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漫长(30)

　　韩宁硕连声答应，又简短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才将电话挂断。

　　留给放空不过短短一瞬时，也顾不得梳洗整理，周璟草草披上外套便奔出了门，沿着熟悉的街里巷道一路寻觅，不敢停歇半分。

　　但越是不见俞修的踪影，他越是心急火燎。

　　越是如此，却也像是越来越清醒，越明白。

　　他好像掉进了叫做俞修的世界里，在浑然不觉之时，难以预料，却又在劫难逃。

 

第36章 可以吻你吗

　　作者有话说：

　　城市里熙熙攘攘，漫无目的的去找寻一个人尚且犹如大海捞针，更何况俞修身上并未带着可供联系的设备。

　　韩宁硕和程达将几人平时去的地方转了来遍，却仍是未寻到俞修半分的身影。

　　接到两人打来的电话时，周璟已在必经公寓的路旁盯着过往人群发呆许久。

　　一连几日阴雨不定，未及路灯亮起，行人归却，从积压的云层里洋洋洒洒开始落下了细雨，开始时并非多大，落在脸上犹如软毛扫过，酥酥痒痒，路人依旧行走如故，并没有显现出多么在意。

　　可这场雨并没有就此停歇的意思，反而愈下愈大，凉风夹杂着落雨，逐渐起了声响。

　　周璟头发上已经有些濡湿，细碎的刘海湿黏在额头鬓角，雨水顺着面颊两侧缓缓下淌，洇湿了领口的一片衣襟。

　　他坐在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下等候，看着一辆辆公交车走走停停，陌生的人上上下下，直至等车的人越发渐少，雨点开始变得恣意，最后只剩下一对撑伞的母女站在车站另一侧。

　　那女孩手里紧攥着一把收起的花伞，时不时地朝着周璟看向几眼，偶尔有几次想要靠近，却都被身旁的母亲阻拦下来。

　　或许自己此刻的模样会让人禁不住泛起同情吧，周璟无力一笑，将视线默默收回，抬起袖口拭去脸上残留的雨水。

　　冰凉的手指划过脸庞时令他忍不住抖起激灵，在较低的环境温度下久坐不动，身体自然会变得又冷又麻。

　　口袋中的两部手机都调至了最大音量，除却韩宁硕打来的几通电话外，期间再无响过。

　　他独自一人蜷缩在城市的一角，目光就像对街风卷起的树叶一般四处游荡，落寞不堪。

　　俞修还从未让人如此担心过，至少在此之前从未有过，找不到他的时间越久，周璟的心里越生不安，那种不安感随着时间的拉锯逐渐累积，像是随时能将自己吞噬殆尽。

　　可该去该找的地方无一落下，他又实在不知道还能去哪。

　　一辆黑色轿车鸣着笛呼啸而过，溅起丈高的水花，周璟恍惚抬起头来，目光片刻游移后，突然锁定在马路对面的派出所上。

　　平时庄严肃穆的几个字现在看来却异常的醒目刺眼， 他手指下意识收拢，心跳在这时乱不迭地跳动起来。

　　俞修已经消失接近一天，好的和坏的可能由不得他去想，可心底又明白，寻求警察的帮助，是最好，同样也是最坏的决定。

　　周璟踉跄着站起身，雨水打落在脸上也好似无知觉，分明简短的几步路，此刻走起来却异常的艰难。

　　“哥……”

　　刚欲横穿过马路，从身后猝不及防地响起一道声音。

　　周璟刚要迈开的脚步蓦地一生顿，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他有些不确信地将头转过，只一瞬，便被一人占据了满眼。

　　先是惊喜晃过，继而心里又涌起一股酸涩，混杂着说不清的情绪，周璟一时变得无措，他站在原地呆呆愣了半晌，之后转过身去一声不吭的朝着公寓走去。

　　“哥。” 俞修快步跟过，衣服同样也被淋湿了大半，只不过外套被他随意披裹在身上，唯独余下一条手臂搭垂在外，倒显得有些怪异。

　　周璟恍若未闻，只管继续行着路，但眼睛里却越来越湿润，像是雨水不经意落了进去，又顺着眼角朝下滑落。

　　俞修唤了几声未曾见他答应，便安分地跟在周璟身后一步一趋。

　　从车站并行到公寓楼下，又一同搭乘电梯回到家门口，两人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周璟打开房门，俞修忽然在他身后开口说，哥，我们到家了。

　　拧开门锁的那只手便怔了一怔。

　　俞修借机说道：“我回来途中碰到了韩宁硕和程达，他们说哥从早一直找我到现在。”

　　“嗯。” 周璟背对他答应一声，带着些许的鼻音和颤音。

　　“我并没有让他们及时通知你…… 是我的错，我也不该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你。”

　　俞修紧了紧手，低下头去，“方才在车站，其实我已经到了有段时间。”

　　周璟的身形轻轻一晃，俞修只瞧见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脸，然后听他沙哑着声音质问道：“所以，是想看我为你能有多着急，多担心吗？”

　　“不是的哥！” 俞修急急向前，试图伸手拉住周璟的胳膊去做解释。

　　周璟下意识挥手弹开，许是因为使出的力气大了些，俞修踉踉跄跄朝后退了两步，外套这时从身上滑落大半，露出一只缠满绷带的胳膊。

　　“你的手臂……” 周璟先是一愣，心蓦地紧纠在一起，不禁自责自己方才是不是碰到了他受伤的地方。

　　“不用担心，只是扭到。” 俞修再次贴近他，将受伤的手费力握在周璟手腕上，“今早回来时在路边护住一个险些被车剐蹭到的男孩，摔倒后胳膊就不小心扭伤了，他父母坚持带我去医院做检查，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才回来。”

　　周璟这次倒不敢再挣脱，再有大的动作，索性便由着俞修握住自己那只手。

　　他抬起头同俞修对上视线，眼睛四周充斥着薄红，分明是哭过的痕迹，“医院难道就没有电话？那男孩的父母，他们的电话也不能借用吗？”

　　“我……” 俞修看着他愣了愣神。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倘若真出了事，你父母怎么办，我怎么办？” 周璟愈发激动，一股脑的将话倾数倒出。

　　“我错了哥，下次再也……”

　　“你还想有下次？” 周璟颤声打断。

　　“不再了，再也不会。” 俞修看着他，一字一顿，“我发誓，再也不会。”

　　他好似带着万分的惊喜，不待周璟将胳膊抽回，俞修那只伤手又使出浑身解数，将想要逃离的温度紧紧箍在掌心。

　　“哥，其实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俞修突然开口问道，不再像从前那般多有顾虑，而是直截了当，渴求得到一个答案，或欣喜，或失落。

　　周璟霎时愣在原地。

　　历经长时间的沉默后，才开口怔怔回答到，“我怕我会做不好，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我不需要你给什么，你就什么都不要做……” 在得到不是拒绝的回答后，俞修几近喜极而泣，“你就好好的呆在我身边…… 行不行？”

　　“就站在原地，拥抱由我，爱也由我。”

　　他说，我想下雨时给你撑伞，还想下厨亲自给你做菜，北方落雪南方暖阳我都想陪你去看。

　　就像突然间打开了话闸，俞修兴奋着，喋喋不休个没完，周璟认真听他说，逐渐红了眼眶。

　　“俞修。” 他突然哽咽着声音打断，红着一双眼看他，“…… 我究竟哪里值得你喜欢？”

　　俞修突然噤了声，片刻后低下头去亲吻他的头发，继而捧住他的面颊，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指间下的每一寸肌肤脉落。

　　“这里…… 哪里都喜欢。” 他垂着眼眸，用鼻尖轻蹭着周璟的额头，“我喜欢的是一位叫做周璟的先生，他是我的哥哥，同样也是我最心爱的人。”

　　周璟闭上眼，任由泪水肆意，忽觉其他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面前站着的是喜欢自己，自己又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他叫做俞修，曾经记忆里满满是他，今后同样也会如此。

　　两人这般头抵着头，相互依偎直至脚底发麻。

　　“哥，我可以吻你吗？” 俞修突然轻声地问他，像是在征求一个意见般紧张地看向周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