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面的张瑞拍了拍靳舟的肩膀,凑过来小声说道:“我决定把奥斯卡影帝的头衔让给他。”
这起轰动的连环杀人案吸引来了不少人旁听,其中有许多靳舟眼熟的面孔。
左手边的罗雪晴听到了张瑞的话,转过头来看向靳舟,皱眉问:“他装精神病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
在所有旁听的人当中,只有罗雪晴最有资格要求判处死刑,因为她也差点成为亡魂。
“应该不完全是装。”靳舟压低声音道,“他是真的有病。”
专业医生也没那么好糊弄,如果人人都可以靠演技装精神病,那刑罚制度岂不早就乱了套?
“意思是有病就可以为所欲为。”罗雪晴在笔记本电脑里用力敲下这几个字。
“法律的存在从来就不是为了惩罚坏人。”回想到医院那晚,“谢曜”对靳舟说过的话,他说法律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坏人,其实也并非如此。
法律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维持公平,而它无法解决“幸”与“不幸”的难题。
“但幸与不幸本身就牵扯到公平的问题。”罗雪晴继续敲着稿件,分心和靳舟聊天。
握在手心里的手突然用力捏了捏自己,靳舟转过头去,看向坐在右边的人,只见金框眼镜后的双眼露出不满的神色,是在提醒他保持肃静。
法官总是比普通人更不能忍受法庭里出现聊天的声音。换作床上,靳舟一定不会听自家法官大人的话,但在真正的法庭里,他还是用手做出拉拉链的动作,乖乖闭上了嘴。
一审判决,无期徒刑,关押至南部监狱。检察机关应该还会提起抗诉,但几乎不可能改判为死刑。
另一边的汪和泰就没那么幸运了。
在谋杀杨时屿一案上,由于杀人未遂加检举有功,他没有受到太重的刑罚,然而在魏杰和赵凊的指证下,十几条命案被发现全都是由他主使,最后一审判决死刑立即执行。
虽说死刑的核准程序还会花上不少时间,但这个结果不可能会被改变,靳舟和杨时屿也终于可以放下心里的重石,肩上再无负担。
先后听完两场判决,在最后离开这座城市之前,靳舟去了一趟南部监狱。
十七年前的杀人案确实是刘永昌所为,警方找到了一些当年被忽略的细节,并采取心理战术诱导刘永昌认罪,但由于案件太过久远,法院对于刘永昌的主观杀人故意存疑,因此最后判处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死缓大多都会转为无期,无期又会转为有期,要是表现够好,可能关个小二十年就会出狱,这样的例子在南部监狱并不少见。
“舟子,是我对不起你。”
防爆玻璃后的刘永昌浑身透着浓浓的疲态,不过一年多没见,他已白了头发,仿佛老了十几岁。
“刘姐还好吗?”靳舟问道。
并不是真的关心,只是习惯性问候。对于刘永昌,靳舟谈不上怨恨,更多的还是感慨。
“离婚了,应该还好吧。”
“是吗。”靳舟点了点头,倒没有多意外。
刘永昌算不上十恶不赦的坏人,既然他有阴暗的一面,自然也会有相反的一面。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将在监狱度过,确实没必要让刘茜为他守活寡。
“舟子,我没有算计你的意思。”
“我知道。”
——其实也没那么确定。
不过到了这种时候,这些话有几分真假已经不重要了。在案子的审查起诉阶段,算计靳舟的人是刘茜,准确来说是“谢曜”,而刘永昌对此并不知情。
靳舟还是更愿意相信人的善良。尽管他和刘永昌之间的兄弟情掺杂着水分,但他曾经接受过的那些好,还是不可否认的。
“保重。”
从南部监狱出来时,靳舟碰到了正好下班的老熟人。
那人脱去了狱警制服,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要不是他先给靳舟打招呼,靳舟还差点没把人认出来。
“江警官?”靳舟上下打量了身穿便服的江迟景两眼,“下班吗?”
“对。”江迟景走到靳舟身边,两人从监狱正门出来,朝着停车的路口走去,“你来见当事人吗?还是探监?”
“来看个朋友。”靳舟最终还是用了“朋友”这个说法,不想过多谈及细节,他转移话题道,“怎么样?跟法院相比,这里工作忙吗?”
“很清闲。”江迟景笑了笑,“很适合我。”
两人并排向前走着,若有似无的香水味传入靳舟的鼻尖,是不太常见的玫瑰味香水。
在监狱上班为何要喷香水?
无聊的念头闪过靳舟的脑海,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身高腿长的帅气男人。
之所以会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男人,是因为靳舟莫名感到了浓浓的敌意。
那是一种对出现在配偶身边的其他雄性的敌意,靳舟看了看身边的江迟景,果然径直走向了那个倚靠在越野车上的男人。
“这是靳律师。”江迟景对男人做了简单的介绍,又看向靳舟道,“这是郑明弈,我——”
在江迟景犹豫之时,靳舟挑眉打断他:“恋人?”
“爱人。”郑明弈纠正了靳舟的说法。
“来接你下班吗?”靳舟笑着问。
“嗯,待会儿去市里看个电影。”
“舟舟?”后面的轿车上走下来个人,关门声打断了几人的聊天。
杨时屿来到靳舟身边,靳舟顺势牵住他的手,对江迟景和郑明弈道:“我老婆,是名法官。”
每次介绍杨时屿的身份时,靳舟语气里的自豪掩都掩盖不住。
四人简单聊了几句,就此分别。江迟景上了越野车的副驾驶座,声音从敞开的车窗里传来:“最近狱里来了个反社会人格的精神病,头疼……”
应该就是“谢曜”吧?
靳舟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杨时屿道:“还是岛上生活轻松。”
杨时屿启动引擎:“那是因为你不工作。”
“不,是因为那里环境单纯。”走心地说了一句,靳舟又没个正经道,“当然,家里有老婆辛勤养家,我肯定轻松。”
其实准确来说,靳舟并没有靠杨时屿养。父母车祸的赔偿金如今利滚利,早已让他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两人在岛上的住所也是他花钱购买。
只是在夸赞自家老婆时,他总是毫不吝啬,习惯性地把杨时屿的辛劳放大,因为他已经失去过杨时屿两次,所以现在格外珍惜。
“安全带。”杨时屿提醒了一句,却不等靳舟有所动作,就翻身过来替他扣好了安全带。
“这种事我可以自己做。”靳舟嘟囔道。
包括做早餐、洗内裤、吹头发……杨时屿似乎很喜欢替他做这些事。
说不享受当然不可能,靳舟只怕自己被杨时屿养废,但转念一想,美妻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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