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明天买机票回海城吧,这地方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恰骨!”
死一般的寂静被一道娇丽的女声打破。
我和贺南鸢不约而同朝声源望去,莫雅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跟在后头的还有她的朋友索吉。
情急之下,她边跑边说着听不懂的层禄话,到我们近前时,撑着膝盖喘了老半天。
“恰骨……”见贺南鸢不为所动,她面露哀求地再次吐出一开始那两个字。
我猜,那应该是贺南鸢的层禄名字?
贺南鸢看了她一眼,回了句层禄话。他说层禄话的时候,没有生涩的感觉,语句十分流畅自然。
这时,索吉也跑到了:“别打架,老师知道了会赶我们走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说动了贺南鸢,他犹豫片刻,看向我,又换回普通话:“我再说一遍,别靠近我们的女孩儿。你要是敢碰她们,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说完,也不给我放狠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两个女孩毫不犹豫追着他就走了,独留我像个无人问津的loser,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被丢在穿堂风很大的角落里。
接二连三遭到打击,我下午就以身体不适请假了。
好在我有个脑震荡做借口,王芳问了我两句,没问出什么破绽,也就让我回寝室休息了。
我在宿舍玩了一下午的游戏,玩得醉生忘死,不亦乐乎。玩到五点去吃了个晚饭,碰到郭家轩他们。
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我示好被莫雅冷酷无视的事,说话都很小心翼翼。
其实有什么啊?追人要是一追就追到,那还叫什么追人?
晚上依旧是玩游戏,玩到下晚自习,听到楼道里响起嘈杂的声音,我连忙藏好手机,蒙上被子。郭家轩以为我睡了,在寝室活动都轻手轻脚的。贺南鸢跟往常一样,熄灯才回来。
本来想趁两人睡了再开几局游戏,结果黑暗中打开手机一看,一条QQ好友信息映入眼帘。
【莫雅若日请求加您为好友】
垂死病中惊坐起。
一激动,我整个儿坐了起来,床铺都轻轻摇晃了下。
贺南鸢的床与我的连在一起,他那头似乎是感觉到了,翻了个身。
我下意识地将手机正面扣到床上,在黑暗里紧张地盯着隔壁床。见贺南鸢没醒,这才捂着胸口长舒口气。
我小心翼翼躺回去,美滋滋钻进被子里,捧着手机通过了那条好友申请。
一通过,莫娜就迫不及待发来了一条信息。
【今天的事对不起,请你不要怪贺南鸢。上午你给我的纸条,下课后我忘记拿了,放在桌子里,被我们族其他人拿掉了。他们怕你伤害我,就将这个事告诉了贺南鸢。真的很对不起。】
虽然有点不爽我俩之间的谈话频繁出现贺南鸢的名字,但这点小瑕疵,我可以忍。
【没事没事,你不用觉得对不起。】
【谢谢你。】
【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做朋友而已,你不要害怕我。】
【我知道,是贺南鸢反应太大了,不过……他那样也是有原因的。】
【你们为什么都要听他的话?难道他是你们族长的儿子?】
这半年来,无论是一开始代表层禄讲话,还是日常学习中、生活中,贺南鸢都隐隐有种五十人之首的架势,不由让我脑洞大开。
【不是。我没有见过他爸爸,不知道他爸爸还有没有活着,但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他从小和舅舅生活在我们的神庙里,他舅舅是我们的言官,负责把层禄子民的话传给山君。我们都很尊敬言官,他是言官唯一的亲人,所以连带着我们也很尊敬他。】
我怔愣了下,万万没想到,贺南鸢也是个从小没妈的。
有些憋闷,我掀开被子,呼吸了几口外头的新鲜空气,视线扫过贺南鸢隆起的被子,心情颇为微妙。
和莫雅没聊多久她就说要睡了,我跟她道了晚安,不知怎么,也没心情玩游戏了,索性翻了个身,闭上眼睡觉。
当晚,我就知道为什么贺南鸢那么排斥我接近莫雅了。
第7章 你自己品行也不怎么样
【五天假期即将结束,米夏要回海城了。厝岩崧没有机场,坐飞机必须先进市里,两百多公里的距离,走高速最快也要三个小时。
米夏的飞机是晚上八点的,但怕路上遇到堵车什么的,他和贺南鸢两人吃过午饭就出发了。
走前米夏路过院子,大白狗被栓着,见了他焦躁地来回踱步,还冲他叫了好几声。
米夏纳闷:“这狗怎么一阵一阵的?昨晚上明明都跟我和好了,见到我跟见到亲兄弟一样,那尾巴甩的,怎么今天又是这幅鬼样?”
“见你要走了,舍不得你。”贺南鸢提着他行李搬到车上,闻言笑道。
米夏点点头:“也有可能,谁叫我招人喜欢呢。”
两百公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米夏望着车外的风景,起初还有闲心说笑,等导航上目的地的距离越来越近,一百公里、八十公里、五十公里……他的心沉下来,被名为“不舍”的情绪牢牢压着,每呼吸一次,就更窒闷一分。
“对了,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贺聪前阵子找我,说……贺明博快不行了,问我能不能联系你,让你过年的时候去海城见他最后一面。”米夏知道贺明博不配,但贺聪既然找到他那里,应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反正他话已经带到,无论贺南鸢做什么选择,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见我?求我原谅吗?”贺南鸢冷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最应该求原谅的是我阿妈。到死,我阿妈都觉得他迟早会回厝岩崧找她。她不知道,人家早就娶了妻子,生了孩子,把她给忘了。她不过就是城里公子哥采风沿途随手摘下的一朵花,看腻了,丢了也不可惜。”
米夏注视着他冷峻的侧脸,心下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才把这事压到最后才说。
“贺聪只比我小一岁,贺明博离开了,就没想着要回去。他让我阿妈守着一个永远不会兑现的承诺等了他十二年,我阿妈死时,才三十岁。”贺南鸢语气沉沉,充满了刻骨的痛恨。
“是,他就是个人渣!始乱终弃,诱骗少数民族少女,十恶不赦,你不想去就不去了,我回头就把贺聪拉黑。”米夏伸手揉了揉贺南鸢的后颈,心疼道,“不想了不想了,都是我不好,提他们干什么。”
贺南鸢紧抿着唇,好一会儿身上的肌肉才松懈下来。每次一提贺明博,他就会化身成蓄势待发的箭,充满了攻击性。
米夏尝试着缓和气氛:“也不是所有城里公子哥都跟贺渣男一样,你看我,我就很专情。你说要回家乡做扶贫干部,那么大的事,我最后知道,也就跟你冷战了一个月,事后还他妈是我去找你和好的。你出不来,一千多公里,我就一趟趟从海城飞过来找你。同事约我晚上出去喝酒,我从来不去,因为要跟你视频。我这样的好男人,这世道还哪里找?”
他轻柔地抚着贺南鸢的脖颈,像抚摸一只猫一样,越说越觉得自己世间少有,感天动地。
“贺明博怎么能跟你比?”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贺南鸢说话的语调有些拖曳,看着更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了。
“你以前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米夏轻笑,隔着皮肉,一颗颗摸着对方的脊骨,道,“你上学那会儿盯我盯得可紧了,生怕一个不注意,我这个海城小白脸就把你们族的花骨朵给糟蹋了。我给莫雅递纸条那次你还记得吗?你差点都跟我打起来了。”
“我阿妈也是差不多的年纪被骗的,我当然……得谨慎点。”贺南鸢说着话,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他忍无可忍,伸手向后,一把抓住米夏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后颈抽了出来:“别闹,开车呢。”
虽然公路上没什么车,但米夏也不敢拿两人生命开玩笑,闻言乖乖坐好,果真是不再去骚扰贺南鸢了。
还有二十公里,米夏看了眼导航,将脸转向车窗,避免让贺南鸢察觉他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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