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有人经过,认出他来,没有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打量而后窃窃私语,只是偶尔用余光瞥来几道,或者匆匆离去。对简迟来说,不痛不痒。
“简迟?”
这一声将简迟飘散的思绪拉了回来,心情在放空后平缓不少,看见白希羽时短暂地怔了一下就恢复平静。他正好打算走了,但不想让白希羽误会什么,问道:“你也出来吹风吗?”
白希羽说:“船舱里什么都有,但我不太习惯,每次出来看到海才心安一点。可能因为我第一次坐船,你也不适应这里吗?”
比起坐船,简迟更不适应的是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好像缓慢的时间轴在两天里忽然按下了快进键。但面对白希羽的询问,简迟只是说:“里面呆着太闷,我出来透气。”
“是啊,来之前我还想着能好好放松一阵了,结果现在还是每天呆在屋子里,”白希羽笑了一下,眼睛跟着弯了弯,“你怎么没有和副会长在一起?我应该还没说过恭喜你们吧?”
谈及季怀斯,简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原本剧情里白希羽对季怀斯不得而终的暗恋,产生一丝微妙的波澜。白希羽的眼里没有失落或仇视,干干净净地望着他,带着真切的祝贺。
“谢谢。”简迟决定不去深想,同样认真地回应这句关心。
“其实我从很早就看出来了,副会长对你的态度很不一样,”白希羽不知道想起来什么,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为我挡下那桶水的时候,我想起副会长说过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学生会,于是过去寻求帮助。他看见我时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原委,直到我说出你的名字,他才严肃起来,让我立刻带路去找你。”
这一幕离现在似乎过去很久,简迟印象更深刻的是身为始作俑者的邵航,紧接着是季怀斯披在他身上那条散发淡淡栀子香的毛毯。他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经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那之前我和他只见过一面。”
“这不是更说明副会长从一开始就对你上心了?”白希羽眨了眨眼睛,带些不让人反感的俏皮,“简迟,其实最开始,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埋怨你什么,只是觉得很可惜。有段时间我还总想你是不是讨厌我,或者我做错了什么。”
这番话仿佛自然的情感流露,落下时夹杂一声轻轻的叹息,简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当时他刚刚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极端地试图避开剧情中心的人,只不过失败得很彻底,白希羽是唯一成功的那个。他不讨厌白希羽,甚至可以说可怜原剧情里无法掌控结局,最终选择妥协的白希羽。
不过现在,局面荒诞地转变,简迟感觉他更应该可怜一下不知不觉被卷进来的自己。
白希羽得到否定的回答,笑意重回到脸上,他的情绪变得很快,一时间看不见刚才那点失落,说道:“你不要讨厌我就好,其实我还想毕业以后还能和你保持联系,不然的话,我连能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简迟,你会嫌我烦吗?”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白希羽话语间的不对劲,何况是勉强算得上解白希羽的简迟。他不知道白希羽为什么一直在强调‘不要讨厌’,但找不到询问的机会。沉下去的夕阳带走了海面上最后一丝光亮,简迟回到房间,灯还没来得及填满昏暗的屋子,按在开关的手被扯过去,早就有了防备的简迟用力挣开,但没能躲过邵航的桎梏。
“松开。”灯亮了起来,简迟看清眼前的邵航,原本硬气的口吻削弱了一半。
邵航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两样,疲倦与周身低沉的气息却难以掩饰,盯着简迟眼睛,微哑的喘息随话音落下:“你刚才见了谁?”
“这和你没有关系。”
“你可以见别人,拒绝了我,”邵航嘴角扯起的弧度略显可笑,“你真的有这么不想见到我?”
简迟说:“我告诉过你,我和季怀斯……”
“你已经答应了我的告白。”
“我根本没有答应,那是你擅自做的决定。”
“你还收下了我的胸针。”
“那是你硬塞给我的。”
邵航加重了握着简迟手腕的力道,逐字逐句说道:“我不管,你和那个姓季的在一起又能怎么样?按照顺序,他也要排在我后面,他算什么……”
“邵航,”简迟打断了他,太阳穴突突的跳,“这种事情不是一场必须分出胜负的游戏,你根本不明白喜欢是什么,你只是讨厌任何人违抗你的决定。”
简迟很早就想告诉邵航,他并不是游戏的胜利品,任何人都不该是邵航解闷玩乐的玩具。他对邵航是否能理解这个道理不抱一丝希望。
邵航晦暗的眸子紧紧注视简迟,无声中弥漫让人心悸的危险。这一次简迟没有选择避开,横下了心,“季怀斯很好,你也明白他很好,只是不想承认这点,我……”
“我是讨厌别人违抗我。”
邵航兀然松开了手上的桎梏,“但对你,我用上了全部耐心。”
简迟心想这个全部真是少得可怜,手腕隐隐作痛,没有回答。邵航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朝旁撇开了脸,不让简迟看见他的眼睛,压得嗓音沉闷,参杂说不清是对谁的冷笑,“你别想我会放弃,绝对不可能,我装不出那副温柔腻人的嘴脸,也不会像闻川那样优柔寡断地分开冷静,他懦弱一点反倒是好事,能滚一个是一个,我绝对不会走。”
“你……”简迟脑海一闪而过什么,“你怎么知道闻川的事情?”
邵航掀来眼皮,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酸不溜丢的冷哼,阴测测的,“我说这么多,你就注意到一个闻川?”
他扭曲歪理到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让简迟哑口无言,这么多话说下来,作用平平,中心思想依然绕不开‘不会放弃’这四个字。简迟彻底明白对邵航而言普通的劝导根本没有用,他把能说的都说了,总不可能把刀架在邵航脖子上逼他滚,更不能架在自己脖子上。
简迟过去关上敞开的窗户,心想当务之急是买一把锁,从源头堵掉邵航的路。
第95章 帮忙
简迟睡得意识朦胧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他的脸,轻微地扎人,晃动。
他想要避开,梦里没办法挪动身子,这种不得已的默许似乎给了对方得寸进尺的勇气,温热的肌肤贴得很紧,很密。简迟感觉有些不能呼吸,像是一阵一阵地溺水,然后得救,直到彻底清醒。
“饿了吗?”
坐在床头的季怀斯合上手中的书,简迟认出来这是他来之前放在行李箱但一直没有时间看的那本,坐起身时摇了摇头,慢了两拍才问:“学校的事情处理好了?”
季怀斯抬手整理了一下简迟翘起的几根头发,微微一笑,“一天的时间足够了。”
这个时候简迟才抽空看了一眼手机,白希羽的那些话里其实有一句没有说错,船上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处处都灯火通明,缺乏真实感。简迟脑海中重新浮现刚才模模糊糊的梦,视线在季怀斯头上多停留了两秒,发丝整洁,神色自然,衣领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皱褶,仿佛从进来到现在都维持这个姿势没有变过。
简迟为自己的猜测感到一丝羞愧,季怀斯不疾不徐的嗓音在这时响起,带走了他的思绪:“我过来的时候看见闻川站在门口,他说你把东西落在他那里,我帮你拿了进来。”
“……东西?”
看见叠放在一旁的浴巾时,简迟的心紧紧缩了一下,下意识转头对上季怀斯的双眼,里面不含谴责或是失望,更像是富有耐心的等待,等待他接下来的解释。
那天发生的一切难以再瞒下去,简迟尽可能缩略了过程,犹豫片刻,把在电影院里和闻川说的话也一并告诉了季怀斯。等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简迟紧张观察季怀斯脸上的表情,好在季怀斯眼底的深色在他解释时一点点融化,变为了熟悉的温和,夹杂淡淡无奈,他坐在床边,低头时靠得和简迟更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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