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岛屿(71)
夏栖鲸终于挂不住,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时屿忽然道:“闭嘴。”
夏止桑瞪着他,胸口一起一伏,像只气头上的小公鸡:“你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时屿冷冷道:“就凭我现在是债主,这理由够吗。”
这一句话丢出去,无异于火上浇油。
两人眼看着又要掐起来。
夏栖鲸忽然高声道:“你们俩都闭嘴。”
他脸色有些灰,其余倒没什么异常,像是早就预想过这样的场景。
疲倦地揉了揉眼睛,道:“这事儿……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合同已经签了,毁约要赔双倍的钱,你就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去婚庆公司唱歌,唱八十年都赔不起。”
夏止桑不服气,还要说什么,被夏栖鲸打断了。
“至于时屿……我们俩的确没什么,纯粹合作关系。他从来没有欺负过我,或者做什么逾距的事情,我们相处得很好。”
夏止桑嘴唇抿得紧紧的:“那好,你说你们没有别的关系,那你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想谈恋爱的,你去交个别的男朋友,我就相信你。”
时屿:“合同规定,关系存续期间不可以谈恋爱。”
夏止桑不理他,仍旧紧盯着夏栖鲸:“前不久,叶哥哥回来了,你也表现得很反常,为什么?你没有告诉他、不敢告诉他你有多想他,是不是?”
“不是……”
“还有上次你去我学校找我,碰到的那个男孩子你还记得吗,他是我同学,舞蹈系的,你走之后他一直跟我说他很喜欢你,拜托我把你介绍给他,只要你点个头,我立刻就可以帮你找到很优秀的约会对象。”
夏栖鲸立刻摇头。
“还有上上次……”
“够了。”
时屿忽然用指关节扣了一下桌面。
“抱歉,我反悔了,我不打算继续这场虚伪的交谈了,”他轻咳了一声,道,“我明说了,我和你哥哥,的确是正在恋爱和交往的关系。”
夏止桑张着嘴巴,手里的鸡毛掸子掉落在地。
时屿转头看向夏栖鲸:“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夏栖鲸:“……今天晚上,分房睡。”
“除了这个。”
夏栖鲸捂住眼睛,恨不得自己消失了才好:“你自己解决吧,我都不想管了。”
他是真的心累,什么都不想管了,于是跑去找周毓玲了。
没想到一开卧室门,就看到周毓玲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手臂甚至还维持着趴在门上偷听的动作。
夏栖鲸:“……您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周毓玲有些局促,想问又不敢问:“你和时家那男孩儿……真的……”
夏栖鲸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点了下头。
“……真是自愿的?”
“是。”
“他没有强迫你?”
“没有,”夏栖鲸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段时间,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但我可以确定,他是认真的,我也没有被强迫。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会都讲给您听的。”
周毓玲深深地看着他,似乎在辨别他话里的真伪。
夏栖鲸坦荡地接受她的目光。
片刻后,周毓玲长舒一口气,大踏步走到客厅里去了。
“既然这样,晚上一起吃饭吧,”她平静道,“小屿也留下来吃饭。阿桑,去把砸的碗盆都收拾了,重新买一打回来,等会儿来厨房打下手,不然晚上别吃饭了。”
夏止桑气得跺脚:“我还没有说完!”
“那就吃完再说,”周毓玲拍一锤定音,“饭都吃不饱,说个屁,你有力气说?”
周毓玲极少这样说粗话。
夏止桑有些傻眼,一时竟也不敢说话了,愤愤地去打扫地上的碗碟碎片。
夏栖鲸看得稀奇,正想嘲讽两句,结果就被走过来的时屿堵在卧室门口了。
“……干嘛。”
时屿:“打屁股。”
夏栖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凭什么?”
“因为你不听话,”他把他推进卧室,锁上门,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十多年前的事情是什么,你妹妹到底为什么三番五次提到叶望,今天不交代清楚了,你就别想好着屁股出去了。”
第68章 真相大白
夏栖鲸语气平淡:“其实也没什么,我小时候被人绑架过。家里做生意,难免会招惹一些穷途末路的人。”
“这叫‘没什么’?”
“听起来很可怕对吧,其实真的还好,绑匪没有杀了我,我到现在也还是活得好好的,这就挺好的了。”
时屿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会是这种刻意模糊和轻松的语气。
他觉得夏栖鲸在故意隐瞒一些什么。
“就这样?”他看着他,“那你妹妹为什么要说你吃亏,还差点死在废弃工厂里。”
夏栖鲸见敷衍不过去,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那个人,事后没有被抓,而是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时屿一怔。
“当时我大概八岁多一点,他是我父亲生意上的朋友,做五金配件的,来过家里几次。他总是会带巧克力饼干和果冻来,和其他大人比起来,态度和蔼,很会逗趣,还会哄小孩的魔术,夏止桑很喜欢他,但是我总是有些害怕他,现在想起来,大概就是第六感吧。
我记不得具体是哪天了,反正是有一次放学,他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告诉我夏止桑失踪了,爸爸妈妈都去找她了,拜托他来接我。
老师当时有问我认不认识他,但我确实是认识的呀,我说这是爸爸的朋友,老师就没多问,把我交给他了。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能猜到了。”
夏栖鲸苦笑了一下,“我急着找妹妹,他说听说山上好藏人,带我去山上找,我就傻乎乎地跟去了,结果被带到了城郊的废弃工厂。
他向我爸妈勒索两百万,这在当时是我家店面流水加上存款的全部金额了。
起初我很害怕,但是他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反而每天带牛奶糖果给我吃。我以为只要像他说的那样,乖乖地等待,很快爸妈就会来接我回家了。
可是大概一两天之后,一切就变了。
他的精神变得很不稳定,我到那时才知道他的和蔼风趣都是装出来的,大部分的时间里他神情阴沉,像一只暗处的老鼠,黄豆眼睛永远窥视地向外探看,并且厌恶阳光。
工厂里没有人,当时智能手机也不普及,生活很枯燥,他开始频繁地找我聊天,可是我一个八岁孩子,能聊什么?他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娱乐方式——恐吓我。”
夏栖鲸深吸了一口气:“他反复地告诉我,我是爸妈从医院垃圾桶捡回来的,唯一的存在价值就是替妹妹挡灾,等妹妹出生之后,就毫无利用价值了,是死是活都没人在意。
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下手吗?因为你妹妹才是真正被爱的那个,你妈妈总是先接她再接你,就是因为爱的只有她,我怕时间来不及才选择了你。
谁知道,你那对冷血爸妈宁可看着你死,也不肯给钱。”
“他还说了很多可怕的话,像是,妈妈一直在跟他偷偷上床,和他一起密谋杀掉爸爸;还说爸爸其实很讨厌我,很早以前就想把我分尸,身上的器官卖掉,这样家里也能省一张吃饭的嘴……”
夏栖鲸轻微地发起抖来,好像又变成了那个绝望无助的八岁小孩,“现在听起来,很可笑是不是?我们都知道他在撒谎,为了恐吓我才编造这些可怕的事……可是我当时只有八岁啊,才八岁,每天面对的只有他。一天天过去,爸妈一直没有出现,我几乎被吓疯了,每天都在哭。我越哭,他就越兴奋,越要详细地把那些下流龌龊的事情讲给我听,以此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