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白昼边界(19)
谢景迟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取出钥匙交到秦深手中。
“是这一把。”谢景迟心知这可能是多此一举,但还是把四把钥匙中正确的那一把指给了秦深。
希望秦深不要对其它钥匙对应的是哪一扇门哪一把锁感到好奇……他深呼吸,将那些多余的顾虑赶出脑海。
应该不会吧,毕竟秦深对他的事情一直都不是很感兴趣。
“嗯。”
秦深的手心很热,这是一种让他莫名感到安心的力量,他目送秦深拿着钥匙离去,有些不自在地合拢手心。
当看不到秦深的背影,谢明耀收起那让谢景迟不舒服的笑容,冷淡地说,“看起来你和他相处得不错。”
谢景迟猜不透这话里是否有讥讽的意味,他很想说这难道不是你期望的吗,可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谢明耀讨厌他的Omega性别,也讨厌他性格里尖锐乖僻的部分,总而言之,谢明耀不喜欢他身上的一切特质。
“好像是的。”
他不是很愿意在谢明耀面前表现出和秦深的亲昵,然而让他抵触抗拒那个人的靠近,他又实在做不到。
只是承认的话,仿佛在说三年前那个一腔孤勇的他就是一个笑话。
窗外春光明媚,日光和灯光加在一起映照得餐厅里很亮,亮到谢景迟隐约感到不适的程度。
方如君参加某奢侈品牌的活动未归,所以今日的餐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
谢明耀理所应当地坐在主座上,谢景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坐到秦深的身边。谢明耀邀请秦深留下来吃午饭,充其量他只是一个附带的赠品,赠品即使在角落里也不会有人在意。
两名眼熟的女佣静默地站在桌子边上,静待谢明耀发号施令。她们统一穿深色的衣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头低着,从头到尾不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比起活着的人更像是人工智能操纵下的面目模糊的仿生机械。
谢景迟觉得这间餐厅成了一个硕大的台风眼,真空、与世隔绝、风暴在四周缓缓聚集。
这发现短暂地愉悦了他一秒,随后他开始为早上认为蒋喻多余的想法而感到后悔。
餐桌上的话题始终和他没有任何关联,但是如果有蒋喻这样的人在的话,至少空气不会这样紧绷而令人窒息。
菜一道道地端上来,每一道都有特意搭配过色彩,比起食物更像是精巧的艺术品,摆在精致的碗碟里,颇有春日的雅趣。
可惜谢景迟早上吃得太饱,现在其实没有什么胃口,这会没怎么动筷子。
“小迟,你马上要毕业了是吧。”
谢明耀突然开口,谢景迟手中的筷子打了个滑,夹到的白灼虾掉进碗里,他呆呆地和那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对视,不懂餐桌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
“嗯。”他想起答话的时候要对面说话的人,抬起头,有一点紧张地望向谢明耀。
他的高中生涯满打满算也就还剩两个月,谢明耀突然问这个是想做什么?
谢明耀很随意地搁下筷子,“既然要毕业了,那你考虑过今后的打算没有?”
“啊?”
这料想之外的要求使他茫然极了,谢明耀静静地望着他,长久的相处让他读到了一点轻蔑和不满。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有一次被斥责的理由就是没有主见和软弱。
而等他试着去反抗,那些惩罚又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
“没有考虑过……”大约是没什么底气,他的声音一点点小了下来,“看到时候考得怎么样吧。我也不知道。”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需要在这些人面前谈论自己的未来。
“就算不知道也总该有个大致的方向吧?”谢明耀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脸颊上涌,“我不知道,毕竟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
“说吧,你想考的是哪一所学校,说给我们听,我们也好帮你参考一下。”
谢明耀的问题并不尖锐,就像天底下任何一个关心孩子的父亲一样,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确切的名字。
注意到秦深也在看这边,谢景迟咬住嘴唇,音量就比蚊蚋飞舞大那么一点。
“我想考……”
他小小声说了一所学校的名字,然后像是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羞耻一般,把脸扭向了另一边。
“那你可要努力了。”谢明耀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尴尬一样,继续说道,“在你这么大的时候,秦深可是已经拿到四所名校的offer,你可不要给他丢人。”
谢景迟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我……我尽量。”
经过这样一出插曲,谢景迟彻底没有任何食欲。
原本很甜的虾肉变得像橡皮一样难以下咽,他吃完碗里的这只虾,就再没有动过一次筷子。
他知道秦深毕业于英国排名极其靠前的名校,和他刚刚说的平庸末流大学放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可能相称。
可是……
“对了,小迟,下周你哥哥要回来,你的生日宴会我们都会出席,毕竟是你那么重要的日子。”
谢景迟过了会才意识到谢明耀在说什么。
还在国外念书的谢煊要回来吗?哥哥,谢煊,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无法把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好的,我知道了。”他扯了扯嘴角,假装自己对这个消息感到高兴。
下周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他当然不会做梦排场像谢煊的成年礼那样盛大,不过谢明耀同样不打算让它低调的过去。
他希望这个日子能快点到来,也希望它永远不要到来。
在出门的时候,谢景迟又遇到了那位总和自己不对付的曹助理。
曹助理大概也不是很想跟他扯上关系,即使面上不显,话里也隐约透着股嫌弃。
“周五的下午,谢总让我去学校里接你,不要不接我的电话。”他甚至没有说晚宴到底在哪里举行,需要他做什么,只是通知他务必到场。
不过这也很有谢明耀的风格——他的个人意志并不重要,他只需要像提线木偶一样响应配合就足够。
假如他真的是一具没有思想和意识的躯壳,听从谢明耀的一切命令,不再阳奉阴违,那么谢明耀会爱他吗?
大概会比现在好一点,但也不会像爱谢煊那样真挚。
他不是很失望这个结论,因为很久以前他就认清了,他生来就不配得到谢明耀的任何一点温情。
“不用了。”
谢景迟回过头,发现是刚打完电话的秦深回来了。
秦深强硬地从他手里拿过行李箱,整个过程没有给曹助理哪怕一丁点注意力。
“我知道在哪里,到时候我带他过去就行了。不麻烦曹助理跑一趟。”
“可是……”
曹助理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脸色有一丢丢难看。
秦深没再搭理曹助理,外面的司机看到他们出来,立刻把车子开过来。
谢景迟跟着秦深一同坐进车里,司机接过蒋喻平时的工作,为他们关上车门。
下山的一路上都很安静,谢景迟回完微信上的消息,忽然想起自己应该补一下阻隔剂。
他找出口袋里的小罐子,还没有按下去就听到秦深在和自己说话。
“钥匙忘了还你。”
一直到这时谢景迟才想起来自己的钥匙还在对方手里——有谢明耀在,他甚至没有和秦深单独说话的机会。
秦深把那一串钥匙交给他的同时看到他手里的东西,“需要帮忙吗?”
谢景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神闪烁了一下,“可以吗?”
秦深的态度很随意,好似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没什么不可以的,取决于你想不想。”
谢景迟侧过头,趁拿走钥匙的机会把小罐子交到对方手里,“一下就可以了。”
“我知道。”秦深上半身朝他这边倾了一些些,方便能够看得更清晰。
谢景迟看着车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忽然感觉到后边的衣领被扯开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