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子昊卧室,男孩小心翼翼关好门,从书包里拿出书本,摆出一副学习的模样。
“我们声音小点。”子昊一脸警惕,“我妈有时候会贴在门上,偷听我们说话。”
“明白了。”清风也压低声音。
“那个齐叔叔,是个大老板。”
在同龄人面前,男孩不掩自己眼中深深的厌恶和无奈。
“我妈妈是卖建材的,得和这些人打好关系,要不然就没有生意。”
“你爸爸呢?”清风挠挠额头。
“我爸爸在公办的单位上班,回家总是很晚。”子昊瘪嘴。
“公办单位一般下班都早啊?”清风有些不解。
子昊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想知道,让你哭泣的那个女孩信息。”
子昊卧室里,除了书桌搭配的椅子,没有多余的坐处,洛兰和清风坐在床边,与男孩面对面。
“可是我……”子昊有些怯生生的看向对面两人,犹豫不决。
“我们不会泄露你说的东西。”清风信誓旦旦举手,“我保证!”
子昊抿唇,看向洛兰,洛兰缓缓点头,表示会保守秘密。
“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子昊垂眼,满眼的难过,“但是我发现,原来我根本忘不了。”
男孩站起身,在书柜里摸索,摸出一个旧手机,充上电后开机。
手机屏幕碎的有些厉害,但还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子昊点了一下相册,再点入一个私密相册,输入密码后,显示出一张照片小图。
男孩看着小图,指尖停在手机屏幕前,似乎这张图片有温度一般,散发出的热度,让他无法接近。
“她……是我的表姐。”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子昊点上照片,因为屏幕感应不良,第一次没点上,男孩咬牙快速的又点了一下。
女孩照片放大,甜甜的笑容在破碎的屏幕下,温柔而残缺。
女孩是小麦肤色,一双眼睛最是出彩,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温和无害的小鹿,纯真可爱。
洛兰静静盯着照片,储存女孩生命与信仰的地方,微微发烫。
“她叫文琪琪,是我的表姐,我小姨的女儿。”子昊低头看着女孩的笑脸,满眼难过。
“琪琪姐之前因为要上好高中,所以借住在这里,我当时还在上小学,琪琪姐一直照顾着我,对我特别好。”
“我外公有两个女儿,我妈妈是大女儿。
我们家家境好一些,琪琪姐家条件差,琪琪妈妈,也就是我小姨,她脾气不好,说话直,总是惹外公生气,反正各种我也不太懂的原因,外公总是偏向我妈。
外公生前就给了我妈很多钱,但是如果我小姨家遇到难处,外公他却不愿意帮携,小姨骂外公偏心,说外公势利眼,外公因此更不喜欢小姨。
小姨虽然嘴巴厉害,但心却软,外公病重的时候,小姨和姨夫在外地打工,听到消息,当时就要回来照顾外公。
但是我妈妈爸爸,却让他们不要回来,骗小姨他们说外公情况不严重,我爸借机伺候外公床前,各种上眼药,所以我外公去世的时候,把房子和收-藏品都给了我妈,没有给小姨留。
小姨生我妈的气,总是和我妈吵。但是她没有想过,琪琪姐当时借住在我们家,小姨一跟我妈吵,我妈就变本加厉的欺负琪琪姐。
琪琪姐当时学习压力很大,还要受我妈支使,我妈把琪琪姐当仆人一样,让她干这干那,琪琪姐没有办法,但也只能忍着。”
子昊深深的低头,“我只要一替琪琪姐说话,我妈就不给琪琪姐吃饭,我只能偷偷帮琪琪姐干活,但我总是干不好。
我妈妈那样对她,琪琪姐却从来没有生过我的气,她总是很温柔的摸我脑袋,给我讲题,让我好好学习。”
第66章 魔王只想找到信徒(四十三)生日pa……
男孩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的开始流。
“琪琪姐一直很坚强,她有她的梦想,她想考上免费师范学校,想当一个学生喜欢的好老师,但是……她离开了。”
子昊咬着下唇,眼睛泛红,“我的记忆里,那段时间,琪琪姐突然不爱笑了,从学校回来后,脸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伤,眼睛里有一次都有血块,我问她发生什么了,她却什么都不说。
我知道肯定是有坏人欺负她,我告诉琪琪姐,我会快快长大,把那些坏人都揍扁,琪琪姐只是很温柔的摸摸我,说谢谢子昊。”
“她就像一朵花一样,一天天枯萎,但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她。”
“再后来……”子昊有些痛苦的低头,“学校说琪琪姐打了人,当时事情很严重,小姨和姨夫都从外地来了,听说小姨都给校长下跪了,但是琪琪姐还是被退了学。
最后……琪琪姐消失了一天,我逃学去找琪琪姐,在桥上,看到很多人围着,我挤过去,看到了水面上浮着的两条胳膊。
就像是……要拥抱天空一样。”
男孩双手按着额头,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那胳膊上,戴着我送给琪琪姐的米老鼠手表,那是她十八岁生日唯一收到的礼物,她一边笑着说幼稚,一边小心翼翼的戴在手腕里,向我承诺说,一辈子都不会取下来。
一辈子……好短啊……”
清风忍不住抹了抹眼角,从桌上抽纸,递给子昊。
洛兰沉默的看着压抑声音哭泣的男孩,抬手摸向心口。
“如果你姐姐的灵魂还未消散,你觉得,她会在哪里?”
“灵魂?”男孩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人有灵魂吗?”
“假如有呢?”清风快速补上一句。
“如果有的话……她应该在学校吧……”子昊眼神难受,“琪琪姐她的学习,在学校排中上等,她最后一次模考的成绩,五百八十多分,足够上她心心念念的免费师范。
她把学习看做真正改变命运的东西,学校却把她退了学,琪琪姐肯定很不甘心。何况,我总觉得,琪琪姐从学校里带来的那些伤,很不正常。
还有,一中劝退琪琪姐的理由,是琪琪姐和同学打了架,但是她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打别人!
和琪琪姐打架的那个人,可没有被劝退!”
子昊有些义愤填膺的握紧拳头,“琪琪姐肯定也会觉的不公平!”
清风看向洛兰,眨了下眼睛。
“我明白了。”洛兰朝男孩淡淡点头后起身。
“你要走了吗?”子昊也连忙站起来,“不用看刻本了吗?”
“如果我想看,自然会看到。”洛兰看了一眼卧室房门,迈步走过去,猛地一把打开房门。
肥胖的身躯一晃,齐老板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扶住家具,方才没有摔倒。
“齐叔叔?”子昊站在洛兰身后,天真的发问,“您怎么了?”
“噢,我正好要来叫你们。”齐老板看着洛兰露出笑容,“你妈妈说,正好人来了,就请你的同学,还有这位同学哥哥出去吃顿饭。”
“嗯?”子昊看向在补妆的母亲。
“这位同学的哥哥。”齐老板看着少年,一笑脸上的肉都在抖,“你叫什么啊?”
洛兰面无表情,带上清风走向大门。
“唉?怎么这就走了?”女人见状立即堵了上来,一脸笑意,“齐老板请吃饭呢,不吃白不吃,交个朋友不好吗?”
“滚开。”洛兰平静的看着女人。
“你这小伙子!”女人脸色一变,“怎么说话呢?好心当成驴肝肺是吧,人家齐老板请吃饭,是看得起你,你别不知好歹的,你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
“妈!”子昊快步上前,试图退开自己母亲,“人家不想吃,你就不要逼他们!”
“这是想不想吃的问题吗?”女人气势汹汹,一把推开自己的儿子,“你个外家狗!吃我的喝我的,就知道向着别人,我是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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