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一下就心软了,一挥手,“走吧走吧,看见你就烦。”
纪煦潮赶时间,向后一拉他师哥,“师哥,走喽。”
“下次有空带他来家吃饭。”
“好咧。”
老头此时看向后面揣兜压阵的纪盛,“大老板今天闲?”
被儿子嫌提化肥袋不英俊的纪盛没事干,就跟在儿子屁股后面看儿子忙,那头儿子已经大呼小叫叫他师哥往后备箱扔麻袋,他和老头道:“还拿了些书,数理化的,二十多本了,就那麻袋装的,大部分都是您以前读书的那阵用的。”
“土匪啊!”老头说着转头就要追人。
“给他师哥的,他师哥数学物理满分进的古大,师从范志木。”
纪盛一说完,老头迈出来的步子又收回来了,他扒了一下头上没剩几根的头发,“范师兄家里这些应该多得很嘛?”
“那位更家徒四壁。”纪盛简略道。
“去过了?”
“小潮去过两趟。”车子边上纪煦潮已经朝他看过来了,纪盛越过老头,抛下句话,“他自己摸过去的,没人引。”
人没来找他,他自己就已经找过去了,郑老头就是这样被他贴上的,他对纪煦潮没多好,但纪煦潮就能摸到他的门口,大声说“老师好。”
“这小子。”郑老头嘀咕着,看着车子走了,走进家里一看,看到门边又放一袋新米,他心中顿时又一阵五味杂陈。
他敢说纪盛的血是冷的,可跟在纪煦潮屁股后面帮着处理所有脏活累活,让纪煦潮在明面处处与人为善的纪盛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纪盛自己在往死路走,可他不忘到处去给纪煦潮盘活路。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句话在纪盛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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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眼镜把他师哥送了回去,这天都黑了,回去看到坐在客厅守着一堆文件的荀英,纪煦潮朝荀秘书扮了个鬼脸。
荀英把文件亲自交到纪董手里,这下任务完成了,她笑着道:“我回家了,我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
纪煦潮蹦蹦跳跳跟在她身边,“我送你,陪你等车。”
说完不忘回头吩咐他爸,“爸爸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
荀英过来,酒店有车就叫酒店的车送她过来,没有车就叫出租车,她回去倒是次次叫的出租车,前面是纪盛帮她叫,后面纪煦潮就把这活干了。
他帮着付车费,学他爸一样,会多给司机一块两块,父子俩如出一辙的大方。
纪煦潮很多时候做的事跟纪盛是一样的,但荀英跟他们的生活走得太近了,也就知道纪煦潮跟人打交道那点和纪盛相同,实际上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就是对人好这点,纪煦潮做出来也比他爸有人情味多了。
纪盛令她敬畏,她看纪煦潮,跟看自家孩子也差不多,她也不想跟领导家的孩子走得太近,但她确实是喜欢纪煦潮,在他陪着她等车闲聊的时候,她还是劝了他一句:“纪董都要把酒店交给代理人管了,他后面还有事情要忙,你啊少添乱,别让他老出面,人情好欠难还,你也不小了,别老打架。”
纪煦潮挠头,“我尽量我尽量,我控制!”
这小家伙,吃软不吃硬,说话都听,就是到了份上就不控制了,这也是他爸惯的,荀英心知肚明她的话起不了作用,只是知道不说一下,她难受。这不说难受,说了也后悔,她提醒小家伙道:“别跟你爸说我说了这个,你那个爹,你上天捣月,他给你架完梯子不算,还背你上去。”
“我爸。”纪煦潮嘿嘿笑。
荀英一看,就知道她这话说了也没什么效果,也不提了,跟纪煦潮聊起了别的,直到车到。
纪煦潮回去,没在书房找到纪盛,在厨房找到了。
他爸一边看文件,一边给下饺子。
纪煦潮过去在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探头看了眼文件,又抬头看他爸的脸,问纪盛道:“爸爸,我做错事,你为什么从来不说我?”
纪盛扭头瞥了他一眼。
“说啊。”纪煦潮抱了抱他的腰,催他。
“没什么好说的。”纪盛往锅里翻滚的开水里加了点凉水。
“说点,说点什么。”纪煦潮还是催促。
“不说,不觉得你有错,你做的很多事情是爸爸做不到的,爸爸不需要你约束自己来配合我,更不需要你去束缚自己去讨好外界,你做你自己,你就是爸爸的骄傲。”纪盛淡淡道,拿起碗,问他道:“吃爸爸包的还是自己包的?”
“爸爸包的!”纪煦潮蹿到他背上,特别响亮的回答:“爸爸我爱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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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煦潮在大学里算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他不在学校住,除了上课外,他到处呼朋引伴,跟他爸不一样,他爸是只要不是跟他是一路人,他跟人多余的一句话都不说,纪煦潮结交的那是都是穷朋友,不是穷师哥,就是穷师姐,没少把他爸的钱花到别人身上。
也不用他要,纪盛都给,别人上课都是带书,纪煦潮上课那是连书带钱都上。
纪煦潮过过苦日子,可日子再苦,纪盛也把最好的给他,现在他爸爸也不挨饿了,肚子上的排骨得往里捅才能摸得着,家里钱不少,所以纪盛给他他就用,也没往心里去。
司马成想的跟他就不一样了,小跟班见老大天天过得潇潇洒洒,早上带出去的钱,晚上回来一分钱都见不到,他跟纪煦潮道:“你这样的儿子,在外面是要被打死的。”
这说的太好笑了,逗得纪煦潮哈哈笑。
司马成“哎哟”了一声,“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天天乱花钱,换书上的说法也是个败家子,你老这样也不行啊老大,你得有点用啊。”
纪煦潮琢磨了一下,转身就去书房找纪盛,问纪盛:“爸爸,我是败家子?”
现在在纪煦潮耳边乱说话的人多了起来,也是因为他们父子俩的相处模式跟一般人家不一样,但凡不一样,说的人就多了,纪盛对这个早就分析具体情况,所以还挺心平气和的,“不是,你花的是家里的小钱,你败不完。”
纪煦潮过去他身边,脱掉鞋子往他腿上一躺,从下往上看他爸爸,“那我是不是还是要少花点?”
“不用,不过你有心的话,注意自己的安全,能不打架就不打架。”纪盛摸他的脸,头都没有低,眼睛还在公事上。
“司马成都觉得……”纪煦潮想着都笑了,“我是你的败家子,老给你添乱,他可能担心你以后会嫌我烦,而且我还不是亲的呢。”
都当他儿子傻,当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不是任性就是爱乱甩钱,可他要是真那么傻,纪盛反而会更平静些。
而不是像现在,纠心他知道得太多。
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纪盛已经足够大了,一个一个人在他面前死去,他不得不接受这些已成事实的现实,他失去了他的父母和爷爷,他尝到了无数让他睁眼到天明也闭不上眼的痛苦,可痛苦也锻造了他,在他想要的结果没达到之前,纪盛能忍受这世间所有的一切痛苦屈辱,还有不幸。
现在他所接触的人都说他有着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定力,可只有纪盛知道,他在工作上和人事上面对的困难和压力,还不足那些他难眠的夜晚他所承受的那些痛苦折磨的万分之一。
纪盛现在面对所有非议,压力、痛苦的心情是平静的,但孩子不是,孩子冲动,内心藏着一些他连纪盛都不说的怒火。
他可能不知道真正的事实是什么,可他对摸着叔的老人会喊爷爷奶奶,对教书的老师们就会腻上去喊叔叔阿姨,不知道他身世的,觉得他热情活泼,会讨好老师,只要纪盛知道,他凑上去喊的每一声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其实叫的都是他的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
“我讨厌他们。”小煦潮每次恶梦醒来,趴到他胸口含着泪握着小拳头说的每一句类似的话,都提醒着纪盛,孩子已经记住了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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