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刻都不想暴露在C哥的目光之下了。
步行街上亮起街灯,人流渐多,他们并肩走到地铁站。
“走了。”季思年说。
谢航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明天出来和我吃饭。”
季思年噎了一下:“你追人都这么蛮横吗?”
“明天可以和我出来吃饭吗?”谢航换了一种问法。
季思年感觉自己像个被耍的傻子:“……可以。”
谢航笑了起来。
回到家时天已经暗下来,年霞刚炒完最后一个菜,季思年推门就闻到一股醋加多了的炒土豆丝味道。
“我回来了。”他在噼里啪啦的炒菜声里喊了一句。
年霞回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先跑到洗手间去照了镜子。
看着还可以,谢航咬人还算有分寸,没有在衣领上面的位置留什么印子。
也许是做贼心虚,他从踏进家门的一刻开始就不自觉遮遮掩掩,直到围着坐在桌前吃起晚饭,季建安忽然问道:“是不是谈对象了啊。”
季思年手里的碗差点扣在地上。
“这两天感觉你魂不守舍的。”季建安说。
季思年连手指都有些僵硬,看着他的脸,试图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还没等他想出对策,年霞先说了一句:“吃着饭呢,问这个干什么,谈就谈呗!”
季思年紧张的目光立刻移到年霞脸上。
这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啊,他俩一唱一和总不会是演戏给他吧?
“我不就随便问问嘛。”季建安被呛得奇怪,“我又没说不同意。”
季思年半天没夹起来土豆丝,全身血液集中在头顶上。
“你还想不同意?”年霞瞪着他,“年年要是想说自己就说了,你别一天到晚的问问问。”
季思年越听越不对劲,这场面怪怪的,就好像他当着室友的面出柜后白宇辉给他打掩护一样。
老妈在……替他说话。
“我不就问了这一句……”季建安话没说完就闭了嘴。
季思年知道他欲言又止是因为老妈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这一脚踢得太猛,桌子腿发出了“吱呀”一声巨响。
餐桌上顿时陷入了沉默。
季思年看着那盘炒土豆丝,低声说:“我……”
“没你的事,吃饭!”年霞打断他,筷子敲着碗边,“都赶紧吃。”
他和季建安同时埋下头。
季思年鼻子发酸,往嘴里扑了一大口米饭才忍住。
他的余光这才瞥到露出来的手腕。
一条看着就暧昧不明的红印子。
他惊得差点蹦起来,心里一片惊涛骇浪,却还是要强行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低着头。
谢航要活不过年关了。
第68章 生病
季思年决定在明天的约会中着重强调一下,现在还放着寒假,动手动脚需要有个分寸,起码把这个年过完再考虑别的。
结果没想到谢航差点放了他鸽子。
在一早上的杳无音信后,他矜持地发微信问了一句吃什么,结果石沉大海半天没等来回音。
季思年简直震怒,在聊天框里给谢航放狠话:“你个渣男你完蛋了,我劝你别再碰上我。”
结果刚把这句发出去,谢航的微信电话就拨了过来,这让季思年的怒火更上一层楼。
不过在听到谢航沙哑的嗓子之后,他抢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吃饭了吗?”谢航清了清嗓子,不过无济于事。
“没有,我……”季思年忽然语塞住了,谢航这个夹杂着鼻音的嗓音让他有些纠结,不自觉联想着不会是又和谢成闹出了什么冲突吧。
谢航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停顿,囫囵说道:“对不起,你要不……来我家?”
这句话几乎坐实了“谢航出事了”这件事,季思年直接抓起外套就跑出门,坐到出租车上的时候甚至抽空在家群里报备了一句。
“我中午去同学家吃了。”他发完,想起昨天那个暗流涌动的尴尬饭桌,补充了一句,“你们在单位歇着吧。”
听上去有点阴阳怪气,但他顾不上再去修改措辞。
其实年霞跟季建安以前都没有这样管过他,连他高三了大晚上跑到清吧楼上的小屋过夜他俩都不会有异议。
但自从他出了柜之后,整个家的氛围都变得很奇怪,他被定义为了“缺乏关爱与沟通”的青春伤痛文学主角。
他终于开始习惯和他俩分享一些生活细节,会告诉他们他中午不回家吃饭之后补充一句关心。
年霞很喜欢听他说琐碎杂事,喜欢听他偶尔问一句“我该怎么做”,季思年慢慢能够体悟这种感觉了,这不仅是爱得到了回应,更多的是“我在被需要”。
他也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在每一次的谢航拽他脖子上的项链时。
小区里的绿化带像迷宫一样,季思年指挥着司机一路开到楼下,最后几米他忍不住下了车,快步跑了进去。
他在楼梯和电梯之间摇摆一下,最后还是理智地选择了电梯。
电梯门开时,谢航刚好打开门扔垃圾,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就见季思年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把他推回了屋子里。
垃圾袋甚至还没来得及放下,谢航穿着一身居家服,头发有些乱。
“你怎么了?”季思年看他也不像和谢成互殴了一顿的样子。
谢航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有点发烧。”
季思年一时间没说出话。
谢航重新走到门口,打开门把垃圾袋放到门边。
“我他妈都没发烧,你怎么发烧了?”他看着谢航的背影,问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问题。
谢航单手撑着门弯腰,闻言转头看他一眼,没忍住笑了笑。
“好多年没病过了。”他说,“可能是昨天情绪起伏太大吧。”
许多事尘埃落定,许多事见到曙光,他似乎学会了慢慢放下心上的包袱,虽然所有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什么质变,可他却不断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似乎一切都在明朗起来。
“我定了三个闹钟都没把我叫醒。”谢航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对不起,请你吃饭好了。”
“情有可原。”季思年叹了口气,终于想起来要去门口换一双拖鞋,“你吃药没?”
谢航坐到沙发上,靠在靠枕上闭着眼睛:“刚吃完,送药上门的效率太低了。”
季思年挑了一双差不多大的拖鞋:“你家没有常备药吗?我记得以前看抽屉里……挺多药。”
“都是抗精神药。”谢航说得很坦然,他倒了杯水,“还过期了好多。”
季思年单膝跪在沙发上,凑过去摸他的脑门:“多少度了啊,看你晕晕乎乎的。”
覆上来的手泛着凉,谢航攥住他的手腕:“三十八出头,一会儿就好了。”
季思年看着茶几上的药板,忽然想起来:“你空腹吃啊?”
谢航底气不是很足地说:“吃了点面包。”
可别是什么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硬面包。
季思年“啧”一声,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锄头都比你会过日子。我叫个外卖吧?喝点粥。”
生病的谢航好像真被锄头附了体,一言不发地环住他的腰。
季思年总是觉得这个姿势怪异,挪了挪坐到沙发上,谢航也不放手,牢牢贴在他身上。
“甜粥咸粥?”他用胳膊肘拐了拐谢航。
“随便,我吃不下。”谢航垂着眼,懒洋洋地说。
季思年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但是没什么心情欣赏:“吃不下是因为炎症导致肠胃功能紊乱,该吃还是要吃的。”
谢航埋着头笑:“那点碗面条吧,喝粥难受。”
“给你挑个好消化的面。”季思年叹了口气,感觉锄头要是能张嘴说人话了第一句都得问问谢航这是在撒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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