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垂下来一个小小的灯泡,明显瓦数不够,发出着微弱的光。
在墙面上,挂了几张各色的旧床单,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塑料布,他的双脚踩在上面可以感觉出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塑料布的下面有厚厚的沙,一个小小的排风扇嗡嗡响着,转得声嘶力竭。
屋子的角落里有一扇铁门,看起来就很厚重,长满了铜锈。
男人想靠听觉判断出自己的位置,但是努力去听也听不到什么,只有一些虫鸣声,还有远远的狗叫声。
没有汽车路过的声音,此时是深夜,这里的人应该不多。
男人努力回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和朋友喝完酒回家,独自走在路边,他哼唱着小曲,忽然有人从后面跑过来,把一把电击枪按在他的脖颈上。
那是一种灼烧感,他完全没有防备,一阵抽动,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次醒来,就来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他的身上依然穿着之前穿着的衣服,手机和钥匙却已经不知所踪。
劫持他的人是谁,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男人的冷汗冒着,酒瞬间就醒了,他低头思索,想要理清楚现在的状况。
是被绑架了吗?
难道是因为……
他没有等太久,门打开了,有个人影走了进来,随后有一束光照到他的脸上。
地下室内,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被照过来的光亮刺了眼睛。
有个闷闷的声音传来:“左俊明。”
男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向面前的人,这正是他的名字。对方就是冲着他而来,并没有找错人。
左俊明有些惶恐,他喘息着问:“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抓我?”
他一边说话,一边试图挣脱开绳索,可是那绳索很紧,几乎深入肉里,绑得他生疼,他甚至感觉到,有血滴落下来。
对面的人一身黑衣,他却只能看到一双脚。
借着屋子里微弱的光,他可以看到那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影在他眼前的地面上。
对面的人不说话,男人越发慌了,他急速喘息着:“那是要钱吗?我有一些积蓄,你想要多少。”
他没有等到回答,对面的人就拿起了一根棍子,放在手里垫了垫。
“我,我没有得罪过别人……我与人为善,诚信为本,做点小买卖也从没和别人红过脸!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左俊明的胸口迅速起伏着。
对面传来了一声讥讽的轻呵。
“你到底要干什么?!”男人的心一沉,声嘶力竭地吼着,“救命!救命啊!!”
回答他的是一记棍子,黑衣人手里的棍子挥动了出去,这一下用了力气,打中了男人的鼻子,在空中挥溅出一道夺目的血痕。
“艹”男人骂了句脏话,疼得眼泪和鼻血一起流了下来,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暴打。
可这只是个开始,第二棍又来了,打中了他的侧脸,直接掉下来一颗牙。
狭小的屋子里陡然泛起了一阵血腥味。
“救命!救命啊!”男人大声喊着,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又是一棒子狠狠打中了肚子,男人险些吐出一口血来,肋骨可能断了,还没喊出的呼救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左俊明疼得说不出话来,他咬紧了牙,心里有惧意,更多是恨意。
黑衣人又在左俊明的背上打了几棒子。
椅子倒在了地上,左俊明侧过了头,艰难呼吸,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已经肿了,有血流下来。
他躺在地上,摆出了可怜表情:“求求你,放过我吧。”
左俊明在血色中挣扎着抬起头看去,眼罩倾斜,透过缝隙,他可以看到在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白色的盘子,上面放了各种的凶器,锤子,螺丝刀,甚至还有一个啤酒瓶……
凶器一共七种。
看着这些凶器,男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瞬间睁大了双眼。
黑衣人像是没有听到,他低俯下身,在他的耳边说:“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如果你不告诉我,那我就打到你想起来为止……”
椅子又被人扶正了。
长夜漫漫,这场酷刑,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的现在都孕育着未来,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的昨天。——舒婷
第48章 睡梦
沈君辞仍在睡梦之中。
男人冷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十分严肃地一点一点分析案情,布置任务。
酒精的作用让他觉得现在的这个梦格外的真实。
熟悉的声音,似乎带着他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
那好像是梦,又好像是记忆的碎片,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病房是条件最好的单间,有些空旷。
拉开窗帘时,太阳的光会照射进来,隔着眼皮,也会觉出来光亮,让他可以区分开白天与黑夜。
有人在帮他按摩手指,一个声音在耳边传来:“林落你能听到吗?医生说,要经常和你说话,你才能够醒过来。如果能听到的话,你可以动动手指告诉我。”
随后他的手被人托在手掌上,动作轻柔,那手心温热,床边的人似乎期盼着他给予回应。
他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的反应,不要说动手指了,连眼睛都没法眨动。
“你的手指真长。”男人似乎并不期盼着他的回答,只是在和他聊天。
过了一会,男人又问:“你的伤口还疼吗?医生说,你正在慢慢好起来。现在,看起来情况还不错。”
好起来?
他能够听到旁边滴滴的仪器的声音,可以感觉到脸上带了面罩,他无法进食,胸口插了胃管,这样怎么也没法说还不错。
看来有病的不光是他,顾言琛也变得不太正常。
他记得看到过书上说,植物人是感受不到外界环境的,可是他眼下的这种情况却很难解释。
偶尔意识是清晰的,他努力想要醒来,可是他的意志像是完全无法操控他的身体。
到最后他放弃了挣扎。
在林向岚死后,他时常觉得自己的身边有一张网,密不透风,让他喘不过气来。
当他陷入昏迷状态,一切情况就改变了。
他的意识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窄小的盒子里,时间仿佛被拉长。
他忽然有了大量的时间,可以回溯过去的细节。
顾言琛的声音还在继续:“等你好起来,我会带你去院子里看看阳光,树,鸟。还有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海边?旅游景点?想看电影,还是想吃好吃的?”
“你说我做的炒饭好吃,那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还有我给你买了新的耳机,等你好起来就带给你。”
顾言琛顿了一下说,“最近快到七月半,我去给你爸的墓前烧了纸,还放了两束花,有一束是帮你送过去的,我挑的是白色的康乃馨。”
提起来父亲,他的心里一酸,终于有一点湿润的眼泪从眼角弥漫而出。
坐在病床边的顾言琛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伸出手擦去那一点点眼泪:“你果然是能听到的。”
是能听到的,他还可以感受这个世界。
亲戚,朋友,以前林向岚的同事和下属……
他知道有很多人曾经来看望过他,但是大部分只是陪他待上一小会,还有的根本就是来看看他死了没有,还对他们有没有威胁。
逐渐的,来的人就越来越少了,他好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只有顾言琛,一直坚持下来。
逐渐的他越来越期盼他的到来。
顾言琛陪着他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在说自己的经历,家庭,工作,生活,看过的电影,甚至还会把PAD拿到他的病房里。
对着空气说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以为顾言琛也会像其他人一样放弃时。
顾言琛又找到了新的事情,他说:“我看了你的空间,找到了一句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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