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C明锐计划的发布会就在明晚,汤总让柯老师也一起出席。”
刚好在宁市的戏份拍得差不多了,剧组从上到下都开始松弛,唐琢根本就没给柯屿找理由拒绝的机会,一拍额头道:“嗨!我都忘了!我也要去啊!快快快,说得对——小岛,你是明星,得提前定造型。”
阿州一伸手:“柯老师,请。”
盛果儿被拦住,柯屿想了想,吩咐她:“去安言那里把门禁卡和房卡取回来,在房子里等我。困了的话可以先睡,客卧的床品你知道在哪里的。”
不仅阿州,连盛果儿都意外了,欲言又止地问:“您晚上还回来吗”
她看到她老板临行前回眸瞥了她一眼。那一眼说不好,像是温和的悲凉。一眼过后,柯屿淡然地说:“我会回来。”
阿州开商务车来接他,从后视镜里看,柯屿睡得沉稳,仿佛累极了。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在市中心的奢华酒店停下,从地下车库径自进VIP通道上顶层套房。落地窗外华灯初上,远处信号塔尖一闪一闪,汤野端一杯红酒搭腿坐在扶手椅上,正闭目听着造型师的建议。
刷卡开门的动静让他睁开了眼,见柯屿进来,他笑着起身:“准影帝,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汤总客气了。”
汤野放下酒杯,亲昵地低头抚了抚他的衣领:“白天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在忙?”
柯屿没回应,他拢着他的后脑将他按进怀里,在耳边低声问:“还是说,你怕我生气?……怎么会呢,我只是让你过来试衣服而已。你的作品提了名,我作为老板高兴都来不及。”
他言真意切,但柯屿不为所动。
汤野用力压了压他的后脑,嘴唇在耳廓上擦过便分开,若无其事地拍手招呼道:“来,我们的大明星来了,快,几套方案——”支着脑袋思索,“一四五,都拿来试一试。”
两个造型师都抱着西服,咕噜咽了口口水,求助地看向阿州。
阿州一点下巴,轻声:“去。”
汤野仰头喝完杯中酒,一把扣住柯屿手腕:“来,我来亲自帮你脱。”
阿州转身要走,汤野冷冷一声:“站住。”
他解着扣子的手慢条斯理,带着戒圈的食指尤为华贵深沉,白贝母衬衫扣一颗颗解开,在水晶灯下,这样的画面简直赏心悦目。
衣服剥下,像剥去了一层皮肤,又被轻巧地扔在了地上。柯屿的上身毫无遮掩,肤色肌理都漂亮,只在腰背有几道快要消失的红印。
造型师举着一件宽松卡其色真丝西服:“这、这套是真空……配直筒阔腿西装裤……”
汤野伸出手,蹙眉道:“拿来。”
哆哆嗦嗦地递上。
递得慢了。
“——拿来!”
汤野对这些胆战心惊的目光视若无睹,带着笑耐心地解开扣子,又披上柯屿肩膀。
衣服穿好,他站远两步欣赏。
真漂亮。
他就是这样的,从头到尾都漂亮,穿什么、做什么表情都漂亮。
他还有病,那些病,让他变得更漂亮。
而这种残缺的漂亮,可只有他才知道呢。
门被无声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州已经带着两人退了出去。汤野抵着下巴,笑容像浮着的面具:“小岛,我给你机会,”语气温柔而魅惑,“告诉我,那个导演是谁?是谁——敢把你拍得这么漂亮。”
第24章
凌晨两点,门铃声将盛果儿从不安的睡眠中惊醒。门打开,明亮到刺眼的灯光笼着柯屿颀长瘦削的身体。
他撑着门框,苍白的脸上淡淡勾出一抹笑:“抱歉,回来迟了。”
盛果儿惊醒过来:“对不起,我实在太困了……”见柯屿还穿着片场走的衣服,忙问:“饿吗?要不吃点宵夜?要泡澡吗?我给你放洗澡水?”
柯屿摆摆手:“我没事,你先去睡。”蹲下身的动作疲惫而小心,五只猫先后围了过来,迪伦最爱撒娇,把毛茸茸的脑袋主动歪到他掌下。只是主人今天的手掌并不温暖,反而浸透了冰冷的潮湿。
盛果儿给他端来一杯蜜蜂水:“醒醒酒。”她跟着蹲下,一边逗猫一边天真地问:“汤总是不是给你办庆功宴了?年终奖是不是得翻倍啊?”
柯屿“嗯”一声:“当然翻倍。”
多喝了两口,盛果儿尤记得提醒:“喝多了水肿。明天晚上是晚宴,又是奖项公布的日子……哎哥,阿根廷跟中国时差多少?”
柯屿微怔,淡漠地摇了摇头。
盛果儿取手机,声音跟着走动远远近近:“我以为你早就查过了呢……我看看,百度上这么说,”她跟着念:“中国大陆比阿根廷快十一个小时……公布时间是晚上九点……哎!那我们不是早上八点就知道结果了?!”
又掰着指头数了一遍:“我没算错吧?高中地理没学好……”
柯屿撸着猫,淡淡“嗯”一声。
“那我不睡了!”盛果儿伸了个懒腰:“我要清醒着迎接明天的太阳!”
柯屿失笑:“快去睡,明天放你假,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去补牙吗?”
盛果儿进客卧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柯屿仍盘腿坐在地板上,孤零零的身影只围了五只小猫,小猫喵呜喵呜,稚幼的声音并不比他的动作更轻柔。她按灭大灯,黑暗中,只剩一盏筒灯孤寂地照着他。
她觉浅,何况在自己老板家,潜意识里就不敢熟睡,听到点动静就醒了。闷哼声在万籁俱静中诡异,盛果儿疑心是自己幻听,又怕是柯屿有事,一路寻着声音找到洗漱间门口——硕大的洗手台前,撑着一具裸着上身的身体。
盛果儿退了一步,惊呼的瞬间又紧紧捂住了嘴——这张脊背上,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痕。
新鲜的、鲜红的,有的不深,有的几乎皮开肉绽。
被顶灯照着的背肌鲜明,随着呼吸的节奏而起伏,小麦色的皮肤上都是薄汗。撑着台面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突起,掌心用力攥着一条浸湿了的毛巾。
呜咽声惊醒了深深垂首的人——柯屿半转过脸,因为忍痛而灼红的眼睛微眯,在瞬间爆发出了令盛果儿陌生的戒备。意识到是她后,紧绷的身体松弛,半晌,他平淡地说:“既然看到了,就帮我上药吧。”
眼泪迅速积蓄了眼眶,盛果儿拼命摇头:“怎么回事?谁打的?是谁打的?为什么会这样……”
柯屿轻柔地“嘘”一声:“乖,别问。”
折叠式的药箱就放在一侧,柯屿濯洗毛巾,血迹顺着水流稀释,打着旋儿冲刷进下水道。他面无表情:“先用毛巾清理伤口,已经破了的地方不要沾水,用棉花沾碘酒消毒,然后抹药。这是破了的,没破的用这管。”他递出两管不同的药膏,上面都是看不懂的外文。
盛果儿分辨着,柯屿自嘲地一勾唇,“祛疤的。”
祛疤的这管剩得更多,说明它用得慢。
柯屿提起药箱:“去客厅吧。”
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只有五只猫见怪不怪地盯着。或许眼里还是有疑惑的,毕竟从前,都是这男人一个人给自己上药。
盛果儿没处理过这种事,下手没轻重,但始终没再听到他闷哼,最多——只是肌肉因为痛而神经性地紧绷。有的伤口太深了,不仅表皮,连真皮都被抽开,血在深深的血缝里结痂,她手抖,眼泪不停地掉,柯屿趴着,叹一口气,这时候还失笑调侃:“果儿,别哭了,眼泪掉伤口上真的很痛。”
盛果儿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声音,用力吸了吸鼻子:“你别招我,否则我一瓶药酒全洒你背上。”
“谋杀老板啊,那你年终奖没了。”
毛巾汰洗了五遍,一瓶药酒见底,断断续续处理了快一个小时才结束。柯屿束上睡袍:“睡吧,明天十点前不要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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