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大事,”叶父叹气,“你表姐跟她男朋友分手了,这几天你小姨家闹得天翻地覆,她要是打电话来让你跟你表姐一块去找那男的,你可别答应。”
“这是人家家的私事,你帮了也不一定两头落好,都快订婚了……你说这事儿闹的。”
留下来多嘱咐了一句,闸门开启,叶父从叶嘉手里拖过行李,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嘉嘉,我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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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的男朋友是海市本地人,家里有点背景,他本人也入职海市的龙头企业华腾集团,目前具体是个什么职位,叶家这边也不清楚,只听说不是普通的小职员。
华腾集团家大业大,根系深厚,经营范围覆盖商业地产、互联网科技、港口物流和高级酒店等等,是个名副其实的庞然大物。
这样的企业名声在外,竞争激烈,表姐男朋友凭借出众的个人能力和简历顺利入职,已经干了三年,算是华腾的老员工。
表姐跟他感情稳定,谈了快两年,据说已经开始商量年底订婚的事,如今突然闹起分手,其中种种原因自然难向外人道。
叶母一向不想让叶嘉掺和小姨家的事。
她跟小姨是亲姐妹,十几年前两姐妹的人生在高考后发生转折,叶母顺利考入师范学院,毕业分配工作,至今还是老师。
小姨落榜后南下打工,后来又在东城自由恋爱,跟开厂子的老板结婚生子。
两家人一度闹得很僵,叶母不满小姨高高在上的姿态,小姨也看不上叶母的清高。两姐妹断绝往来了一段时间,直到叶母跟小姨先后生子。
或许有了孩子就有了共同语言,表姐大叶嘉三岁,小姨只生了这么一个孩子,叶母也只有叶嘉一个孩子,为了孩子两家人重新开始走动,渐渐解开心结,又成了好姐妹。
小姨夫在榕城置房,小姨便留在榕城照顾孩子,两夫妻因为距离的原因没少发生争吵,吵着吵着半辈子就过来了。
表姐谈恋爱这件事叶家人都知道,在确定年末可以订婚后,表姐夫的家世背景也被小姨透露给家里其他人,叶母首当其冲被她灌输了一通表姐以后嫁给富二代要当少奶奶享福的大道理。
如今家族圈里的亲戚几乎都知道表姐要高嫁的事,两人现在闹分手,小姨是反对最激烈的一个。
叶嘉跟表姐关系不错。
逢年过节会打声招呼,互道句节日快乐。
但这交情绝不足以让他掺和进小姨家的家务事里。
*
返校途中,叶嘉接到沈知韫打来的电话。
“嘉嘉,爸回去了吗?”新加坡上午十点,刚结束一场例会,沈知韫倚着座椅,深邃冷沉的眉眼带着些许疲意。
他眼底情绪温柔,左手搭在桌面,随意翻着桌面的资料,全副心神却随着手机飘向另一头,听那头的青年道:“我刚送他进了高铁站,现在在回小区的路上。知韫哥,你又在摸鱼。”
这个点打过来闲聊的电话,确实是摸鱼。
沈知韫挑了挑眉,“是啊,老板现在不在,不然我也不敢打这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公交车到站的声音。
叶嘉应该正在排队上车,机械音徘徊在头顶,他声音也带着模糊的笑意:“你们老板很凶吗?”
“很凶,”沈知韫道,“动不动就扣工资、扣绩效。嘉嘉,你说我离职怎么样?”
一阵短暂的沉默,沈知韫能听见叶嘉的呼吸声,轻浅而平静。
“我觉得没有问题,”叶嘉认真思考后回答,“知韫哥你客户那么多,又经常出差帮公司谈生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你的功劳也不小。如果真的干不下去了,就离职吧——”
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有些干巴,叶嘉又很有底气的补充一句,“而且我卡里有钱,你辞职了也没事。”
叶父叶母给他的二十万还被他好好存着,连理财都没动用里面的钱。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叶嘉无声舒了口气。
沈知韫却忽然笑了起来,问他:“嘉嘉,你是要养我吗?”
他尾音微微上扬,像是随口一问,隔着数万公里的距离,叶嘉耳根微红,镇定地回答:“不是。”
“是我爸妈在养我们。”
这钱是叶父叶母挣得,这叫啃老。
“那还是不辞了。”沈知韫也正色道。
叶嘉还没说话,就听他继续道:“上次老板答应要给我换车。车到手前,我还是先不走了。”
沉默。
依旧是沉默。
叶嘉闭上眼,又睁开:“……知韫哥,你其实根本没想过离职吧。”就是在逗他吧,一定是吧?
“嗯?”沈知韫不慌不忙的反问:“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嘉嘉。”
叶嘉被他这一手倒打一耙弄得无言。
沈知韫声音放轻了许多,他转过椅子,望着窗外的阴云,在黯淡昏沉的光线中,尾音仿若都带了些潮湿而粘稠的意味,“夫妻之间聚少离多是大忌。”
“嘉嘉,天下夫妻要是都像我们这样……”他声音愈发的轻,若无其事的,“估计连生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瞳孔一缩,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硬,叶嘉舌头都打着结巴:“那、那个……我到站了,知韫哥,我们晚上、明天再聊……”
沈知韫漫不经心的盯着窗外乌云,眼神淡薄冷然,透着点无聊劲,说的话更加如同鼓点,重重敲着叶嘉的心脏。
“晚上回云锦苑吧,嘉嘉。”
叶嘉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将发散的思维集中到沈知韫的话里,“回云锦苑吗?怎么了?”
他不敢想别的,于是拼命猜测回云锦苑的原因,是又有快递来了,还是家政要□□,需要他去看着?
胡思乱想想了一通,沈知韫告诉他,“想看你穿我的衣服了。”
……
最后不知又跟沈知韫打了多久电话,说了些什么。
叶嘉晕头转向的下了公交车,从温暖的车厢到冷风吹拂的室外,他的大脑彻底清醒了下来。
他停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围好围巾,双手抄在口袋里,闷头往小区走。
沈知韫平日里的温和散漫、随和文雅,一到某个特定的时间点,就会变成很强势的侵略性,声音也透着冷,像薄冰下烧起的一团火。
不容置喙,又有股子狠劲。
一般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沈知韫出差回家后。
但这次,沈知韫离开的太久了。
这让叶嘉后背有些发凉,难得忧心起沈知韫出差结束后的事。
他一心想着沈知韫,没发现门岗的大爷喊了他好几声。
“小伙子?小伙子!三单元那个,叶嘉,就是你——”
听到自己的名字,叶嘉停下脚步,调头走向门岗亭,“大爷,您找我吗?”
“对,就是你,叶嘉。”门卫大爷桌上泡着茶,旁边是一盒桃酥,估计刚才正在悠闲地享受上午茶。
大爷身上穿着军大衣,浑浊的双目瞥了他一眼,递过来一本登记簿,登记簿翻到三单元三楼左1户的页面上,那里除了基本信息,还有一句话。
——叶清河,13566669,11月20日前来探亲。
“嗡”的一声,叶嘉大脑一片空白。
大爷端着茶杯喝水,喝到茶沫子了,他呸一声,把茶叶吐掉,不在意道:“叶老师是你爸吧?这是昨天我让他填的登记表,他日期填错了,昨天是19号,我帮他改了。”
叶嘉一动不敢动的捧着登记薄,只觉得这登记簿不是登记薄,而是阎王手里的生死簿。
门卫大爷继续说:“你爸是真的关心你,你这孩子,四月份出门以后到现在才回来,可把你爸给吓坏了。”
此话一出,叶嘉最后一分庆幸也消失,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他心情沉重的掏出手机,决定坦白从宽,争取叶父叶母的宽大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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