几斤,却仍旧过不了他自己那关,即便方可仕也已经认可。
于是方可仕在被霍闻声的用高强度的工作压榨之后,来和苏南聊过一次,让他试着将这颗蓝宝石加入到项链设计中,算是给了他一个定向的方向。
这是方可仕解决困境的方式之一,与其放纵思绪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寻找突破口,不如先给自己锁定一个命题,卯足了劲儿往一个地方冲,说不定就能杀出一条血路。
苏南左右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就这么试了试,卡壳的思绪还真有了点动静。
五一假期之后,苏南感冒好转,霍闻声便将别墅的泳池改造了一番,挖深泳池的同时,还增加了一个三米跳台,让苏南可以在这里跳个够。
霍闻声不让苏南抽烟,苏南便都把压力释放在泳池里。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他照例在泳池里发泄似的游了一通,然后回到工作室,透过落地窗望着楼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琢磨方可仕给他的命题作文。
温热的夏风将桌上的稿纸吹得乱飞,风声裹着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夏日里让人觉得放松,苏南却紧皱着眉头,直到他瞥见被霍闻声和赵自寒夸过的那张银河为主的胸针设计,那晚的记忆复又苏醒,被霍闻声拥抱安抚的宁静感重新捕获苏南的思绪。
寂静蔓延,又是一阵风起,窗外绿意盎然,池水如碎阳璀璨,苏南脑中灵光一闪,堵塞的思绪忽然通了,他急切地坐回到办公桌前,拿出纸笔。
窗外树叶簌簌,热风呼呼,附和着室内铅笔摩擦纸面的声音,让一切浮躁变得悠然而宁静。
一直到夕阳西斜,霍闻声拎着西装外套回来,走到工作间门口,苏南刚好停下手中的笔。
房门打开,苏南便循声抬头看过来,他总是紧锁的眉头这会儿是难得放松的,因为消瘦而变的深邃的眼睛涌动着明亮的光彩,过往的那些疲倦与烦躁,此刻都被欣喜和愉悦取代。
这张脸又一次焕发了生机,比从前更加摄人心魄。
不过转瞬,苏南便站起身,快步朝着霍闻声跑过来,他耳朵上夹着的铅笔掉在地板上,也没去管,就这么张开手臂,飞扑过来跳进霍闻声怀里。
“我画出来了。”苏南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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