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泯会和另一个人抱在一起,还是主动扑上去抱的,还把头埋在那肩上……
谢知安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连他小时候李老爷子都没抱过李泯。
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怎么会这样呢?难道周围都没有人阻止吗?
为什么李泯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李泯爱一个人……难道不觉得这像个离奇的恐怖故事吗?
这太突然了,在今夜之前,完全没有任何预兆。
谢知安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
……
不,或许是有预兆的。
这半年以来的吉光片羽如雪片在谢知安眼前飞速晃过。
他将景予介绍给李泯时,李泯并没有做声,只是手指将文件袋撑开看了一眼。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可是李泯这样最不通人情的人,没有反对他走后门举荐人的行为,就已经是格外破例了。
李泯在试镜时就选中了他,林承吵架时说景予很受李泯赞赏。连序号都是独一个。
李泯从不对人特殊。
他们一起去地球另一端拍戏,在六月过了一个冬天。
不知道那段时间里,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那场宴会上,李泯说“不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谁?
那时离开的背影。
阴悒的目光。
透着浓到化不开的伤心。
这样反常的情绪,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谢知安说,他和景予是恋人吗?
……
所以他才会那么轻易就让景予做了主角。
所以他听见谢知安和景予曾是情侣会露出少有的神色。
所以,他从不欢迎谢知安上门,把他拒之墙外。
这条时间线上的一切都是因为……
李泯背叛了自己从小到大所被灌输的本性。
违逆了贯彻他整个人生的教育、违逆了曾坚定不移的信念、违逆了他身上背负的所有高高在上的期望。
他就这么突如其来打破了自己按部就班的人生轨迹,就在景予出现之后。
按照指令围绕着地球在太空中一遍又一遍循环的机械卫星,被误入轨道毫无章法的彗星莽撞地碰了一下。
于是,两人在流焰中相拥坠入地球里。
看见两人要走,谢知安下意识喊了一声:“等一下!”
景予本来不想搭理他,可他发现李泯因此顿了一会儿,便转过头去看他。
李泯慢慢直起身来,松开环抱住景予的手,对他小声说:“等等我。”
景予点头点头点头。
大概李导要去教育谢知安好好说话了,他乐见其成,资瓷资瓷。
李泯回身走向谢知安,明明是谢知安先喊的等一下,可他看着李泯走向自己却猛然有些心虚。正要说些什么为自己找补,突然就是一拳挥在了谢知安脸上。
景予:“!”
李泯的力道可不是他那点力道。
他感觉这一下子都能把谢知安牙揍掉。
谢知安只看见眼前一花,随之脸上剧痛,脑子嗡嗡响,甚至觉得舌头尝到了血腥味。
他在痛感袭来的一瞬间脑子发蒙,而当他反应过来刚刚经历了什么之后,巨大的荒唐和震惊感席卷而来,谢知安下意识地捂着脸看了一眼景予,想告诉他看见了吗,这就是李泯的面目,你还敢和他——
他看见景予冒起了星星眼。
看见景予满脸都写着,李泯好帅啊。
李泯揍完这一拳,也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他不是过来无缘无故地痛揍发小,而是和商业伙伴说了句话,走时还拍了拍对方肩上的灰尘似的。
他回到景予身边,声音很小地说:“我们走吧。”
景予兴奋地点头,抓住他的胳膊一同走了出去。
谢知安捂着脸,看着那对毫不在意的自己背影,不知道用什么才能形容自己一片混乱的崩溃心情。
他在那两个人眼里,根本没有任何地位。
甚至连存在的必要都没有。
谢知安久久地陷进一种莫大的恐慌和茫然里。
景予抱着李泯的手臂离开酒店之后,才终于问他:“李导,你到了很久了吗?”
李泯静了一会儿,罕见的从他脸上透露出紧张。
景予贴着他的部分明显地感觉到手臂的绷紧,觉得他是因为偷听感到害羞,立马干脆地跳过这个话题,“啊,终于和谢知安掰清楚了,他要是再搞出骚操作我就只能揍他……”
“是。”
李泯闷闷地回答。
他听见了谢知安是怎么形容他,听见了谢知安劝说景予不要靠近他,听见他要讲他生长的环境,那一瞬间他的恐惧到达顶点,想也不想地上去拉开了谢知安。
他怕得狠了,甚至在抖。
就在几个月以前,他还可以坦荡地对景予讲述自己是怎么接受爷爷的教导,可现在他却害怕了,尤其害怕景予彻头彻尾地将他小时候的一切经历了解清楚。
必须用最大的力气抱住景予,好像才能抵御住那种流失的恐慌。
景予愣了愣,没想到他回答了前一个问题,酝酿在嘴边的话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出口,只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不怕不怕。”
其实可以不必那么诚实的。
小小的隐瞒也无伤大雅,在这个世界上,谁没有隐瞒过。
太多人对他撒过谎,其实他不在意的。
李泯也并没有允诺过,要一直对他坦诚。
可李泯还是做不到向他隐瞒。
景予的嘴唇合了合,呼出一口不知道是无奈还是什么的气,可他内心深处知道自己是开心的。
他们走到了路边,四下无人,天空荒芜,连几颗星星也没有,只有间距很远的高大路灯用光芒笼罩着这片宽阔的公路。
李泯替他拉开车门,景予坐在座椅上,腿还在外面,他扬了扬头,发现这是他最喜欢的那辆有星空顶的车。
外面没有星星,原来星星都在这里。
借着车内微微的灯光,李泯看见了他手腕上的一点发红的手指印,还有谢知安激动时抓破的皮。
李泯没有作声,但看起来好像在后悔刚才不多揍一拳。他静静垂下眼睛,蹲下身去,从储物盒里取出一支药膏给他搽上。
景予再次:“!”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是不是过于重视了,几分钟就能消的抓痕而已,破的那点皮去医院晚一点都怕痊愈了。
其实谢知安也没用多大力气,只是景予不太耐掐,抓一下就红了。再就是他白,看起来挺显眼的。
……啊这是什么糟糕的设定!!
景予惊恐地想起了看过的1008篇奇怪的文。
他原本是想拒绝的。
但李泯的力道太温柔了,按揉得他很舒服。而这个人屈膝蹲在他面前,看不清表情,只有暗黄的灯光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边。
这么好的氛围是个人都不该插话。
他干脆开始盯着李泯发呆。
景予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原本在神游天外,盯着盯着就下意识地把李泯胸口叠着、冒出一个小角的手帕给抓了出来。
景予:“……”
绝对是一身黑里这点白色太显眼,他才忍不住手痒。
李泯顿了顿,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抓着手帕的那只手。
大有一副“想要就是你的”的架势。
景予:“……那个,我想系个蝴蝶结。”
李泯停滞了片刻,景予已经对自己嘴比脑子快的情况尴尬到社死了,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表达清楚自己对这个小手帕毫无贪念,李泯就认认真真地把手帕在他手腕上打了个松松的蝴蝶结。
看起来,有点奇奇怪怪的。
他刚刚的沉默,大概是在回想蝴蝶结这种东西要怎么系。
……是的,迄今为止,李泯从未拒绝过他的任何请求。
气氛越来越让人心跳了。
一片让人心慌的沉默里,景予突然问了句:“李导,可以问你刚刚为什么揍谢知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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