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则的大脑一空。
身边,沈靳之指节轻动。
他精神不振地睁开眼,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嘴唇翕动,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默默流下的眼泪无声地诉说着悔恨。
程沐则差点丢命的那天,他明明去了北池,明明走过那条路,甚至远远看见了那道致命的浓烟。
可他却没能走近那里,救出他受苦的阿夏。
眼泪嘀嗒地落在地板上,每一滴都从他打碎的坚韧里漏了进去。
“阿夏。”
他声音颤抖道:“我没有用。”
第86章 我想尝一尝月光
程沐则从没见过沈靳之哭。
在所有人眼里,沈靳之都是光芒万丈的,却鲜少有人看见他走到这一步所付出的努力。
他遇见过那么多坎坷与磨难,在那么多艰难的时刻,他都不曾说过一次“我没有用”这么颓丧至极的话。
只有这次,他和盘托出了脆弱。
听到那句话时,程沐则就明白他已经知道一切了。
他没有精力深想沈靳之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他抓住沈靳之的手,任飞机票在两人的手间压出更深的褶皱。
“那不是你的错。”
一滴温热的泪砸在程沐则的手背上,从两人交叠的指缝处艰难流进。
沈靳之伸手靠近程沐则的手腕,抚摸着表带下早已结疤的陈年伤痕。
“是不是很疼?”
触感迟钝地从皮肤处传来,揪住程沐则的心口。
程沐则抬手抚去沈靳之脸上的泪痕:“不疼的,真的。”
“若是那时——”
沈靳之的话还没说完,程沐则忽然贴上了他的唇瓣。
周围的一切像是按下了静音键。
程沐则缓缓退开,隔着眼前迷离的水雾注视着沈靳之。
“靳之,你想不想要我?”
他嘴唇轻动,继续说着:“三年前就该给你的,一个完完整整的我。”
沈靳之倒吸一口气,混沌的眼神里竟剖出一抹清明。
程沐则轻笑一声:“我可能知道答案了。”
他重新吻上沈靳之。
大胆地、热烈地向他表达爱意。
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以来,他自觉亏欠沈靳之,总要事事小心才能勉强填补那种歉疚感。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平衡。
他无需顾及任何,因为他朝着沈靳之奔赴的勇气和坚定半点也不比对方少。
浓郁的酒气顺着交吻传入口腔,迅速侵占了他本就不够清晰的思维。
程沐则学着以前沈靳之那样去亲吻,下嘴的力道却不如对方一半重,虽然形似却缺失了几分强烈的欲。念。
沈靳之抬起手,不知是动作的幅度太大还是身边的东西离得太近,他打翻了半瓶没喝完的酒。
淡黄色的酒液沿着瓶口汩汩流下,与原本就洒在地上的红酒搀在一起,浓稠地混合着。
沈靳之支起他的下颚,用力加深着那个吻。
程沐则配合地仰起头,尝试勾住沈靳之探进口腔的舌尖。
他抓住沈靳之的衣服,指尖不经意扫过对方衣襟散乱的胸膛。
他克制住手指条件反射的瑟缩,费力地捻开近在咫尺的纽扣。
纽扣与衣料的摩擦声细微,软软地在两人耳中勾起暧昧。
程沐则下滑手指,一边在沈靳之的亲吻中后仰,一边继续解着对方的衣扣。
蓦地,沈靳之抓住了他的手。
程沐则的指尖抵在坚硬的纽扣上,感受着半遮半掩衣料外交错的心跳。
沈靳之向后抽身,猛地闭了闭眼:“不行,你才从医院出来。”
程沐则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搭上了沈靳之的裤腰带。
“阿夏觉得可以。”他咽了咽口水,“阿夏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候了。”
“咔——”
卡扣式的裤腰带松了一环。
沈靳之咬咬牙,呼吸急促地问着:“头疼吗?嗓子呢?身上还有其他地方难受吗?”
“没有,哪里都没有。”
那否认很干脆,竭力打消着沈靳之的一切顾虑。
涌动的暗风催促着情。欲。
“我有点醉了,要是弄疼你,记得提醒我。”
沈靳之哑着嗓子,抚了抚程沐则湿润的眼角。
程沐则点头的动作才起了个头,脚下倏而腾空。
客厅到卧室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他还没在床上坐稳,身前的光线就被遮挡了大半。
沈靳之摘下眼镜,随手往边上一甩。
眼镜从床铺的边缘滚落下来,无人在意地跌落在地板上。
沈靳之俯身吻下来,手掌自下而上地勾起程沐则的衣角。
许是喝了不少酒,沈靳之的指尖反常地发着热。
滚烫掠过程沐则身上的敏感,每一处下手的位置都仿若经过精密测算。
“嘶——”
程沐则倒吸了一口气。
沈靳之停下手,向自己触摸的地方探看。
程沐则耳骨靠下处,一个结着血痂的小伤口映入沈靳之的眼帘。
“怎么伤的?”沈靳之问。
程沐则虚虚地点在伤痕处,猜测道:“可能是送我去医院的路上不小心划到了吧?没事的。”
沈靳之沉默地俯下身,细腻的呼吸缓慢向下靠近。
湿滑的舌尖猝不及防地舔过他的创口,又向下挑起他的耳垂,酥痒中掺杂着几丝不易觉察的疼痛。
程沐则紧紧抓住床单,根本顾不上自己扯出了多大的褶皱。
沈靳之撩起他的头发。
素月的光晕笼罩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映出瓷白间的点点殷红。
“阿夏。”沈靳之低声唤着,“我想尝一尝月光。”
说着,他低头吻下来。
夜风轻柔地刮动云层,耐心又急切地侵占着光芒。
两个影子在磨合中渐融一体,严丝合缝地交叠。
潜藏在骨子里的占有欲爆发式地冲破沈靳之柔和的皮囊,肆意地表露着渴望。
他想起第一次见程沐则时的阳光,想起小吃街面馆里的饭香,想起毕业季河堤边潺潺的水声,想起漫天大雪里的寒风,还有重逢时端在自己手里的那颗糖。
时至今日,他终于能说出一句。
“阿夏,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床铺不堪苦楚地抖动着,吱吱咯咯地发出控诉,沈靳之却觉得不够,怎么都不够。
这一夜,月色绵长。
数年来的找寻、不安、怀念与遗憾渐渐黏合,在黑暗到黎明的交替中随风逝去。
睡去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晨色。
没过一会儿,沈靳之的生物钟就叫醒了他。
他有些头痛,那是昨晚纵酒又纵情的后果。
不过他并不打算睡回笼觉,只想多看看程沐则。
程沐则睡得很沉,像是累坏了。
纵然昨晚洗过澡,他身上还是带着些许酒气,不敢过多靠近程沐则。
一通电话打破了和谐。
沈靳之快速把手机调至静音,走进客厅,边靠近听筒边盯着卧室的门。
“你还真敢跑,逼我亲自抓你回去?”
“有我护着,你抓不了他。”沈靳之回应着,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才问:“你是谁?叫程沐则接电话。”
“不必了,他不想接你的电话,更不想和你有任何牵连。”沈靳之冷声道,“至于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
沈靳之切断通话,先是拉黑了那个号码,紧接着设置了呼叫转移。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了通电话给万卫铎。
良久,对方才接起电话。
“沈教授,你真是我活祖宗,我刚从国外回来,还在倒时差,求放过!”
“卫铎。”他一反常态地严肃道,“借我一笔钱。”
万卫铎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反复确认来电显示上的电话号码,才回道:“你是沈靳之吗?不是那种人工合成的高科技音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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