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与清流(123)

　　边境城镇也是光明教的神职人员刷资历的好地方，不过他们一般都做后勤工作，神学院的学生们倒是更年轻有激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发去前线。
　　不少消息灵通的人提前得知斯塔贝利亲王亲自带队过来的事情，这一年特意赶来阿斯塔刷脸的人就更多了，城里人满为患，城外都搭起了密密麻麻的帐篷。
　　城防耗费和支付的佣金统一从大公国财政里出，边境的执政官还会根据情况出台一些优惠条件吸引高手和有组织有经验的大型公会。
　　阿斯塔的执政官本来还有点担心今年来的年轻人太多，找不到足够老手来带，自己都全副武装准备带队了。他早早地出城迎接亲王的队伍，看到似乎一夜之间就建起来的帐篷群心里踏实了不少。
　　情况也确实如执政官所料，所有人都想在亲王面前留个好印象，不仅往年经常出现的内部摩擦变少了，出征杀堕落兽的队伍也个个勇猛，靠近阿斯塔城的一大片山林尚未出现兽潮的苗头，就被正规军和佣兵们联手歼灭殆尽了。
　　在下一次兽潮成型之前，又有了两三年的缓冲时间。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阿斯塔城北部的一处深山老林, 这里离次元壁漏洞仅一步之遥，魔气探测器的指示针直接转到了极限位置，堕落兽神出鬼没, 从前还有过各种黑暗生物的传说，平日里大家唯恐避之不及。
　　一座临时的亲王行宫却在这里悄然建立起来——说是行宫，居住环境却十分简陋，多是工匠们花了几天功夫速成的无地基板房，里面摆着简易铁架双层床和基础的家具。
　　哪怕是亲王本人也是这种条件，只不过睡觉时更清净点，没有“上铺的兄弟”找他唠嗑罢了。
　　深山中也没有供排水管道，大家的日常用水都是由几个法师准备的。
　　真正豪华的只有行宫主体——三个占地广袤的实验室建筑，如三个白亮的半球倒扣在地面上。
　　披白大褂的老者、穿统一制服的兵士、夹杂其中十分显眼的精灵族……他们进进出出都在一个仪器前刷脸通行。外侧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戒备森严，上空布置着魔法能量罩，再迅捷狡猾的野兽都无法溜进来。
　　阿斯塔城的执政官亲自押送生活物资和能源魔矿石，把东西都存进指定仓库后，就在侍卫的带领下去谒见血族亲王。
　　宫殿？议政厅？不存在的，就是一块平整的空地上放了几把椅子。执政官心里快要好奇死了, 但最高领导不说, 他这种小官员就当自己眼瞎，假装没注意到这地方有多古怪。
　　斯塔贝利悠闲地坐在那里, 气势与端坐王座时一般无二。“人都带来了吗？”
　　“是的，殿下，一共五名光系魔法师, 其中一人是圣约翰沃特神学院毕业生，在堕落兽潮抵御战中坚守前线、表现突出，不过还没有接受教廷的职位安排，所以这次也来殿下这里应聘……”执政官埋头把人夸了一顿，重点指明那孩子还不是神职人员。
　　斯塔贝利表情似笑非笑，执政官抬头看了一眼，老脸一红尴尬地闭嘴。
　　那五名光系魔法师来历清白，当然不是什么教廷奸细。他们只知自己要深入调查魔界漏洞，没想到还能看到亲王本人，这时都激动地上前自我介绍，表达了一番冲锋陷阵舍生忘死的决心。
　　斯塔贝利清咳一声道：“我很感动，不过……你们大概没什么冲锋陷阵的机会。”
　　光系魔法师们：？？？
　　随后，这几个年轻人五脸懵逼的被请进一个半球形建筑，体检、抽血、朗读咒语、对着奇怪的仪器释放法力……整个流程结束后每人都得到了应有的佣金和一盒精美的糖果作为礼物。
　　魔法师A：“……等等，这算哪门子的调查魔界漏洞？”
　　“你把我们当猴耍吗？”魔法师B抓住埋头记录数据的白大褂讨要说法。
　　“误会误会。”被抓住的李院长好脾气地解释道：“我们在研究光明系能量祛除魔气的原理，所以需要各位予以协助——同志们辛苦了。”
　　“协助实验”的法师们被侍卫请走，一号实验室的教授们再次埋头研究之中。
　　华国研究所的老教授们来自各个领域，对魔界漏洞的看法自然各有不同，几番讨论之下便分成了三组，决定从不同角度出发解决问题，各凭本事说话。
　　亲如一家的地球穿越者们做完实地考察后突然“内讧分裂”，斯塔贝利亲王都没料到这种情况，尝试着“劝架”的精灵法圣被喷得缩起来了。
　　行动组成员们倒是很淡定，协助的协助、警备的警备、该干啥干啥。教授们相亲相爱那都是在日常生活中，一旦涉及到学术，认真的科研工作者就能为一条论点的正误撕得天昏地暗，次元壁漏洞这么大的事儿能统一意见才怪了。
　　一号实验室以中医科学研究院的李院长为首，带领生命科学、微生物、基因组等研究院的教授们从医学与生物学的角度出发，研究所谓魔气这种未知物质的成分、堕落兽的形成过程、唯一能抑制魔气的光明魔法原理……
　　二号实验室以天文台的唐院士为首，带领理论物理、高能物理、空间科学等研究院的教授们从物理学角度研究异世界空间、界壁突破、能量与辐射……
　　三号实验室以农业生态研究院的杨教授为首，带领地理科学、气象学、植物研究院的教授们研究与前两个实验室差不多的内容，不过都是从环境角度出发的。
　　数学、化学和其他专业的教授们则成了万金油，在三个实验室之间来回流窜，技术型官兵和学什么都快的精灵族科研助理也成了一块砖，哪里有需求哪里搬。
　　几天后三号实验室里爆发一顿争吵，又分裂出去几名教授，他们主张筑塘蓄水、培龙补砂、镇物冲煞……说白了就是风水堪舆。
　　领头的钱院士是绿色化学工程的专家，之前曾在城市规划与设计研究院工作过，信誓旦旦地和手下帮忙的行动组成员说道：“什么玄学不玄学的，我们要相信科学，改变风水镇邪祛煞的过程就是在一定的地域范围内，运用园林艺术和工程技术手段改造地形、种植花草树木、加盖建筑——这些都是园林设计的一部分。”
　　他铺开彻夜设计的魔气泄漏点改造蓝图，又说：“我们研究发现这个世界的魔气和地球上所谓阴气类似，圣代山脉是东西走向，山南为阳，山北为阴，此地位于阴面，而且位置特殊，导致溢出的阴气久聚不散，加上这里山势陡峭、八风交袭，阴气容易成煞。俗话说阴阳不和则灾咎百出，我们搞风、咳咳、园林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通过建筑和植物冲挡煞气，调整环境，使阴阳协调。”
　　湛问松指着某处园林景观：“所以这个镇邪宝塔……”
　　“当然是为了创造和谐美好的自然环境呀！”钱院士遗憾地说：“关于筑塘蓄水我们借鉴了一下教皇国的圣湖构造，可惜这里没有泰山石，可以试试用光系魔晶石堆出一座假山充作阵眼。”
　　几名精灵法圣都被他“了解自然，利用自然，改造自然，顺应自然”的一套说法忽悠瘸了，纷纷加入到玄、不、园林设计的队伍之中。
　　四股科研力量齐头并进，互通有无，三个月后都取得了重大进展，这处阴森森的深山老林也大变样，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和碧波荡漾的池塘流水足以申请一个AAA级旅游景区。
　　至于填补漏洞的效果如何只能交由匹斯兰原住民验收了。
　　他们结束了工作，又返回罗比利亚亲王宫殿的地下实验室，300个二代反穿越舱的信号灯一个个亮起——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
　　离开前的一夜，几名教授和斯塔贝利亲王彻夜长谈，没人知道他们到底交谈了什么内容。
　　肖恩与顾清和夫夫在后山的露天温泉度过了温馨的一晚，氤氲水汽使得月色更加朦胧。
　　小小的蒙戈斯汀挤坐在两人中间，良久，才不舍地问道：“那个二代舱是地球和匹斯兰点对点穿越吧，那我也能用吗？”
　　“我不知道……”肖恩用指尖梳理着他的银发：“你想来地球？”
　　蒙戈斯汀：“嗯，我对另一个世界挺好奇的，也想和你们再见面。”
　　肖恩和顾清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阿蒙，听我说。”顾清和斟酌再三，说道：“地球是完全由人类构成的世界，人类有多复杂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无法保证这个世界的人穿越过去后会得到公正待遇。”
　　蒙戈斯汀：“怎么会？你们——还有教授们聪明又强大，而且听说地球世界和平，科技发达……”
　　“但是我们没有权力。”肖恩接话，“我们只能代表一部分人——普通公民、国家军人、科研工作者，恰好三观还算正。但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也不是每个政治家都像斯塔贝利亲王那样好说话。
　　除了我们的家乡华国外，还有很多国家势力，我们之间既是合作、也是竞争关系，所谓和平不过是权衡利弊之下的妥协。匹斯兰大陆的能量、能源、多种智慧种族……也许仅仅是一个‘长生不老’的概念就能使很多人疯狂，你不会想知道人性能变得多可怕。”
　　顾清和也说：“法师固然强大，但在毫无魔力的地球能不能发挥力量还不好说，点对点穿越后会直接落在封闭的实验室环境中。我并不觉得所有人都是持欢迎态度，尤其身处权力巅峰的那部分人发话后，事情会变得很复杂。这并非危言耸听或恶意猜测，无视人权的监/禁观察、甚至残忍的人体实验在历史上都曾发生过，现在几乎没有触碰这个禁区的事情出现，但也只是诱惑不够或付不起代价罢了。”
　　蒙戈斯汀浑身一颤，抱紧了肖恩的胳膊。“那我就不过去了，你们能过来看我吗？”
　　“有机会一定回来。”肖恩承诺道。
　　“也许未来会有一天，匹斯兰的存在公诸于世，两个世界会有平等交流的机会。”顾清和也摸了摸蒙戈斯汀软软的头发，“所有事情都是公开透明的状况下，居心叵测者才会有所收敛。”
　　“就像阳光会照亮黑暗，但阴影永远存在？”蒙戈斯汀仰头问道。
　　肖恩：“是这个道理。也许教授们也在和血族亲王谈论这个问题，短期内人员互穿并不可取——或许可以地球单方面穿越，别人不好说，我们还是很信任精灵族和血族亲王的。”
　　蒙戈斯汀：“希望多来一些朴教授那样的人，让这里的科技也快快发展起来就好了。”
　　一家三口泡完澡也没什么睡意，回到房间里又聊了一会儿，湛问松敲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