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橙被冷风一搅,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向大哥身边紧贴过去:“怀逸哥……要陪妈妈嘛。”
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隐隐约约冒出了个更模糊的抱怨。
怀逸哥好像……并没有之前对她那么上心了。
是因为公司的事太忙了?
或许是这样,可骆枳以前的工作明明也忙,就从不会这么应付她……
如果她那天没有选择帮简怀逸的忙,而是让骆枳继续把公司开下去,现在的境遇是不是会完全不一样?
骆橙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手一松,那个保温袋就掉在了地上。
骆橙“啊”了一声,连忙弯腰把袋子捡起来。
还好,没有洒。
只是袋子外面沾了不少泥水,看起来不太干净,但里面应该不要紧。
骆钧撑着伞,正望着雨中的某处出神。他听见骆橙在身后的动静,就停下脚步,回身看过去:“怎么了?”
今晚的天气实在太可怕,骆橙实在不敢再回去一次了,连忙把保温袋藏到身后:“没事。”
她小跑着跟上骆钧:“大哥,天气这么差,明天还能去邮轮上玩吗?”
“不清楚。”骆钧问她,“你不是要应聘什么剧组?”
想起骆枳现在对自己的冷淡态度,骆橙就觉得越发泄气,抿了抿嘴:“估计希望不太大了……大哥,你让怀逸哥帮帮我吧。”
让简怀逸接手淮生娱乐,本来也就是为了给骆橙铺路的。骆钧没有多问,只是点了下头,继续向前走。
邮轮的票是简怀逸买的,一共五张,说是想让一家人去散散心。
骆钧最近的工作不忙,原本也无可无不可。但看到母亲难得期待欢喜,也就让助理改了安排。
他们今晚都在这边的别墅,也是为了方便明天一早直接就去码头,只是没想到骆枳的消息这么灵,竟然也阴魂不散地跟了过来。
骆橙追着他走了一段,小声问:“大哥,骆枳没有票……他会生气吗?”
“他有什么可生气的?”骆钧神色冷了冷,“他就不该在这。”
骆橙心知说错了话,连忙闭上嘴。
她心里很清楚,大哥对骆枳的反感,几乎完全源于骆枳对简怀逸的针对。
骆枳还在家的那几年,骆钧恰好在国外读书,只有暑假才偶尔回来待一阵。后来骆枳丢了,再后来二弟换成了简怀逸,骆钧也回家来照顾母亲,一家人这才慢慢凑到一起。
从小到大,简怀逸一直跟着骆钧,毕业了以后又给骆钧做助手,关系自然更加亲近。
也是因为这个,骆枳每次找怀逸哥的茬,都会惹大哥生好大的一场气。
……
接下来的情形也果然印证了她的想法。
骆钧走到离那个房间还有几十米,就停了脚步:“你去吧,我不想见他。”
骆橙乖巧地点了点头,壮起胆子,撑着伞一步一步走过去。
一道亮闪撕开浓云,白光晃得人眼前一花,也照亮了一动不动站在窗前的人影。
骆橙吓得险些就失声叫了出来,她双腿发软,脑子里也一片空白,一句话断断续续几次才说出来:“爸,爸爸让你,去别的地方睡。”
她用手指挑着那个保温袋,由窗户颤巍巍递进去。
骆枳没有反应。
骆橙的手酸得不行了,本能的一软,沾满泥水的保温袋就掉进了房间里。
很沉闷的“咚”的一声。
不知为什么,骆橙的心脏也像是被这个声音砸了一下,忽然不安地砰砰跳起来。
她不敢去等骆枳的任何一个回答,只是匆匆收回手,快步跑回了大哥身边。
第18章 晨雾
和大哥一起回到别墅主屋,骆橙在自己的房间躺下,来回辗转翻了半宿。
倒不尽然是因为那一场恐怖的漆黑夜雨——她的确很畏惧黑咕隆咚的地方,从小就怕得不行。要是四周一片漆黑,整个人都会吓得僵在原地,两条腿根本挪都挪不动。
只不过这也是三四岁时候的事,大人们都这么说,她自己的印象倒是不深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畏惧虽然还在,却也总比小时候那种彻彻底底六神无主的情形好得多。
刚才送饭时见到那吓人的一幕,骆橙现在已经差不多缓过来,只是还稍有些余悸。
……
比起这些,骆橙睡不着,其实更多还是在为今天白天的事发愁。
她急着要找骆枳,又因为这些天的事赌着口气,非要证明自己的本事,没去找大哥和简怀逸帮忙。
联系李蔚明的粉丝,也是在刷微博时看到有人发了偶遇骆枳的帖子,灵机一动冒出的主意。
她只是想着借那些人找到骆枳,问出了地点就急匆匆赶过来。根本不知道酒店外竟然还有那么多人,甚至还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直播……
骆橙越想越满腔烦闷,抱着枕头,郁郁叹了口气。
那么多个镜头,都拍到了她一边叫着“二哥”,一边从酒店里追出来。
骆橙脑子里一片空白,生怕这些人知道了她是骆枳的妹妹,连她也一起鄙夷厌恶。只好顺着那些人和骆枳划清了立场,又替骆枳给李蔚明当众道了歉。
她被围得实在脱不开身,又难堪又窘迫,说那些话其实也是不得已。
但骆枳恐怕是因为这个记恨上她了。
当时的情形很混乱,可慌张中看过去的那一眼,骆橙却还记得格外清楚。
骆枳的身体又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动不动地斜倚在路边。
那些人也知道些轻重,生怕把人弄伤了沾上什么责任,没人再敢去随便碰他,反而隐隐像是避之不及地躲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圈。
骆枳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很多东西。
没人敢管他,于是他的身体就那么一点点力竭地歪倒下去,安静的黑眼睛彻底涣散开前,忽然短暂清明闪烁了一瞬。
就是那一个瞬间,骆橙看到他垂下眼睛,乏力地轻轻笑了一笑。
骆枳既不痛苦也不悲伤,又或许这些情绪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奢侈了。
他只是有一些难过,而这种难过只是沿着某条缓慢碎开的裂隙,不受控地溢出了一瞬,就险些将全无防备的骆橙溺毙在当场。
……
从那个状态里醒神,骆橙才发觉有月光从窗外落了进来。
肆虐的暴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云开雾散,风平浪静。
月光洒在花园里那些精心修剪的植株上,在地面的积水里返出倒影,是这几天夜里都没有的明亮安静。
像是骆枳眼睛里最终涣开的光。
骆橙忽然被莫名的心虚填满了胸口。
她不知道被那些直播镜头抓住会有些什么影响,却至少清楚,这下网上一定又会有不少跟骆家有关的闲话。
她闯了祸,根本不敢跟父亲和大哥说,也莫名不想告诉简怀逸。只好火急火燎地把骆枳带回望海别墅藏起来,想要等他醒了跟他商量,让他拿主意。
……骆橙心里其实也不清楚,在这种时候,自己为什么会本能地想要去问骆枳。
明明骆枳受这件事的牵扯更深,明明骆枳根本不愿意理她了……明明在车上,骆枳还有最后一点意识的时候,不断低声反反复复说着不要去任家。
骆橙在窗前踟蹰了一会儿,还是披上衣服,拿上手电悄悄出了门。
她只是想去让骆枳帮她拿个主意。
就算骆枳真生了她的气,和龚寒柔导演的约定多半也难再有什么希望……她不再强求就是了。
只是动动脑动动嘴,帮她想一想怎么办,骆枳总会同意的吧?
等骆枳出完主意,就安排车送他离开任家。这样明天骆枳就用不着因为和他们一家人碰面而难过,也不会被父亲和大哥训斥。
看,她还是能把事情处理周全的。
骆橙边走边打着腹稿,想了一路要怎么开口。她从没和骆枳道过任何一句歉,这会儿好容易做足了心理建设,人也已经走到了那间小屋的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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