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关于报警方面,肯定不用劳烦老头老太太。我已经报完了,警察一会儿就能上来,希望您能配合调查。”
说完,沈昼捏捏程真心手腕,语气很轻:“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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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确实报了警,因为程真心属于被侵害人,也需要做笔录,不能离开现场,大家便决定去车里等一会儿。
上车之后,沈昼给程真心开了瓶水,程真心吨吨吨灌掉大半瓶。等完全冷静下来,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刚才打斗的过程看似漫长,实际上满打满算,从他进赵家到打起来也就六七分钟的时间。
他记得他让沈昼在车里待着,那沈昼是什么时候下的车、什么时候上的楼?
又是什么时候听到的打斗声音?为什么能在第一时间报警、冲进来把他护在身后?
“......沈昼,”程真心拧上水瓶,“不是说好你在楼下等我么。”
沈昼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闻言拿出钱包,从里面掏出几片扁扁的东西:“是,可我没答应你。”
程真心不知道他拿的什么,凑过去才发现那是一只创可贴。鹅黄色,上面印着可爱的卡通图案,注意力顿时被引走。
“......你居然随身带这玩意儿,”程真心相当诧异,“真人不露像啊,我上次见到这么幼稚的东西,还是在高中。”
是的,和你一样,我上次见到这么幼稚的东西也是在高中。沈昼心里想。
那大概是个晴天吧,记不清了,回忆里和程真心有关的日子似乎都是晴天。
他的替换笔芯用到只剩下一只,便决定去校外多买点——那边比校内便宜几毛。好巧不巧地,在便利店遇到了程真心。
程真心当时正和韩宇坐在就餐区的塑料凳上,一只长腿踩着凳子秤,另一只无处安放地支在地上。
校服外套不好好穿,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打底的白色T恤,图案是撅嘴哆啦A梦。
说话也吊儿郎当的:“你们选好没啊。”
两个女生正徘徊在货架间,其中一个长马尾的说:“没呢。吃蛋糕怕胖,吃便当又觉得无聊,我要纠结死了!”
“那要不折中一下,”另一个娃娃脸说,“吃饭团,再配块黑巧,糖分含量应该不算高.....真心,你想要什么冰淇淋,榛子味梦龙?”
“行。”
“哎你别光问他啊,”韩宇赶紧插嘴,“这这这,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帮我拿支可爱多,草莓味谢谢。”
娃娃脸女生笑了下,按要求拿好冰淇淋。这时长马尾女生也选完了,程真心跳下凳子,直接把付款码怼到了便利店小哥面前。
扫码付好款,四人排排坐,等着小哥帮忙热便当。
娃娃脸女生把冰淇淋递给程真心,并冲他甜甜笑了下,一般男生看到那种笑容绝对遭不住。长马尾立马拉下脸,打断他们:“怎么没拿我的冰淇淋?”
“你不是怕胖吗,”娃娃脸女生迷茫道,“我就没问你。”
哪知道高马尾一点就着:“你什么意思,说我胖?我再胖也比你矮的跟只猴子似的好!”
娃娃脸女生身材娇小,皮肤白皙,长相属于甜美可爱那挂。而高马尾虽然丰腴,但眉眼间已初具风情,再出落几年绝对是个高挑美艳的大美人。
两个女生抢校花宝座已久,要不是为了程真心,三中学生怕是永远看不到她们同框的名场面。
娃娃脸像是被骂蒙了,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慧慧姐,对不起,我没有说你胖的意思。”
“别跟我装可怜,”高马尾烦躁的要命,“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演给谁看呢!”
“你真的误会我了慧慧姐。”娃娃脸女生张张嘴,似乎还想替自己辩解。
结果没等话出口,“啪”地一声,高马尾直接赏了她一嘴巴,甩着头发转身离开。
娃娃脸女生愣了会儿,顿时泪如雨下。
其实娃娃脸心机挺深的,用现在的话说叫做绿茶,同性和心思比较敏感的异性基本上全能看出来。
可程真心本就神经大条,又不开窍,连两个女生在为他打架的都没看出来。
还一边嘟囔着“女孩子好奇怪”,一边去货架拿了盒创可贴,递给被高马尾指甲刮破皮的娃娃脸:“别哭了,你看上面画的大黄鸭,和你一样嘟嘟嘴,多可爱。”
他哄人的技巧要多拙劣有多拙劣,可语气认真,看女孩的眼神也认真。
于是找到笔芯去前台买单的时候,沈昼也买了盒同样的创可贴......
“喂,想什么呢?”
这时,程真心发现他在出神,伸手晃了晃。
“在想明天能不能放晴,”沈昼回过神,拆开创可贴包装,“抬头。”
有过被油烫伤的经验,程真心知道拒绝没用,乖乖扬起下巴,任由沈昼把创可贴贴在他脸上。
而一直窝在后座大气不敢喘的薛姐,见那两人没完没了的小动作终于告一段落,才弱弱地指指自己锁骨:“沈总,我也受伤了,你还有创可贴吗?”
沈昼堂而皇之地说“没有”,然后收起卡通创可贴,打开租车公司送的大礼包,从里面拿出两盒云南白药:“你可以用这个。”
薛姐:“......”
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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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差不多二十几分钟后到的现场,直接把赵父赵母带去了警察局。
作为“打架斗殴”另一方,程真心和薛姐也需要配合做笔录。等按规定走完一系列流程,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最后赵父赵母以寻衅滋事被处以三天拘留,这让本来就担心儿子的他们更加焦灼,频频向程真心和薛姐忏悔、求情,希望能取得被侵害人的谅解。
他们谁都没同意。
人活一世,自己做的孽,都得由自己承担。
三人同警察叔叔道过谢,走出警察局,雨依然下着没停,但夕阳把浓黑的乌云撕出道缝,将雨线染成了红色,明明是深秋,竟有种七月流火的感觉。
警察局也在棚户区,程真心抬头看看天空,忽然发现不远处有座山,兴奋道:“诶?那边有座小山,来的时候心里有事竟然没发现!”
“真的耶,”薛姐说,“渝州地势高,棚户区这边又没有高楼大厦,山上的视野肯定特别好。”
“适合看日出——如果天晴的话。”
“你说的对,肯定超级美!”
薛姐和程真心边议论那座山,边往停车点方向走,言语间已经忘了今天的不愉快。
沈昼跟在后面,心情也终于好了一点。
赵父赵母这边算是处理完了,不过事情并没解决,老两口被拘留之后,薛姐和赵斐女朋友成了案件联系人,于是三人又在渝州留了一阵儿。
台风过境,他们每天几乎都是在狂风暴雨中度过的。不得不说,多亏有了沈昼的车,要么出一趟门真的别提多被动,也真的别提多费劲了。
在多方努力下,四天后,案件终于告了一段落,卖丨淫加过量违禁品,再加上舆论发酵,最终赵斐女朋友不仅没捞出来人,还引来了社会公众的关注,导致这起案件直接被当成渝州四季度第一大案处理,赵斐牢牢被钉在耻辱柱上,日后即使出来了估计也无法翻身。
对于这个处理,薛姐其实有点遗憾,毕竟她的提成大多来源于赵斐。在金钱面前,普通人经常无法免俗。
程真心倒无事一身轻,美美地订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打算好好睡一觉,精精神神回家。
谁知道翌日一大早,外面还黑着,他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叫他:“程真心,起床。”
“干嘛......”他不想睁眼,“要登机了?”
沈昼无语片刻:“如果真要登机,现在叫你来得及么。是天晴了,你先起床,等会儿上车再继续睡。”
程真心不是很懂天晴和起床之间的关系,但沈昼做事太稳妥了,稳妥到潜意识觉得相信沈昼准没错。
于是他迷迷糊糊坐起来,胡乱洗漱两把,就这么和沈昼一起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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