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节目组倒也没有太为难人,找了一家很有特色的葡国菜餐厅让我们吃夜宵。我一坐下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果然,没一会儿就上来三个工作人员,给我们一人手上绑了个仪器。
与此同时,pd问我:“之前不知道今天有隐藏拍摄,忽然看到照老师出现在见面会上,花老师是什么心情?”
“问我?”我眨了眨眼睛,“就……很惊喜?”刚说完,绑在我手上的仪器忽然响起警报声,同时放出一阵强大的电流,我吓得差点跳起来,后知后觉这玩意儿居然是测谎仪。
这么一来,我刚刚的回答就比较尴尬了,让人感觉我不欢迎照影的到来。
李沐调侃了一句:“看来不是惊喜,是惊吓。”局外人可能觉得这是句玩笑话,但以我们三个现在的关系,这话实在说不上多友善。
照影则是低下了头,淡淡丢下一句:“不用这样,直接说实话就可以。”一句话就把我搞得良心不安,其实刚刚玩游戏中间,他说“节目效果,忍耐一下”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可是当时在舞台上,没有机会。
眼下我也只能干巴巴地辩解道:“这是你们这个仪器不准吧。”
pd宣布游戏正式开始:“接下来我们会问大家几个问题,请如实回答,说谎不仅会遭到小小的电击惩罚,说谎次数最多的人最后还需要完成一个特别任务。”
“你确定要如实回答?我怕实话实说又没几个镜头能播了。”照影边说边舒展了一下手指。
可以说他这句话完美预言了接下来的半个小时……
pd:“第一个问题是问花老师的。我对我的两个朋友真正做到了一碗水端平,‘是’还是‘不是’?”
我从这里开始就想罢工了,甚至隐隐希望这时候犯点病好逃过这个环节。我能感受到两边的目光同样炽热,好像都为了等我的回答而屏住了呼吸。
“当然是的!”我不加思考地回答道,毕竟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给出第二种答案。说完,我就猝不及防遭到了今天的第二次电击,痛感从指尖传来,惊得我一边甩手一边跳起来,“天哪,我就说你们这个仪器一定有问题!是不是只要开口讲话就会被电啊!”
一左一右的气氛同时降到了冰点,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干脆不解释了。
Pd:“第二个问题,是问李沐老师的。我很开心在节目里结识了新朋友,‘是’还是‘不是’?”
这都什么问题,做台本的人真的不是隔壁派来的卧底吗?我原本以为按照李沐的性格,为了维持表面上的体面,他肯定会回答“是”。
没想到他想了想,很干脆地吐出两个字:“不是。”他手心下的仪器非常安静,意思是他说的是真话。
pd:“同样的问题,问照影老师。我很开心在节目里结识了新朋友,‘是’还是‘不是’?”
照影给自己夹了一块炸鳕鱼:“是,我开心啊。”刚说完,他手底下的仪器就亮起红灯、发出警报,但他本人的反应相当淡定,完全没有被电的惊慌。
“你的测谎仪是不是没开啊?你都不痛的吗?”我看看他的手,又看看我自己的手。
“放心,三台机器都是开到同样档位的。”pd接着说,“到你了,花老师,这个问题是,比起两个人旅行,我更喜欢三个人一起,‘是’还是‘不是’?”
我很难想象现在单独和李沐、照影中的一个出去旅行,相比之下,还是三个人好受一点。我试探着小声回答:“是……”与此同时,我尽可能抬起手指远离那个放电仪器,好在这次红灯没有亮起来,顺利过关。
pd:“下一个问题,李沐老师,我觉得我在花知夏心里更重要,‘是’还是‘不是’?”
李沐很自然地拿过我空掉的杯子,给我加了半杯苹果汁:“是。”他手中的仪器依然是一动不动,我严重怀疑工作人员没按启动键。
可想而知,下一题一定是问照影的:“照影老师,我觉得我在花知夏心里更重要,‘是’还是‘不是’?”
为了面对镜头,我们三个是并排坐的,右手拿筷子吃饭,左手被绑上了测谎仪。照影坐在我的左边,他的右手放在了桌子下面,轻轻碰着我的衣摆。
“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他好像在微微颤抖。测谎仪再一次报警,照影太能忍了,被电的反应非常平静,手指也没有要挣脱的意思,等电击结束,他自己揉了揉手说,“还是有点痛的。”
他说的真的是被电的痛吗?我不知道。
我看每道题都是送命题,就这样我们一人回答了五个问题,最终结果,李沐被电三次,我和照影各四次,节目组宣布最终惩罚——澳门塔蹦极。
这惩罚……简直像给照影量身定做的,昨天在摩天轮上我还想着这么高,他肯定不敢坐,今天直接来个蹦极。
蹦极台位于澳门塔的61层,距离地面233米,据说是全世界最高的商业蹦极。我们刚抵达61层,我看照影的脸色已经白了。
我也没玩过这种刺激项目,但今天横竖有人得跳。我又看了身边的照影一眼,犹豫道:“导演,我一个人跳就行了吧?不要为难一个恐高症了。”
其实说这话,我也是鼓足了十足的勇气,毕竟上次帮照影说话被人录音曲解过。
照影垂下眼睛,瞥了一眼窗外的街景,然后深吸一口气:“不用,我可以跳。”
我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开始穿护具:“……别逞强。”
照影沉默了一下,又开口:“你好,我看到那里写了双人跳,我们可以一起跳吗?”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可以,要换成双人高飞跳吗?”
照影转过头来看我,轻声问我:“可以吗?”
就这样,我们被安全绳捆缚在了一起。3,2,1,被推出去的一瞬间,照影紧紧抱住了我,我们飞速坠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很难描述那一瞬间的感受,强烈的失重感和未知的恐惧瞬间灌满身体,仿佛被全世界抛下了。只有眼前这个人是真实的,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支点,于是你只能用尽所有力气抱紧他。现在,他是你的世界了。
从最高点到最低点,最开始的十几秒钟,我完全是懵的,都忘了要尖叫。
只有照影在我耳边断断续续说话:“恐高是因为……那时候……从废楼的二楼……跳下来,摔断了腿……”一开口,呼啸的风就直往嗓子眼里钻,说话变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
我吼道:“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吗?!”
照影因为呛到风了,开始无法克制地咳嗽:“万一……现在就是……咳咳我这辈子……离你……咳咳最近的……一次了……”
“别说了。”听了这句话,我只觉得胸口钝痛,十分难受。
“因为……伤到腿了,咳咳……只能让妈妈……去找你,可是她没找到……”
“我出院……以后,去你的学校……怎么也找不到你……咳咳,他们都说……你走了……”
“我以为……咳咳你转学了……我找遍了咳……所有的高中……都没有你……”
“我找不到你……再也……找不到你了……”
“照影,可以了,不要再说了。”我徒劳地重复这几句。
照影像魔怔了似的,嗓音愈发嘶哑,直至最后已经说不出话,只剩下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呛咳。
“对不起……”照影嘶声说出这三个字,已经不似人声。
我大概是疯了,赌摄像机拍不到这么远,居然敢这时候去吻他。照影先是一愣,然后像是怕我后悔似的,追上来热切地含住我的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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