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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南晚星(48)

作者:境风 时间:2024-04-09 10:50:28 标签:强强 因缘邂逅 业界精英 甜文

  “噢!好。”

  “牛粪很干净的。”索朗老师补上一句。

  牛粪背装在化肥袋子里,其实背牛粪是今天清理项目里最干净的了,食草动物的粪便连味道都很小,它们烧出来的灰是细密的。

  许南珩知道德吉家在哪儿,德吉家的牦牛很多,许南珩到的时候,德吉和妹妹在院里捡牛粪,装在另一个袋子里,那个是他们自己家要烧的。

  “老师!”德吉朝他挥手,妹妹也跟着挥手。

  德吉说:“我帮你背过去!”

  “不用。”许南珩跨过来进到他家院里,“这么点儿还能背不动吗我,看不起谁呢。”

  他是开玩笑的说法,德吉第一秒当真了,旋即反应过来,笑得眯眼:“我怕你又高反,不过没关系,这礼拜方医生回来了!”

  好嘛,这是拿方识攸当自己监护人了。许南珩眼神复杂地看了德吉一眼,决定不纠结这个问题,看向角落,问他:“哪一袋是给学校的?”

  院里地上有四五大袋捆好的牛粪。

  德吉说:“都是的。”

  “……”许南珩停顿了一下,“好。”

  今年降温得早,大家需要早早预备上过冬的东西。取暖的燃料是第一的,冬天的大雪会压垮供电设施,信号塔台也会受到大雪降温影响。

  以及饮用水,水管年年都冻,这里不像城里,城市里,会在水管外面裹一层棉被来隔温,这里冬天不是一层棉被就能解决的。德吉把牛粪袋子扎好后,让妹妹回去屋子里,叮嘱她不准自己点炉子,然后拎上水桶准备去取山泉水。

  许南珩第二趟过来背的时候感觉自己依然很强,德吉的妹妹趴在屋里窗户边看着他,俩提溜圆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大约是哥哥说过,这是城里人,妹妹没见过城里人。

  第三趟,已经有点吃力了。手掌撑着膝盖,旁边是嚼着草料的牦牛,牦牛悠悠哉哉地看着他,德吉家的院子里还拴着一只藏獒,藏獒看上去有岁数了,懒懒的,也在看许南珩。

  第四趟刚背走,德吉骑着摩托回来了,摩托后边绑着两桶清水。他把水搬回屋里,给妹妹点上炉子,烧一壶热水,这时候奶奶从外面回来,带着蔬菜。

  许南珩已经面如死灰,他品质不错的外套上全是灰土,这没什么,问题是他已经直不起腰了,而且他很确信,有一些小颗粒顺着他衣领掉进衣服里了。

  虽说他明白牛粪真的是很干净,但科学上的解释又有多少人能从心理上完全接受……最后一趟搬完,许南珩拎着外套,灰头土脸地找来诊室。

  方识攸抬头:“许老师。”

  “我要……洗个澡。”许南珩咬了下后槽牙,“我衣服里掉了……牛粪。”

  方识攸是提前了一天回来的,今天小医院里没什么事情,下边修隧道的工人还没复工,义诊也还没开始。他站起来,笑了下,说:“你这表情,看起来不是需要淋浴,是需要紧急喷淋。”

  “有吗?”许南珩问。

  “这儿没有。”

  许南珩这澡差点搓掉三层皮,洗完出来的时候去了方识攸的休息室里坐着缓神,洗得他手指腹σw.zλ.的皮肤都皱了起来。

  方识攸拿了瓶果汁进来递给他,打趣他:“洗这么久,三只阿拉斯加都洗好吹干了。”

  “……”许南珩没劲跟他贫,少爷来来回回背了五趟牛粪,手都哆嗦,拧不开盖儿,又递回去,“你给我打开呗。”

  方识攸给他拧开。许南珩坐在床边的,身上单穿一件长袖T恤,运动裤,散发着浓郁的沐浴露香味和热腾腾的气息。

  他用的沐浴露是偏茶歇的果香木质调,由于他今天大量反复地洗,导致他现在坐那儿像个茶宠。

  方识攸拧开果汁,靠近一步,他站着,许南珩坐着。许南珩的胳膊是真的抬不起来,肌肉酸痛,关节无力。方识攸拧开果汁后,直接将瓶口贴到他嘴唇,接着倾斜瓶身。

  外科大夫的手能够在跳动的心脏上做缝合,也能将酸甜的果汁喂进老师的口腔。

  喉结规律地吞咽,三四口之后,方识攸拿开瓶子,他很稳,许老师也很配合,没有一滴果汁淌出来。这是远远超过朋友的交互动作,或者应该这么说,普通朋友之间,胳膊抬不起来,也不是这么个法子喂水的。

  最起码,最起码不是这般沉默,不是这个眼神。

  方识攸向下看的眼,许南珩捻着床单的手。这个小小的休息室仿佛被注入树脂成为琥珀,许南珩觉得呼吸困难动弹不得,什么氧气稀薄动弹不得自然就宁静了,根本不宁静。他这会儿脑子里百万雄兵扭秧歌,几口果汁好像没喝进胃里,活像进了大脑,把那些扭秧歌的给从头浇到尾。

  总之就是,乱七八糟。

  “你需要贴膏药,不然腰明天站不直。”方识攸像个没事人,拧上瓶盖放在桌上,从椅背靠着的书包里掏出一片跌打止痛贴。

  这玩意义诊的时候常常要用到,西藏地貌高低起伏,村民们无论是放牧还是挖虫草或种地,腰背肩颈都有问题。

  方识攸撕开一片,转过来,问:“帮你贴?”

  他穿着白大褂,说出这句帮你贴说得极其自然又合理。甚至他已经撕开了,膏药的味道已经刺激到许南珩的鼻腔,并且和他身上的果木香味在空气中打得难舍难分。

  方识攸走过来,眼神平淡,有着寸步不让的意思。

  许南珩点头。

  许南珩站起来,手拎起T恤下摆,露出他劲瘦的腰。这些日子他在西藏又瘦了些,他白,小少爷的皮肤,细嫩的白。

  方识攸走到他身侧,手掌带着膏药,贴覆在他后腰正中。刚洗完澡的皮肤是温热的,方大夫手掌隔着膏药盖上去的瞬间,不像贴了张膏药,像烙了块炭火。

  “要贴几个小……”话没问完,许南珩放下T恤想转个身,忽然腿一软——

  恰好方识攸的手还在他后背,直接兜住他,同时为了稳住他的站姿,将他向自己怀里带。

  并且说:“你膝关节今天过劳,建议你在这边休息,不然那个二楼你可能最后几级台阶要手脚并用。”

  所以说制服这种东西就是会给人一种‘限定信任’的感觉,方大夫穿着白大褂讲这些话简直是西装革履地耍流氓。

  许南珩自认活到二十五岁,何为关爱何为撩拨他还是能分得清楚,这大夫真是坏的可以。

  许南珩退无可退,干脆一屁股重新坐下,抬头,拎着唇角笑起来。这一笑直接反客为主,如果说刚刚方识攸的动作像个大反派,那他笑得活像反派黑化了的白月光。

  许南珩:“好啊,怎么说,一起睡?”

  撩嘛,谁不会啊,许南珩心说,你不管我死活那我也不管你了。顺便,许南珩还拍了拍床铺,说:“挺软的。”

  这是个很窄的床,窄到搞不好真的两个人躺下去了,一个得睡在另一个怀里。

  这事儿嘛就是流氓做得大,他换了个眼神看着方识攸,似乎在挑战他。大概是,怎么,大家都是男人抱抱睡一下怎么了,直男才无畏无惧。

  是的,许南珩咽了一下,盯着方识攸。

  直男才无所谓,直男说不定直接衣服一脱躺下了。

  “我今天值班。”方识攸手揣进白大褂口袋里,退后一步,“你先睡吧。”

  日落后的藏南高原有着最原始的自然野性,喜马拉雅山北麓的风冲撞着所有事物。这些风带着怒意,它们似乎很不满,想要掀翻这些人类建筑,像玩积木的时候,别的孩子把积木堆在了自己围起来的花园里。

  许南珩听着这一阵阵的风,撞着玻璃窗,撞着墙,也一下下撞着他的心脏。

  方识攸值什么班,根本还没到他轮值的时候,许南珩侧躺着拿着手机。坦白讲他没有这方面的任何经验,别说跟男的了,跟姑娘也没暧昧过撩骚过。他连小说都不太看,少量的情感原理摄入,是他师范时候的那个室友。

  彼时他们四人间宿舍,一个大二走读了,另一个跟女朋友出去租房了,剩他和另一个哥们。那哥们堪称奇才,一朵单支的玫瑰花从三餐出来到七号教学楼,能撩一整条路最后花都还捏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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