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考科举(54)
王家二老劝过,打过, 最后只能失望的闭门不见。王二郎为了劝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虽然他有时也觉得自己大哥不会有出息,可他到底是自己的亲兄弟,他怎么会愿意看到自己的亲哥去做什么出家人。
“王瑜仪, 你闹够了没有,这样耍得所有人围着你转有意思吗?” 宁采臣忍无可忍,一把抓住王瑜仪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跪了两天未进任何食物, 还挨了父亲两下家法的王瑜仪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他没有反抗,只是平静的看着宁采臣,无悲无喜。
“我已看破红尘,不愿再为俗世所扰,并非无理取闹。”
“你才多大年纪,经历了多点挫折,就看破红尘了,看破个屁!”宁采臣一拳头就往王瑜仪脸上照顾去了,直接就把他脸上给打清了一块。
“表哥,别打。”
“表少爷,息怒啊!”
王二郎和那些围观的丫鬟仆人赶紧去拉他,宁采臣的手一松,王瑜仪就倒在了地上。宁采臣这暴脾气,被拉住了手,抱住了腰,脚也非要趁机朝着王瑜仪身上招呼。而后就被拉到够不到王瑜仪的地方了,任他再反抗,腿也踢不着。
而在这院中,唯一一个真正的观众季子禾注视着这场闹剧,在他看来,宁采臣这些人作秀的成分太大了,动静那么大,其实王瑜仪根本就没有挨上几下好嘛!
这边宁采臣还在叫着放开我,朝着王瑜仪蹬腿,那边人家就已经自己爬起来,继续跪着了,根本没带怕的。
不过,这位王表哥,似乎真的和以前有哪里不一样了,可季子禾说不上来。
其实,他挺想说出来嫂子还活着的真相的,只不过,他一个外人,无凭无据谁会信。毕竟,王瑜仪是亲眼看到陈氏死在他面前的。
再者,燕赤霞还私下里找过他,高深莫测的告诉他,陈氏与王生自有机缘,让他不要插手此事。季子禾心里还是认为燕赤霞是个高人,他说的话还是挺让季子禾信服的,所以季子禾就一直在做个旁观者。
“骨头,你觉得他真的是王大哥吗,会不会是换了个人啊?”季子禾摸着脖子上的舍利子问道。
“我们还在冷战,我不能和你说话。”骨头一本正经的声音从舍利子中传了出来。
“哦。”季子禾配合着他的表演。
“住手!”王家二老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停下了动作,什么鬼,他们这出可不是演给王家二老看的啊!
“瑜仪,进来,你爹有话跟你说。”王夫人说道。
“是,娘。”王瑜仪起身,走进了屋里,王夫人哐当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宁采臣看了看身边这群没眼色的家伙,深吸了口气,挣扎道: “放开我。”
“对对对,快放开表哥。”王二郎立马反应了过来,推开了仆人,将宁采臣解救了出来。
“表哥,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啊!”王二郎朝着宁采臣问道。以往王瑜仪最怕的就是宁采臣了,怎么这招也不灵了。
“放心,表哥还有后招。”
“不知表哥还有何妙计?”
“等瑜仪出来你就知道了。”宁采臣卖了个关子。
王瑜仪几人也没在屋子里带多久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几人脸上还带着笑,一点也看不出什么冲突的样子。
王二郎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胳膊怼了怼宁采臣,“表哥,什么情况?”
“我只是提醒了一下姑父姑母,现在和尚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宁采臣高深莫测道。
真当和尚是这样容易做的啊,这些年北方战乱,赋税劳役什么的都挺重,前些年和尚道士的数量激增,但大多都是没有被官府登记在册的。为了整治出现那些出家逃税逃劳役之人,官府出台的相关政策,严格控制和尚道士的数量。没有在官府登记的,都是假出家人,抓到就直接充军。
当今圣上是个实干派,为了显示整治的决心,连国教都没有设立,只拜祖先不拜仙佛。他早就看这些个整日念经,田产丰厚,不交税不服劳役的家伙们不顺眼了。虽不至于禁止国民信教,但若发现哪个庙宇敢不经官府审核私自为人剃度,官府直接带兵过去端老巢,田产充公,就算正规和尚得也得充军,情节严重者小命难保。
这样一番动作之后,国内无数的庙宇道观都倒闭了,到处都有荒寺。出家人收人的门槛就更高了,有钱都不一定买到名额。当个出家人首先就要过家庭这关,别说王大郎这种父母健在的,就连父母不在的那些人都不一定能被收下。
王瑜仪去寺庙,可以,去住段日子散散心就行,出家就算了。只要王家送人去寺里时,多给寺里捐些香油钱,让寺里的大师们亲眼看看王瑜仪的尘缘有多重,谁敢给他剃度,谁敢收他啊。万一被举报了,那就不是掉头发而是掉脑袋的事了。
然而这些,王瑜仪一点也不知道,他原先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谁没事打听这个啊。别管他如今有了不知多少世的记忆,可这政策也就出台了十几年的时间,他怎么会知道。
王瑜仪十分感谢此世的父母能够理解他的决定,从生死间走过一遭,突然多了几世记忆,让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了。虽然外表还年轻,但心理年龄却已经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家了。
王瑜仪一脸感动的跪下,朝着王家二老磕了个头,“爹,娘,孩儿不孝,以后不能侍奉在二老左右了,还请珍重。”
宁采臣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就是不知道等他到了寺庙,发现真相时会是什么反应。
此间事了,宁采臣和季子禾就踏上了回家的路了。
回到家以后,季子禾瞬间就觉得不一样了。怎么个不一样法呢,往常村里人秀才公,秀才公的叫,其实都是带着点调侃意味的。而如今,无论男女老少,所有人见了他,都带着着讨好的称呼他为举人老爷,搞得季子禾都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四十岁一样。
季子禾考上了举人,村里的季氏族亲还专门开了祠堂,将这件喜事告诉先祖。他们季氏一族,祖上十八代都是泥腿子,如今也是有举人了。
对此,季老汉一脸骄傲,这可都是他的功劳。
刚到家没多久,宁采臣就又要启程了。会试的时间在明年的三月份,京州城路途遥远,所以他现在就要赶去了。
他离开的那日,送行的人很多,他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的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呢。所以不少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过来凑了个热闹,直接将个头不高的季子禾挤出了包围圈。
季子禾只能在骨头的帮助下爬上了旁边的老树,才让宁采臣看到他。季子禾朝着他挥着手,宁采臣朝着他笑了笑,无声道,为兄先去京州为你探路。季子禾抱着树干,看着宁采臣骑上马儿,马儿四蹄飞扬,奔向了远方,很快就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怎么了,舍不得啊?”骨头突然从舍利子中钻了出来。
季子禾摇了摇头,“没有。骨头,你怎么出来了,你的身体恢复好了吗?”
“还行吧。”骨头脸色怪异,别扭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禾子怎么知道他受伤了,他并没有跟他说起过。被青龙吸收了那么多魂力,他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若是变成实体还不觉得,只要变成鬼身,就立马能看出来他比以前透明了不少。他也不是故意要晾着季子禾不理他,只是不想让他担心罢了,所以才一直躲在舍利子中疗伤不肯出来。
“因为骨头肯定不会愿意让我担心的,若不是因为受伤,怎么会这么久不肯现身呢?”季子禾理所当然道。
“真是栽到你这小子手里了。”骨头看了他良久,臭着张脸暗骂了一声。
“说真的,我也好想跟着表哥一起去啊!”季子禾看着宁采臣离开的方向,向往道。
“那为何你不和他一起去?”
“还是不了,下次吧。”
季子禾倒是对这次会试没想法,他考个举人都觉得有压力了,别说会试了。到时天下英才齐聚京州,定是一番龙争虎斗。
反正他年纪还小,那么着急做什么。不如等几年,好好打磨打磨自己,再战京州城。
季子禾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坐在树枝上吹着小风,再看看脚下,腿有点抖,抱着树干木着张小脸,“骨头,我想下去。”
第二年,宁采臣参加了会试,可惜名落孙山。不过他并没有回来,而是进入了京州的国学,打算参加下次会试。结果第三年,老皇帝死了,新皇帝继位,西北大乱,匈奴大军趁机大军压境。
在国家危急之时,国内的一切资源都向西北靠拢。就连科举也受到了影响,被新帝叫停。大批热血青年甭管有没有功名都纷纷参了军,就连季子禾都有些按捺不住。
若非他年龄不够,加上季老汉天天念叨他是家里最后的独苗苗,说不定他早就上了战场,成为一名光荣的烈士了。
第71章 路宿荒野寺
夕阳西下, 转眼就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荒郊野岭中, 一条长着草的小道上, 走来了两个人。
身着青衣的俊秀少年人坐在毛驴上,身侧跟着一个青年,约莫着是主仆的关系。
那少年就是季子禾,青年则是扮作黄九郎的骨头。不知不觉间, 季子禾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了。西北的战事未停,科举依旧未开,因着家中年迈的老爷子,他依旧留在白河镇蹉跎岁月。
这次离家,是因为要去参加一个丧事。他的一个住在红河镇的远亲死了, 这个远亲原本是个秀才,因着西北战事, 他就弃文从武了。结果死在了战场上,连尸体都没有运回来, 直接就葬在了西北。
家里人得了信儿,十分的伤心, 就算没有尸体,也要为他立个衣冠冢。这位烈士上有老父亲老母亲,下有妻子和四个儿女, 幸好家中小有资产,不至于让妻儿受苦。
然后,他们就找人给季子禾的爷爷送了个信,希望请季子禾这位举人能够亲自操刀为死者写祭文和墓志铭。
其实自从季子禾成了举人之后, 周围很多的红白喜事都喜欢找他主持,虽说都会提供报酬什么的,可季子禾也看不上了那点小钱了。
成了举人之后,国家就会给补贴,只这补贴就足够他爷俩衣食无忧。再加上他手下的田产都不用交税,所以有很多人都来“投现”,就是把他们的地挂靠到他的名下,然后每年都会给他交税,当然这个税远远低于国家税收的。即便如此,单靠这些挂靠的地,季子禾就能保证他爷俩过上富裕的小康生活。
所以现在的季子禾,也算是个小有资产的人了。除非是熟人,或是真土豪客户,他一般都会拒绝这种累人的工作。
但是这次不同,这位没见过也没听过的远亲可是死在战场上的,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死,而且他还是个读书人。单单这种勇气,这种大义,就值得让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