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人群尖叫的那一刹那,在无数的嘈杂声音中,盛辞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道声音。
递过来的酒杯被他掉落在了地上,酒渍打湿了红地毯。
盛辞却顾不得那么多,猛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隔着纷纷扰扰的人群,飘扬落下的金色彩带,看到一个女孩趴在栏杆旁伸手呼唤同伴。
——朝朝。
那一瞬间,盛辞环顾四周,目之所及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人声鼎沸,鲜花围绕。
【“朝朝”两个字出来我真的心碎了,节目组我要鲨了你们!!!】
【他抬起头看到“朝朝”时,眼里的光好像熄灭了,我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原来眼睛里真的有光。】
【我要泣不成声了,有种繁花似锦但身边却没有你的感觉,怎么会那么痛。】
【你怎么可以叫朝朝,你怎么可以在那一瞬间叫朝朝?(爆哭)】
品牌活动是怎么结束的盛辞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上车后,经纪人似乎去为刚才活动快结束时的事情忙活了。
盛辞回程的路上时不时会朝摄像机看一眼,在不停的确定着什么。
掠过道路两旁陌生的风景,在深夜再次回到那间豪华的酒店套房。
这一次观众的感想和第一次看到这间豪华套房时截然不同。
宽大舒适,一切都应有尽有的豪华套房,住一晚价格高昂,是普通人无法承担的价格,屋子永远会保持干净整洁的模样,床单一尘不染,站在落地窗旁边能俯瞰万千灯光。
盛辞坐在酒店的沙发上,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了下来,房间没开灯,屋子里一片黑暗,窗外万千灯光,他被遗落在这片孤寂里。
他陷入了某种情绪中,从意识到这是几年前,找不到沈朝暮存在的一点痕迹以后。
【住豪华套房很好,真的很好,可是人不会一辈子住酒店的。至少盛辞不想,他不想!】
【酒店和家是不一样的,但又不是每个房子都是家。】
【节目组,我宁愿你鲨了我!!!】
【离开对方就让你们那么痛吗?】
围观两个直播间的人,看到沈朝暮熬夜画图,抬起头时怔愣一秒的神情,和盛辞坐在酒店顶层房间的沙发上出神,身后是万家灯火的孤寂身影。
同一个夜晚,两人的状态让观众心都要碎了,几乎可以预想到结局。
没有他的世界。
沈朝暮每天忙忙碌碌的工作,仍然会创建自己的品牌,和盛辞不会有牵连,就像这世界上很多人一样,擦肩而过就是一生唯一的交集。
盛辞也会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甚至成就更高,活跃在屏幕上,知名度享誉海内外,仿佛触手可及,却隔着冰冷的屏幕。
没有对方,他们仍然会活下去,世界仍然运转,太阳照常升起。
只是身边再也不会出现那个人。
屋子永远安静又冰凉,看不到熟悉的身影,听到相似的名字突然抬头会怔愣一下。
这一晚,很多观众都没有睡好,激情在各种软件上疯狂给节目组寄刀片。
第二天早上,因为是特别企划,节目组打开直播间,观众早早就涌了进来。
房间里亮着灯,盛辞坐在餐桌旁简单地吃了一点,没什么胃口,他似乎没怎么休息的样子,神情烦躁又厌世,那种带着点懒散漫不经心的样子像从他骨子里抽离,整个人都有一种游离在外,漠视的感觉。
面对这个模拟,其他嘉宾的反应都更加迟钝,毕竟时间太短。
只有盛辞和沈朝暮,两个完全不会演戏的人,在这场模拟里表现的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啊啊啊啊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朝朝没有在身边,和失去朝朝是两种不同的状态。】
【我以为朝朝不在身边盛辞已经够冷了,但是现在的盛辞已经不是冷了,更像一种自我厌弃。】
【杀人不过头点地,节目组你还有什么招全部使出来吧,我已经疯了,我不怕虐。(微笑)】
盛辞安静地吃着食不下咽的早餐,经纪人站在旁边对照着流程给他念接下去的工作,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走到一边去接起电话,似乎是哪个品牌方,她念了一个品牌名字。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接通电话的声音,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需要艺人单身无黑料是吗?好,没问题,你放心。没有谈过恋爱,单身。”
她的声音的响起,盛辞脑海里一瞬间只剩下那句话深深、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没有谈过恋爱。
单身。
没、有、谈、过、恋、爱。
那一瞬间,桌上的餐盘因为起身的动作被带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室内寂静无声。
盛辞站在餐桌旁,胃部隐隐作痛,面容不甚清晰,用那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盯着经纪人。
【啊啊啊啊单身我要疯了!!】
【没有谈过恋爱,他一结婚就官宣,他喜欢沈朝暮七年,你说他没有谈过恋爱……你在刀谁啊?】
【那不是盛辞的黑历史啊!那是他当成宝藏一样珍藏的回忆啊,他现在都还偷偷留着对沈朝暮一见钟情的照片,怎么能被这样轻易的就否定过去。】
【我知道这是模拟世界,我知道是为了让嘉宾看清对方的重要性,可是,他们的心好像真的碎掉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餐盘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对上盛辞看过来的双眼,“经纪人”突然嗓音艰涩,很难再说出话来。
盛辞敛眸,手指紧握,感觉手指上空荡荡的,他现在还能记起戒指是被工作人员要求交给了助理保管。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这是真的进入到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但是,那股情绪仍然像排山倒海一样涌向他。
他真的失去过沈朝暮。
直到现在也不曾拥有。
短短三天的“游戏”,他用了三年时间都没走出来。
盛辞呼吸间似乎都能闻到身体里、骨髓里冒出的铁锈味,牵动着身体里尚未痊愈的伤口汩汩流血,他扯了扯嘴角:“就到这里吧。”
这场游戏到此结束吧。
工作人员尚未反应过来,就见盛辞抬手摘掉身上的麦,从口袋里摸出节目组给的那部手机,低头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一串数字,嘴里道:“违约也好,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都行。”
他拨过去电话,甚至没有耐心等电话接通,就把手机丢给工作人员,身上的气压极低:“去找她谈,不管什么结果,我奉陪到底。”
他说完在在场所有人,包括弹幕观众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就拉开门把手身影快步消失在摄像机的镜头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去找他!!】
【这算什么狗屁的违约!违约金我替你众筹!去找他,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朝朝辞暮的模拟世界可以结束了!!没有你的世界一片荒芜。】
接过盛辞丢过来的电话的工作人员,低下头怔愣地看了眼接通的电话,李兰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盛辞,你冷静一点!!”
她在电话里骂了一句脏话。
工作人员反应过来,挂断电话,急忙给导演组打电话拦住盛辞。
沈朝暮坐在工位上,怔怔地盯着电脑屏幕,视野模糊一片,摄像师站在后面,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忍不住上前一步,看到晶莹的泪珠充盈满那双漂亮的眼睛,眼眶无法盛住眼泪一样,啪嗒一下,落在了桌面上。
脑海里的记忆与现实冲击着,无声的凌迟,那些想起的记忆前所未有的深刻,遗忘的、被他藏起来的情绪一起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快要喘不过气了。
沈朝暮的手指紧紧攥着,疼痛让他的身体都在轻轻颤抖。
现实和回忆交织,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很怕一觉醒来,会发现这些发生的事情都是他的臆想。
因为一想到漫长的余生都将是一个人度过,生活中再也没有那个人存在,感到难以接受,于是臆想出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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