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脏话惯了,裴炀顿了下改口:“你别被你妈扭曲你的感情观了,听我说,在意就是喜欢,喜欢就是心心念念要跟他勾个天雷地火,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你和他睡完一回还想睡第二回。”
他不理会闻雁书罕有的面红耳赤,一心只想传道授业:“你等着吧,第三回就在路上,到时候你再把它当成冲动驱使,哪怕郑首席不发火儿我也跟你急。”
闻雁书听得心惊胆战,又往裴炀碗里扔了个狮子头:“吃吧。”
被阴云笼罩了一个周末的天色在周一早上开始放晴,尤琳雷打不动穿着身职业套裙立在首席办公室汇报新一周的日程安排,会议主题、合同签订、外出谈判等等不遗毫发。
郑乘衍一心三用批着报表听汇报,分出的那点心思还扑在周五那晚跟闻雁书的颠鸾倒凤上,等尤琳停嘴,他才抬头问:“出差是在哪天来着?”
“下个月七号,也就是下周一。”尤琳唯恐老板没放心上,又把这条复述了一遍,“是跟法国尼斯那边签项目合同,加上交流和度假,一共外出六天,机票我已经为您订好了。”
这些郑乘衍当然记得,他惦记的是别的,他翻了翻桌上的台历,下个月十号赫然被他打过红圈:“那雁书的生日怎么办?”
“哦,是这样,往年这天您都在加班,我特意帮您订的餐厅座位无一例外都被您吩咐取消掉,今年我学聪明了点。”尤琳露出善解人意的笑,“这几年十号都恰好是工作日,我猜你们各自都不巧有别的安排,但是没关系,我会照旧替您为闻先生准备礼物,闻先生也会理解的。”
越说越离谱,郑乘衍盯着白瓷瓶里新换上的紫罗兰发怔,出差已成定局,他思索片刻,说:“礼物我自己准备就行了。”
“好。”尤琳划去记事本里的待做事项,“郑先生,该去开会了,执味广告还有十五分钟上线。”
与此同时,纳斐利的市场部和香水部也准备为竞品的第一轮广告投放展开数据观察会议,闻雁书不急,带着姜尔在产品包装部那边介绍纳斐利历年来设计过的香水瓶。
姜尔看看手表,刚入职很注重时间观念:“闻组长,不去会议室吗?”
“急什么。”闻雁书揣着白大褂的衣兜继续未完的话题,“包装是香水的最佳助销工具,当然一款香水的评价好坏,最终还是取决于调香师能赋予它多少奇迹。你认为自己的能力达到第几层?”
姜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没有机会尝试。”
闻雁书的目光终于从琳琅满目的玻璃瓶中离开:“下周一,跟我去格拉斯出差,当作是你入职后的第一项考核。”
第27章 你不要吗
闻雁书几乎是最后一个进会议室的,姜尔落在后面,顺手关上了门。
两位数据分析师已对着电脑准备就绪,主管在讲桌后刷新产品官网,其余组别的人员也握着笔等待做产品包装、价格、营销动态和优劣势的具体分析,大家摆好阵仗各司其职。
前排留着个空位,闻雁书扫一眼,猜测是主管特意让人给他留的。
他今天无意发表点评,侧身敲了敲姜尔抱在胸前的垫板夹,说:“你第一次参加竞品分析会议,坐前面认真点听,散会后给我看记录,记住附上见解。”
派完任务,闻雁书径自到后排落座,翘腿托腮姿势比谁都随意,右手操作手机在几个软件之间来回切换,最后在微信驻留,点开置顶的聊天记录翻了翻。
主管清嗓的声音打断了会议室里的窃窃私语,霎时灯光熄灭,只余下投影发出的光。
闻雁书抬起头,执味的新款香水短片在大尺寸幕布上放映,语言、视觉、听觉三要素结合,广告主题和中心内容一一呈现。
执味的新香打造美食调,香水瓶的设计却像一枚小巧的圣诞花环,女主角从窗台摘下它,愉快地穿上这支新香去赴今晚的宴会。
短片从画面到广告词都很有IDR一贯的风格,唯美又抓睛。播放完毕,天花板的灯重新亮起,会议室里却无一人说话,空气中全是鼠标点击和落笔书写的声音。
高级调香师的鼻子灵敏度能够在不知香调表的情况下,清楚地分辨出新香的几十甚至上百种的配料,闻雁书也不知此时的自己出于什么心理,端着清高劲儿只凭短片就来揣摩诞生这款新香的配方公式。
三十分钟后,主管打破沉默,先让数据分析师为大家展现各平台的初步数据变化,并为竞品做前景评估和预测。
这个会议占据一上午的时间,闻雁书从预估完配方下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地剐蹭着袖扣玩儿。
和执味合作的IDR必定比大部分人都早体验过这款新香的气味,他想象别人设计的香水比他先一步附着在郑乘衍身上,回忆酒会上郑乘衍和执味的张总监交流时的言笑晏晏,执着于郑乘衍亲自和甲方负责人见面前的一句“上心”,顿时感觉今天天气放晴了但又没完全放晴。
一款香水从设计、制作到上市需要花费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这件事急不得,闻雁书向来懂得这个道理,只有这回真情实感地腾升出遗憾和不服。
会议一结束,闻雁书第一个离座,姜尔看看左右,忙抱着会议记录跟上:“闻组长,你觉得这个广告怎么样?”
闻雁书脚下生风朝电梯间走去:“刚才他们的点评你没听?”
“我听了,我还做记录了。”姜尔想递上垫板夹,看闻雁书兴味索然的样子又收回手,“他们都给了挺高的评价,我只想听你的。”
电梯还没到达他们所在楼层,闻雁书插着衣兜等待,说:“调香师擅长评价的是香精产品的香气,在没接触产品之前都不敢妄下定论。不过站在外行人的角度看待这则广告短片,那我认为还不错。”
IDR接的广告制作在质量上最低也是品质档,而执味这一条显然是斥巨资做的品牌全案中所附带的内容,难挑出一丝瑕疵的成片在闻雁书嘴里竟然只够得上一句“不错”,姜尔咋舌瞪眼,进电梯后从反光的梯门上看见自己的脸忙又收起表情。
回到调香室,闻雁书洗净手在工作台前坐下,姜尔还是学徒,暂时还没属于自己的独立调香室,便也跟着他进来。
靠墙边一张临时收拾出来的桌柜就是给姜尔用的,他放下垫板夹,摸摸肚子,又看看手表,最后望向窗边那个总是把腰杆挺得笔直的人:“闻组长,你不去吃饭吗?”
闻雁书把滴管插进实验瓶,翻开配方本打算更新配方数据:“你饿的话就去吃,不用等我。”
本子飘落一张纸条,他按住夹回去,明明记得这张纸当初不是夹在这一页。
伏案写下一串数字,闻雁书耳听到调香室里还有别的动静,这种被影响的感觉让人相当烦躁,但他极少让情绪外露,便问:“需不需要我帮你向公司申请一个独立调香室?”
姜尔迭声说着“不用”,在纳斐利只有高级调香师才拥有这个资格,他只是个刚入职不到一个月的学徒,哪轮得上他:“闻组长,我还是先跟着你学习吧。”
闻雁书很无情:“学习可以,散步的话请移步楼下景观区。”
姜尔脚跟一并,才知闻雁书刚才是在揶揄他。
他脸上红白交替,抠着自己的工作证,说:“闻组长,我去食堂顺便给你带份饭。”
闻雁书心里那丝烦躁淡去些许,总算回头看了姜尔一眼:“去吧,谢谢。”
调香室必须保持通风的缘故,寒冬时闻雁书坐在窗边的创作欲望没其它季节那么高,他放下笔,搓搓自己冻僵的指尖。
手机振动,他拿起解锁,置顶头像缀了个红点,郑乘衍发来消息:今晚加不加班?
闻雁书习惯性敲下三个字:不确定。
发出去觉得像在敷衍,便添了句:新广告前期反响不错,恭喜。
郑乘衍:这个点,在食堂吗?
闻雁书的三字回复习惯一时没改掉:调香室。
手机突然在掌中长振动,闻雁书哪个场合无措过,偏偏在看到郑乘衍打来的视频电话时面上起了波澜,犹豫惊讶各参半,心头的最后一点烦躁也振没了,最后还是按了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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