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应该是累坏了,翻了个身,眼睫轻颤,但仍在熟睡。
楚山野坐在他身边,微微俯下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上次顾轻言这么在他面前睡着时,他又怂又不好意思,纠结了半天,到底还是没亲下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
顾轻言是他的男朋友。
顾轻言是他的家人。
他终于有家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一片雀跃,像是有无数个气球将他的胸口填满,鼓鼓胀胀的,很幸福。
楚山野喉结动了动,又去亲顾轻言的鼻尖。顾轻言眉心微蹙,在睡梦中「唔」了一声。
他立刻直起身子,有些不安地看着顾轻言,生怕是自己的动作把人吵醒了,等了半天,确认顾轻言还在熟睡后才松了口气,老实地坐了没到五分钟,又「狗狗祟祟」地跪在床边,让自己和顾轻言齐平,而后小心地亲了亲他的唇。
顾轻言的唇形很好看,平日如果不笑的话倒是带着点生人勿近的高冷,可亲起来又软软的,像果冻似的。
很好亲,很喜欢。
楚山野越看他越喜欢,心里痒痒的,无穷无尽的幸福感几近喷薄而出。
但他只是向前倾了倾身子,又轻轻地在顾轻言唇上亲了亲,像小狗舔舐一样,怎么亲也亲不够。
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
烦死了。
原本有些旖旎的气氛被手机铃声打破,楚山野烦躁地将手机拿出来,发现来电显示是个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不会又是楚皓那个傻叉吧?
楚山野拧着眉将电话挂断,可没过两分钟,电话又打了过来,和催命一样。
在他第三次挂断电话时,忽然听见楼下好像有人在喊着什么,一声一声的越来越大。
楚山野坐在床边,拧着眉听了半天,这才辨认出楼下喊的似乎是顾轻言的名字。
他走到窗边,撩起窗帘向下看去,微微扬起眉。
楚皓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一脑袋头发乱得像鸟巢,衣服皱皱巴巴的像腌菜。
如果楚山野不认识他,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因为精神有问题而流落街头的流浪汉。
他这会儿正站在楼底下,两手放在嘴边,仰头对着窗户喊顾轻言的名字。
楚山野拧着眉,刚才心里满溢的快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看见楚皓的不爽。
这个人渣还有脸来找顾轻言?
估计是生怕顾轻言把他干的这些好事捅给家长,想先来找顾轻言对对口供,在学校又没找到人,所以一路找来他这里了。
楚山野懒得好奇楚皓在没有家属接的情况下是怎么出来的,眯着眼望向不远处,发现保安大爷好像不在岗,这才让楚皓有机会在楼下扰民。
别人靠不上,那就他自己来,让他帮楼下那个傻叉清醒清醒脑袋。
他「啧」了一声,放下窗帘,去卫生间接了盆冰凉的水,而后端着盆回到窗边,把窗打开后抬手就对着楚皓的脑袋浇了下去。
第60章 “现在这个季节……没有蚊子吧?”
这两天楚皓觉得自己好像身在地狱。
先是跟着秦云出来找乐子却被莫名其妙扫黄扫进去了, 他甚至连那个小鸭子的衣服都没脱完,根本就构不成「嫖」的罪名,甚至一天都不该拘他, 做完笔录就应该把他放走。
可他还是生生在拘留所里待了快一整天。
因为他给警察留的那两个电话打过去, 没一个人愿意来接他。
当警察通知他顾轻言说没有这个家属时,他还觉得可以理解。毕竟他和顾轻言分手了,留顾轻言的电话也是存着几丝侥幸之心,觉得顾轻言说不定会对他心软来接他回家。
可事实是顾轻言并不心软。
楚皓看了一眼身后眉眼间都刻着「凶」字的几个拘留所「室友」,咽了口唾沫,扒着铁门对女警说:“其,其实他是我前男友。”
女警皱眉:“你留你前男友电话干什么?”
“我和他分手了, 他大概还记恨我,所以不来接我是正常的……”楚皓没回答女警的问题,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那什么, 我给你另一个电话, 你打给他, 他应该会来接我。”
女警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里多了几分嫌恶, 却仍耐着性子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笔,打开了随身带着的记录本:“你说吧。”
楚皓咽了口唾沫,把楚山野的电话号给她了。
还好他记得这两个人的电话, 不然他可能真要走投无路给亲爸亲妈打电话了。
女警记下电话, 一抬眼就看见他谄媚地笑着:“姐, 姐姐, 我还有多久才能出去啊?我,我……”
“你和谁套近乎呢?”
女警瞪了他一眼,声音很冷:“我们都是按照程序办事,像你们这种违法分子必须有人接才能走,你等着吧。”
她说完,看见楚皓扒在铁栅栏上的手,又补充道:“你老实点。”
楚皓被她瞪得一哆嗦,唯唯诺诺地向后退了退,老实地缩在了墙边。
楚山野应该不会不接电话吧?
他可是楚山野亲哥,来警察局接一下亲哥怎么了?
楚皓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用脚尖在地上的灰里画着圈,开始在心里默默地数起了秒数。
他刚数到第二个100秒,就见女警去而复返,脸色比刚才还差。
“你弟弟说他这两天没空……”女警冷冷道,“你还有能联系的家属或朋友吗?”
楚皓愣了。
这两天没空?
可NGU分明没有比赛要打了,而且楚山野的夏休期还没结束,什么没空,肯定就是不想接他!
那现在还有谁能帮他?
他记不住徐秋的手机号码,又不敢让父母知道,前男友和亲弟弟不愿意理他,他现在好像在孤岛上,孤立无援,谁也帮不了他。
“姐,你再,再给他打个电话。”
楚皓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硬着头皮提出了这个要求:“说不定他就改变主意了呢?”
“你父母呢?”
女警很忙,没空再和他浪费时间:“现在这里除了你以外都是要拘留十五天的人了。”
她说完这话,楚皓就立刻感觉到了一束束目光正从背后向他投来,如芒在背。
哪怕就在这里待着,也绝不能让楚家爸妈知道,不然他该怎么办?
他往后怎么活在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里?
事到临头,他想起了楚山野。
在十五六岁时,楚山野因为父母的放养打架,逃课,去网吧,成了个名副其实的「不良少年」。
邻居们都知道楚家老二什么德行,每天闲的没事就坐在单元楼下的木椅子上聊天,把楚山野从头到脚地批判一顿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那会儿楚皓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暗爽,明里暗里地也跟着一起贬低过这个弟弟,以此收获被比较之后的赞美。
而如果告诉父母,这些人嘴里的谈资就会变成他了。
楚皓想想那个场面都觉得要喘不上气来,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我……我爸妈去外地做生意了,他们,他们不在本市,过不来。”
“行,那就等你弟弟忙完了来接你吧……”女警说,“我们尽量每天给他打一个电话。”
楚皓满脸堆笑地将女警送走了,这才倏地垮下一张脸来,忽然对着墙壁狠狠地踹了一脚:“操!”
墙一点事没有。
水泥墙,甚至连个脚印都没留下,但给他疼得要命,抱着脚倒吸一口冷气,狼狈地蹦了几下。
「室友」们冷漠地看着他,其中一个秃头大叔笑了下,一句话没说,但眼中满是不屑。
他才不要和这些谢顶又发福的油腻男待在一起,他还是个大学生,想回学校,想上课,哪怕是之前他不想去的水课也变得极具诱惑力。
只要不让他在这里就行。
期间警察只来过一次,而且还是例行巡逻。他趴在铁栏杆上眼巴巴地望着外面,想和警察搭话又实在太怂。
“没人接你就待着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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