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溯苦笑,“不至于,我这还有二十多万,真烧了再买一套也行。”
翼豹在山林里漫无目的地开着,夏千沉整个人很轻松,有些信马由缰的意思。
“那不行,钱要花在刀刃上不能花在刀把上。”夏千沉说。
沙鲁里山作为「横断之心」,峰顶高耸,最高海拔格聂山高达六千多米,所以这里的地貌景观非常美,不同海拔有不同风景。
“对了。”夏千沉说,“甘孜有什么好吃的吗?”
钟溯想了想,“牦牛肉?”
“挺费腮帮子吧。”夏千沉有点为难,“再说一个。”
“那……糌粑?酥油茶?”钟溯试探着问。
夏千沉回忆了一下自己上一次跑川藏拉力,“反正没车队了,今晚去国道旁边找个卖焖羊肉的。”
“行。”
收车后,两个人跟汽联租了辆车,从沙鲁里山脚的镇子开上国道。
如今的经济发展,国道两旁已经不是早几年那般荒芜,小旅店、小餐馆和修车店,甚至还有奶茶店。
“喝点什么?”钟溯问。
夏千沉停好车,拉手刹,熄火,坦言,“想喝酒。”
“SS2是后天。”钟溯想了想,“少喝点也不是不行。”
国道旁的餐馆里,酥软的羊肉焖煮入味,冰镇过的啤酒滑进喉咙,夏千沉舒爽地叹了口气。
然后说:“回去你开吧。”
钟溯一愣,“你不是晕车吗。”
“嗯。”夏千沉点头,“刚好把酒吐出来。”
“别闹了,一会儿就在马路对面找个旅店住。”钟溯放下筷子,进而觉得对面的人今天有点不对劲。
于是他夹了块肉放在夏千沉碗里,“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有,”夏千沉抬眸看他,“很烦的那种心事。”
钟溯点头,放下筷子,“说给我听听?”
“你有吗?”
钟溯问,“我有……什么?”
“烦心事。”夏千沉说。
“有。”钟溯定定地望着他,“很烦的那种心事。”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到底谁是直男
藏区是有信仰的地方, 信仰意味着束缚。虔诚的信徒们严谨遵循着信条而活,他们的行为、思想,甚至面对死亡, 都按照信条上的一字一句稳固前行。
很多人说西藏是净化心灵的地方, 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事实上夏千沉觉得那要看人理解的天堂,和人理解的净化是怎样的。
夏千沉喜欢西藏, 因为它静默、清晰,雪山和经幡能让人自然地放空。
从国道旁的餐馆出来, 甘孜州夜空澄净晴朗。
夏千沉没说他的烦心事, 他没喝多, 他不允许自己借酒装疯, 尽管借酒装疯是个好招, 事后或抵死不认, 或假装断片,怎么都能撇清自己。
他们最后在餐馆附近的旅店歇了一夜。
次日早,钟溯跑了三四家小超市才买到一盒冰牛奶。
回到旅店的时候夏千沉起床了,在打电话。
他面色有些凝重, 立于窗边, 换了件浅藕色的T恤和白色工装裤, 神清骨秀。
他举着手机朝钟溯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冰牛奶, 接着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行, 换吧,我一会儿转钱过去。”
“怎么了?”电话挂断后,钟溯问。
“翼豹后桥变形了, 连着分动器也得换。”夏千沉插上吸管,“赔偿金还不打过来, 要是我们SS2再有车损怕是修不了了。”
钟溯想了想,解锁手机,把几张卡里的余额整合一下,“我想想办法。”
“你不就剩十万多了吗,那钱得换胎买油。”夏千沉有点烦躁,坐下来喝牛奶,“现在还能撑一撑,大不了下个赛段开保守一点。”
钟溯不能点石成金,房间里一时间只能听见夏千沉吸管的声音,的确陷入了一种僵局。
一辆改装的S级赛车掏空了两个人的存款,如果不是景燃的情况理想,拿笔钱也被拿出来买配件,恐怕现在连名都报不上。
事已至此,夏千沉喝光牛奶,“我卖车。”
“不行。”钟溯站起来,“给我一天时间,我想办法。”
谈话不欢而散,返回沙鲁里山脚后,夏千沉径直去维修站里看车,钟溯则走向反方向。
沙鲁里山拉力赛作为本赛季第三站点,前面不少追不上积分的车队就指望这场能翻身。其中便包括了四驱组只剩下曹晗锡的GP车队。
如果曹晗锡在沙鲁里山追不上积分,那GP今年就真是雪上加霜。
GP的维修站在SS1发车线附近,这次GP车队来了不少领导,其实也就是把当初放在夏千沉身上的压力转移给曹晗锡。
钟溯去敲了敲铁皮仓房的门,果然,里面五六个领导围着曹晗锡坐,都是维修站里的折叠小板凳,这几个领导一个个五十来岁中年发福,小板凳看上去就很窒息。
“周总。”钟溯把目光放在其中一人身上,说,“当初我们签的合同,只要我带夏千沉上环塔,额外有60万奖金。”
周总撑着膝盖站起来,“是,但……但是现在车队的情况你也知道,要不……就抵了你的违约金吧。”
“不抵,汽联把赔偿金打过来之后,我会付违约金。”钟溯声音低冷,“没有现金没关系,把你们的配件仓库开放给我,如果你们不嫌GP官司多的话,这个站点结束,我们按照合同和损失在法庭好好聊一聊。”
周总看上去很为难,他手底下的车队今年出了不少幺蛾子,事故的,不争气的,说到底最大的损失虽然是夏千沉造成的——明年的赞助没了,但责任却不能推给夏千沉。
毕竟,车队另一个摇摇欲坠的赞助,当初也是冲着夏千沉来的。
要是夏千沉和钟溯再把这事儿闹大了,那周总大概可以从办公室里搬去一楼当保安了。
“小钟。”后面一个人站起来,说,“能不能给我们五分钟,让我们商量一下,好吗?”
钟溯点头,并拿出手机,倒计时五分钟,“五分钟后我再进来。”
里面在商量。
“不能让他们再闹一遍了,你知道为什么泽恭海运还在赞助我们吗,因为我们资助了那个肾衰竭的小孩儿!本来是夏千沉和钟溯资助她的!泽恭的态度还不明显吗,泽恭一直都很欣赏他们。”
“是的,只要泽恭海运没有表示,明年稳住这个赞助还有希望。”
“那现在怎么办,要真从车队公账走现金,明天我就不用干了。”
“仓库给他们吧。”
“给可以,不能白给。”
其余人把目光投过去。
那人说:“请钟溯喝两杯。”
——
他们只有两个维修工,夏千沉焦头烂额地跟维修工一起修车修到晚上,最后一次调试终于仪表盘正常了。
夏千沉重重地卸了力气,“辛苦了。”
“应该的。”维修工说,“调校好了就行,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夏千沉抹了一把汗,“行。”
两个维修工走后,夏千沉又最后启动了一遍赛车,他坐在主驾驶筒椅里看着仪表盘,转速慢慢下来,然后保持住,机油压力、汽油压力、水温、偏时点火,都是正常的。
然后熄火。
这时候才想起来钟溯已经消失了好几个小时,然而早上才刚闹过别扭,这会儿竟有些谁先找谁谁就输了的感觉。
搞什么,又不是谈恋爱。
退一步还是同事呢。
然而夏千沉刚掏出手机,手机响了。
娜娜打来的。
“你人呢?过来把你家领航员接走,我弄不动他。”
夏千沉:“啊?他怎么了?”
“喝醉了。”娜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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