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钩(19)

　　“虽然业绩没有达成，但是您有新的家人了！Tan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做饭好吃，身体健康，家里收拾得特别干净，除了脑袋笨还有比较色以外，他几乎没有缺点。”

　　“笨没关系，我会多多照顾他的。色…他比我大几岁，我看网上都说年纪大了那方面会越来越不行，他也不爱吃韭菜，所以过些年他应该就能退化成正常水平了……”

　　多么客观且铁面无私的分析！

　　陶沐自认为这样讲清楚，大伯大概会更好同意他和谭邹阅在一起。

　　而陶大伯的同意至关重要。

　　一方面陶大伯是陶沐为数不多的亲戚，不管怎样陶沐骨子里还是希望能获得来自家人的祝福；另一方面，陶沐目前的大小事都被他所掌控，这次回老家也是争得同意才拿到身份证走的，如果不是大伯正好忙着执行大交易没空去一一过问，怕也是不会轻易放他离开。瞒肯定瞒不了，不如先行交代。

　　做好让陶大伯接受侄婿的口头准备，陶沐本决定笨桃先飞，把这些话和谭邹阅先提前排练一遍。但是一扭头，谭邹阅看起来不太对劲，时不时皱眉看一眼手机，有什么事情不太好解决的样子。

　　“Tan，怎么了吗？”陶沐主动覆上他的手，问，“有工作上的问题吗？你看上去有点儿…沉重。”

　　谭邹阅立刻关掉手机屏幕，回握住那只手，顺便捏了捏掌心。陶沐手软，掌心肉捏起来像戳在软回弹材质的解压球上，手感极佳，也能令人心情舒畅许多。

　　谭邹阅笑了，对他说：“你知道怎么能快速放松吗？”然后凑近陶沐的耳朵讲了句话。

　　陶沐瞬间被谭邹阅的气息烫软，着急反驳：“Tan，你、你这样不好。这里是公众场合，我们克制一下，好吗？”

　　本来能克制的人听他这么说都不想克制了。

　　谭邹阅太喜欢陶沐这股子认认真真的傻气，欺负起来相当过瘾，恨不得先把人搞哭了再抱到怀里大口吞掉。他紧盯着陶沐的嘴唇，拇指一下一下戳按他的手心，频率跟某些脸红心跳的动作差不多，嘴上却无辜发问：“哦，公众场合不可以的吗？”

　　陶沐被看得捏得浑身全身都软软热热，小声回答：“当然不可以啊。”

　　谭邹阅这才看似无奈地耸肩妥协：“好吧。”

　　抵达S城的时候，陶沐开机的第一件事是给陶大伯打电话报平安。

　　陶大伯这些天不知道是不是太忙，竟然对他不管不问，甚至没像从前那样要求定位查岗。陶沐对此又喜又惊，既觉得自在很多，又有点儿担心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担心往往很快消散。

　　陶大伯这两年都靠茶叶骗局买房了，是妥妥的骗届老手，据他自己所说，他是绝不会被轻易搞垮的。他经常在周会上吹嘘自己的骗绩，讲述自己是如何发展下线（小骗子们），如何将公司（空壳茶叶销售公司）一步步做强做大。

　　既然这么厉害，骗人自有天相，陶沐便没有替大伯操心太多的必要。

　　只是连电话都不接就很奇怪，不仅没接，听到的还是“用户已关机”，这并不是一位业务繁忙的“茶叶销售老板”该有的状态。

　　谭邹阅拿好行李，回头见陶沐在编辑信息，就问怎么了。

　　陶沐不方便把担心的具体原因讲出来，赶紧摇摇头说没事儿，“我等下要先回趟宿舍，你到了要告诉我一声，让我放心。”

　　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们说好在机场各自打车走。

　　“嗯。”谭邹阅把陶沐的行李箱递过去。陶沐刚要拉走，他忽然连行李箱带手一同握住，同样嘱咐：“你到了也告诉我。”

　　陶沐笑着点点头，谭邹阅心里一顿，又对他说：“我今天事情不多，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第31章

　　陶沐并没有给谭邹阅打电话。

　　谭邹阅站在骗子窝所在的小区楼底下，大老远就看见他一个人背着书包蹲在拐角处，只有旁边大大的行李箱陪伴，埋着头肩膀轻微一耸一耸。

　　陶沐回去看到贴着封条的门时，立刻明白陶大伯他们是出事了。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所以大伯这些天才没盯着他离开S城的行程，今早给舍友发消息也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陶沐开始慌乱，搞不清大伯这会儿到底是被抓走还是畏罪潜逃，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然而他是一个成熟的小骗子，该自己想办法了。

　　自首或者跑路——前者去公安局，主动告诉警察叔叔“一个都不能少”；后者就是拿着行李立刻返回老家或者哪里藏着，胆大还可以先溜进屋看看自己的衣服和那一柜子茶叶、小面包还在不在，在的话顺带打包捎走。

　　方法想起来简单，但陶沐的神经绷得太紧，此时什么都做不太到。他怕被邻居们看见自己桃桃祟祟地站在门口，所以带着行李下了楼，站在楼下继续不知所措。

　　直到收到谭邹阅发来的消息，屏幕通知栏上显示出「Tan」，陶沐才终于无法再假装冷静，崩溃地哭了出来。

　　因为陶沐是个骗子。

　　陶沐当然记得他是个茶叶骗子，利用骗术话本以及一些色色的东西，骗交友软件上的gay们买劣质茶叶，赚取高额差价。虽然从没成功过，绩效一塌糊涂，但不影响他职业如此。

　　只是他忽略了。

　　在骗谭邹阅的过程中，在成就亲密关系的日子里，他们相见，接吻，做爱，赤身裸体地相拥在一起，在破旧的景区留下剪刀手回忆……陶沐逐渐忽略自己的身份，从隐瞒谭邹阅一个人变成同时隐瞒他们两个人。

　　现在，离开谭邹阅的陶沐又变回了骗子。

　　小骗子想出的处理方式没有一条和谭邹阅相关，骗人事宜怎么能与他喜欢的好人扯上关系。

　　等不到陶沐的电话，谭邹阅便主动拨打过去。他看见陶沐慢吞吞抬头，掏出手机边看边抹眼泪，紧接着电话被挂断了。

　　天生蜜桃：“Tan，我现在有事儿，等下打给你啊[可爱表情］。”

　　谭邹阅不想等，更受不了陶沐难受的时候还要装作无事发生，直接回复：“回头。”

　　从张跃然那里了解到小区位置，谭邹阅便开始计划要怎么向陶沐解释。发送出去“回头”二字后，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满腔话语向陶沐大步走去。

　　谭邹阅想好了，得先要给陶沐一个拥抱，让他别害怕也别再哭了，他的大眼睛勾人又漂亮，哭久了晚上该疼了。然后得把陶沐带回家，以后他的归处可以是N县、谭邹阅的屋子，反正绝不能是老旧小区的骗子窝。

　　做人得懂知恩图报，进了人家的菊子就不兴再把人家送进局子里。至于陶大伯的事，谭邹阅会亲自陪陶沐去说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他养的桃子饱满可爱，不过是表皮被虫子咬了一口，用刀子削去虫眼，还是颗甜桃。

　　谁知还未等谭邹阅完全靠近，陶沐站了起来。

　　他看了谭邹阅一两秒，行李箱都没拉，二话不说就朝着反方向撒腿跑了。

　　谭邹阅：……

　　谭邹阅懵了，陶沐这反应他怎么都没想到。没办法，他只好拉着行李箱追上去，在后面喊了一声名字。

　　陶沐这家伙停都不带停的，跑得更快了。

　　好在谭邹阅平日里晨跑健身一个不落，加上身长腿长，没多久就从后面拽住陶沐的背包，连桃带包一同拎到面前。

　　“陶沐，”谭邹阅不敢讲重话，只得无奈地说，“你跑什么，别跑了，天气这么热。”陶沐脸上的泪痕格外明显，他给用手抹了一下，又轻声说：“别跑了。”

　　陶沐本来还打算来个金蝉脱壳，把背包也留下，可是听见谭邹阅的话，他浑身都被温柔包裹住，瞬间动弹不得。他垂下头，“Tan，你、你放开我吧。其实我是坏人，你跟我在一起会被抓走的。”

 

第32章

　　在所谓的“被抓走”之前，谭邹阅先把陶沐给抓走了。

　　说抓走一点儿不过分，毕竟全程半强制性。都坐上车了，陶沐还在时不时偷偷扭动背包挣扎，担心他们在一起待着会连累到谭邹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