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替成名/祼替(37)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左然快休息了,病房才重归宁静。
何修懿心疼地问:“累吗?”左然身体伤着,还要接待那么多人,真是……非常辛苦。
左然回答:“还好,没事。”
“逞强,”何修懿十分肯定地说道,“肯定累了。”
左然淡色眸子注视着何修懿,半晌之后才缓缓道:“别太小看我的体力。”
“……?”
“否则以后会后悔的。”
何修懿还是:“……?”
左然笑笑,不再讲话。
何修懿抬头看了一眼表:“洗脸刷牙、关灯睡觉?”说完,何修懿便觉得,刚才那一番话……显得自己好像很想赶快抱在一起睡觉似的。
幸好左然并未在意:“还早。”
“看看电视?”
“算了,不指望了。”这时间段,各个台都在放电视剧,然而其中绝大部分无法引起左然兴趣。各个省级卫视上星只看主演——主演“腕儿”大的便很容易上星,“腕儿”小的便很难通过,似乎编剧、导演、摄影全部都不重要。于是,几个年轻演员各个频道轮着番地登场,像打地鼠游戏中的地鼠,消失一下旋即出现。这现象的结果便是,为了赶场,演员大多不会琢磨演技,剧情、画面也是常常难以令人满意。
“那……?玩儿平板?玩儿手机?”
“互动下啊。”左然笑了:“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游戏么?”
“不知道……”何修懿老老实实地回答。
“搜搜。”
何修懿打开了某个搜索引擎,输入“两个人在一起,游戏”,立即得到一堆结果,他点开第一、第二、第三个页面,走马观花看了一下,觉得好像都差不多,便将手机递给左然。
左然用修长的手指划着屏幕,沉吟半晌,才抬起头:“就这个吧——什么【自己干过、对方却没有干过的事】,挺好。”
“唔——”何修懿抽回了手机,看了一眼游戏规则:
【两人分别在纸条上写下自己干过、同时认为对方没有干过的事,折好全部纸条放入盒子,两个人轮流抽。每抽出来一张,就要念出文字,倘若其中一个干过,另外一个没有,后者便要接受惩罚。这是一个通过轻松方法了解对方的好机会哦!】
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修懿点点头:“可以。”左然干过的事自己应当都没干过,可自己干过的事,也都挺特殊的。
左然又道:“那么,每人写十张吧?”
何修懿又是道:“可以。”说罢他便找出五张白纸,每个对折两次,一同裁出20张小条,拨给左然十张,又去护士站借了两支笔,便埋头开始写自己的经历了。笔尖在夜晚中沙沙地动。
十分钟后,两个人都完成了十张的任务,分别折好字条,将它们扔进了床头柜的抽屉并将抽屉关到只留一个小缝,各自伸手进去拨弄了几下,防止有人只抽自己写的字条。此时,抽屉便是规则中的“盒子”。
何修懿问:“惩罚是什么呢。”
“随便,”出乎意料,左然显得并不在意,“不然还是‘脸上划道’。”
脸上划道,是《家族》剧组某次打牌活动当中莫安提的建议,之后便一直被《家族》剧组延续。何修懿记起某次左然在自己脸上写了句法语版的“我想要你”,脸上发烧,急忙说道,“这回不许写字,再潦草、再不像也不行。”
左然点头应了。
游戏开始。
何修懿先摸了一张,展开一看,松了口气,因为是他自己写的:【吃卫生纸。】
“吃卫生纸?”左然有点好笑地道,“这都干过?”
“嗯……”何修懿答,“幼儿园时老师给大家发薄饼,没有我的,我就哭了,旁边你的小朋友告诉我说,食物是卫生纸,可以自己去撕。二者长得有点相像,我便信了,咬了一口。”
左然摸了一把何修懿的头发,笑着道:“我输了。”
于是,何修懿在左然脸上划了一道。左然眼睛很亮,鼻梁高挺,即使被划了道也不破相。
接下来便什么都有,两人脸上各有四道。
到了第九次上,何修懿微笑着打开字条,发现——
是左然的。
上面只有四个字:【喜欢对方。】
何修懿愣住了:“……”
时间在一种异样的气氛当中缓缓流逝。何修懿看着白色纸条上那四个飘逸的黑色汉字,沉默不语。
大约半分钟后,左然伸手提起了笔,拔开笔帽:“你输了。”
输……了?何修懿想:哪里输了?
笔尖即将触到皮肤,何修懿拦住了左然:“等等,等等!”
左然右手一顿,坐在床沿,垂眸看着对方:“怎么?不服?”
“不服。”何修懿一咬牙,竟是豁出去了,他的喉咙很紧,声音微微发颤,“我……我……我没输……”
“……”
何修懿不敢看左然,夺过笔杆、笔帽,“啪”地一声合在一起,按在桌上,“没输……”何修懿从来不大在意输赢,此刻却是相当执拗。
他很清楚,左影帝,对于别人来说就仿佛是窖中陈年的酒,只是靠近了用鼻尖嗅嗅醇香就该知足,唯有自己,能知道,含在口中是怎样地清冽。
左然看着何修懿,问:“修懿,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
何修懿说:“……当然。”“没输”二字讲出,一切天翻地覆。好像完成一个魔方,魔方色块统一、清晰,原先那些纷杂的扰人耳目的东西,全部被藏在了内里,再不会暴露于外了。
左然伸手抬起何修懿的下巴,强迫对方注视自己,又在大约十秒之后,一点一点地向对方靠了过去。
何修懿的胸膛剧烈起伏,默默等待即将发生的事。
就在两人双唇还有五厘米时,病房房门被“砰砰”地敲响,接着房门把手一动,一个穿白衣的护士走了进来——两个人急忙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影帝:形容不出我的内心QAQ。
第43章 《万里龙沙》(八)
护士见到二人脸上四个道道, 面部肌肉抽动, 勉强忍住了笑, 表示要带患者去做核磁共振。左然即将出院,主治医生叫他在出院前最后检查一下。核磁共振在另外一个楼,机器不够, 等待队伍很长, 医生一般会选择优先安排门诊的患者, 等晚上人少了再叫护士通知住院患者过去。而且,左然本来就是明星, 最好人少时再出现。本来预计时间是晚上八点钟,实际上却一直到了十点才有消息。
检查只有修懿陪着——左然几个助理都住酒店,被撵走时个个一脸茫然。护士比较体贴, 没让左然在CT、核磁室外休息区域等待, 而是直接将他领到值班护士的办公室,直到正好排到。检查过后, 一个影像科的医生还跳出来合了个影。
再回到单人病房时,时间过了十一点了。
气氛已被破坏殆尽。在这种情形下表白、交换初吻……好像有点不大对头,于是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再提。何修懿也挺累, 一回到房间便坐在陪护床上, 左然站在他的身前, 挡着灯光,两人对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下得去嘴。
何修懿平静地走到柜子前边,拉开抽屉, 将里边的字条全部捡了出来,团成一团,并且走进盥洗室扔掉了。接着何修懿走回去,伸手拿出桌面上的那张“喜欢对方”字条,当着左然的面折回原状,放在自己随身皮夹当中。
这个字条,他想留着。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自己内心。
左然说:“修懿——”
“睡吧,明天出院。”何修懿说,“保洁早上六点收拾房间。”天天都会被她吵醒。
“嗯——”
……
于是,吊车侧翻事件发生后第三天,左然出院。
左然出院后就宣布剧组复工。他受伤的位置是腿、手、头部,而且不重,并不影响执导影片。
“追车”场景拍了整整两个星期。剧组众人发现,学神属性到哪都是有好处的。因为建筑出身,左然对于力学非常精通——拉索从哪个角度拉、用多大力量拉才能达到自己最想要的效果,左然都能估摸得八九不离十。加上电脑模拟,拍摄堪称顺利,只用了一星期便完成了追车。在画面中,追求、跳车、撞车、翻车,应有尽有,可以想象得出,观众在大屏幕上看到一定非常过瘾。这段剧情进行过后,黑帮老大“龙骨”还是逃了。
此后,还有一场追逃戏码。警方得到消息说“龙骨”正在机场贵宾候机室候机,于是立即实施抓捕。然而,高翘着二郎腿端坐在沙发上的人却不是龙骨,而是保镖,真正的龙骨则隐藏在沙发后的保镖群当中。警方高层从“长翅凤蝶”那得知这个习惯,伏击龙骨得手。结果,回到警局之后众人惊讶地发现,抓到的那个“龙骨”也不是本人,而是被他整容成自己的替身,龙骨再次逃了。
拍戏实在太忙,剧组所有人连轴转,左然与何修懿再也没有得到机会表白、倾诉。他们原本以为,就算在医院里没能再一步,也过不了几天便会遇到下个合适的时间点。谁知,竟然一直没来。这件事情就是这样,一开始没有随随便便讲,后来就更不好随随便便讲。不过,何修懿是觉得,两人心意相通,只是等待时机的过程也不错。
……
《万里龙沙》追逃后的剧情,便是全片高潮部分,也是整个警匪故事结尾。
不知道是不是在学习李朝隐,左然也将结尾放在最后,也就是全剧杀青前拍摄,理由也同样是“方便演员酝酿负面情绪”。
拍完之后,就可以杀青了。
这几场戏的背景是:“龙骨”两次遇到警察,明白内部出了叛徒,于是处心积虑,绑架了警方两个老大其中之一的女儿。正义以及女儿之间,那个警方老大选择背叛正义。做决定的那天,他回到家,脱下警服,扔在洗衣篮里,说:“若是连女儿都无法保护,还能保护谁呢。”因为他的无耻背叛,黑帮一方雇佣了个卡车司机,撞向警方另一老大,将其弄成了植物人。卡车司机当场死亡,血液当中酒精含量很高。这里,左然作为编剧穿插了个片中时不时便会有的小幽默——当“龙骨”向某个卡车司机布置“敢死”任务之后,司机拿着首款直接回了老家,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司机也回了老家,龙骨气得暴跳如雷,第四次再找人才终于成功了。“背叛”事件导致的结果是,警局再也无人知晓“长翅凤蝶”卧底身份。
接着,背叛者——警方两个老大其中之一,策划了一次对警局说是收网、将龙骨连锅端,实际却是要把警方打黑小组一网打尽的活动。这个角色,自从配合龙骨将刚直不阿、碧血丹心的同事撞成植物人后,就已经成了恶魔了。他以上司身份给齐剑飞下了一个命令——狙击龙骨一方最危险的二号人物——长翅凤蝶。他很清楚长翅凤蝶已经投靠警方,而齐剑飞对此却是一无所知,于是便想利用齐剑飞一向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身份将其干掉。之后,他会在齐剑飞等警察以为初步得手纷纷冲向龙骨所在之时,利用各种陷阱,将警察们剿灭。
拍摄开始。
凯文打了一个手势,场记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第300场1镜1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