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生过来问:“高晖,打不打游戏?”
高晖指了指后排:“手机在充电。”他在桌上趴了一会儿。
曾连喜以为他睡着了。
高晖又坐直身子:“要不你把手机借给我打游戏?闲着也是闲着。”
“你不做作业?”曾连喜当这是在上课,不敢大声。
“作业是回家去做的。“高晖犯困得厉害,打了一个哈欠。
曾连喜见他萎靡不振的样子,把手机递了过去。
这是一个低端机型。高晖看了看应用列表,一个手机游戏也没有:“你的手机和你的人一样。”
“嗯?”一样是怎样?乏味吗?
“干净。”高晖说,“我就下一个游戏,不会偷窥你手机里的秘密。”
“我的手机没有秘密。”曾连喜的眼睛沉寂得像一片湖,深沉又安静。
他和姥姥有电话往来,姥姥不会打字,没有短信留言,他的短信箱全是杂七杂八的营销广告。
微信群是班级群,他一个私聊的对象都没有。他也不玩社交网站,有时上网看看新闻。
比起手机打字,他更喜欢用纸和笔。留在网络上的东西,没有安全感。从前,他觉得纸和笔值得信任,无人知晓他的心事。
自从曾茂偷走了文件袋,他什么都不记录了。
所有的一切,他留在脑海里。
*
九中有规定,上课时间禁止玩手机,晚自习也是上课。
几个同学把手机藏在桌下,用书遮挡。
离门口最近的同学突然在班上吹了一声口哨。
大家立即装作写作业,像模像样。
班主任进来,在讲台走了一圈。发现一个低头的同学咧着牙笑。
姜当然是老的辣。学生们的伎俩,班主任了然于胸。她到了门口,忽然按下了灯的开关。
教室里一片漆黑,同学们发出了“哇”的声音。
有几个同学,脸都被手机的光照亮了。
班主任喊:“玩手机的同学,都给我站出来。”
刚才咧嘴笑的,正是和高晖联机游戏的男生。他反应不及,一张脸被照得亮堂,笑容僵在脸上。他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还有。”班主任开了灯,目光冲着高晖的方向。
高晖摸了一下鼻子。班主任不一定见到了他,但他的前科太多,什么调皮捣蛋的事,似乎他都有份。
“高晖。”班主任直接点名。
高晖不得不站起来。
同时起来的还有好几个。一个一个很乖,不敢躲藏。
“手机交上来。”班主任走过来。
高晖顿了一下,想说手机不是他的。可想想,这不光彩的行为,就不要拉曾连喜下水了。
班主任收走了手机。
高晖轻轻对曾连喜说:“一会儿我去把手机要回来,你别说是你的,免得又被我连累。”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手机太有辨识度,没一会儿,班主任又进来了。“高晖,曾连喜,你们到我办公室来。”
高晖又说:“如果老师问起这个手机,你就说是我抢你的,总之,你别把责任揽上身。”
他没有等到曾连喜的回答。
班主任又在外面喊一声:“高晖。”
高晖和曾连喜,一前一后地进去教师办公室。
班主任拿起那个手机:“我再问你们一遍,手机是谁的?”
高晖站在曾连喜的面前,下意识地为他挡住什么:“这是我玩的。”
班主任只看到曾连喜的头发,她探过头:“曾连喜?”
曾连喜还是低着脸。
高晖:“手机是我抢他的。”
曾连喜从转学过来,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性格,班主任只当他是内向。
就算到了现在,她也没有怀疑曾连喜。抢夺同学的手机这种事,确实,高晖干得出来。
九中的威望不比其他中学。但九中的升学率,不比重点高中差。
校长他有一门方针,招了不少偏科的学生进来,尤其是数理化的尖子生,好些进了集训队,直接保送。
高晖就属于偏科特别严重的,数理化的天赋极高,但文科非常差。他这样的人才,非常适合集训队。
不过这学生也太调皮,无论如何管教都没一个说法。
班主任板起脸:“高晖回去写检讨。曾连喜,你是高晖的同桌,互帮互助是好事,但要用在正道上。”
曾连喜点了点头。
班主任:“检讨书,你也有份。”
曾连喜又点头:“是。”
走出办公室,高晖说:“又连累你了。”
“没关系。”反倒是曾连喜安慰人。
“你没写过检讨吧?我把我的检讨借你抄一下。”
“抄?两份检讨一模一样?”
“当然不,我积累了丰富的检讨经验。”高晖似乎很得意,“固有的模板就有五份,你随便改改就能给老师了。”
“老师会不会叫家长过来?”别的曾连喜都不担心,就是牵扯到家长,比较麻烦。
“我的家长没事。他稳如泰山,不会被老师惊动。”高晖转头,“而你嘛,还是那句话,是我抢了你的手机,被我连累的。”
微信的家长群。
高晖的家长不发一言。
曾连喜的也是。
班主任艾特了两位家长,提了一下,晚自习也不要玩手机。
曾连喜的家长说,会好好管教孩子。
高晖的那个,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个:「好。」
高风熙直接在微信上训斥儿子,之后继续加班。
高晖拿起充了一半电的手机,笑了:“抽空回复一句话,很不错了。”
曾连喜想到一个问题:“说起来,我们班上的纪律委员是谁?好像没有人管过班上纪律。”
高晖看着他。
他突然想到,高晖似乎是班干?“不会是你吧?”
“可能明天就被撤了。”
曾连喜:“……”
第19章 10月29日
10月29日,星期五。
*
高晖上了四天的晚自习,都是最后一个才走。
他连续四天没有收到卡片了。今天一放学,他就说:“终于不用留下来晚自习了。”
曾连喜问:“你调查出谁是最后一个走的吗?”
“如果那张卡片不是北记剧场的道具,那就是有人特地复制了一模一样的卡片,搞恶作剧。”
“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曾连喜以为这是对他的要挟,可是他收了三张以后,就没有下文了。
“对,如果特意制作卡片,动机很重。但万一这是北记剧场的道具,这人顺手拿了几张。目的就单纯了,可能只是整蛊一下。”高晖背起书包,“既然今天不用晚自习,不如我们再去一趟北记剧场。明天星期六,我们按老规矩,校门口集合。”
“嗯。”曾连喜的生活风平浪静了。
那个消失的文件袋,无人捡到;或者有人捡到,只是当废纸给丢了。
高晖和曾连喜去了校门口的一家小吃店。
这家小吃店很多都是煎炒油炸,口味重,饭菜香。学生有不少。
高晖碰巧遇上了那天踢足球的队友。
曾连喜自从在球场上露过一面,似乎添了记忆点。
至少这个队友记得他,调侃说:“沉默的美男子。”说话间,他一掌拍在了曾连喜的肩膀。
“别逗人家。”高晖忽然伸手把人揽了过来。他的动作像是不经意,拨开了队友的手。
曾连喜差点跌到高晖的怀里。
高晖抬头向队友:“不要动手动脚的?”
队友指着高晖的手:“难道你这样就不算动手动脚了吗?”
“我俩是同桌,不一样。”高晖嚣张地把手指放在曾连喜的肩上弹跳,他扬了扬眉,“告诉他,我俩是不是好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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