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恨意的反面是同样强烈的爱。
与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所罗门·连恩不同,席尔瓦在意英国,在意军情六处,在意曾经抛弃他的M女士,甚至在意死去的詹姆斯·邦德和紧接着从M女士那接过传承的布莱恩。
他的所作所为纯粹是为了报复M,M女士越痛苦,他就越快乐。与此同时,他还嫉妒夺走了M女士注意的詹姆斯·邦德。詹姆斯·邦德‘死’后,他原本过了一段轻松自在的日子,结果布莱恩的出现使局面急转直下。
席尔瓦就是在那时开始主动联系所罗门·连恩的,毕竟所罗门率领的辛迪加正经对布莱恩感兴趣,不像幽灵党,打着布莱恩的幌子馋人家詹姆斯·邦德。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点是,所罗门更喜欢称呼布莱恩为‘布莱恩·纽曼’,他不在意后来传开的那个姓氏,因为他只关注布莱恩这个单独的个体。
席尔瓦却从始至终叫的都是‘布莱恩·邦德’。
或许因‘父亲’的死而改变的姓氏令他旁观到了他人所经受的痛苦,在带给他隐秘的快意的同时也让他联想到了自己对M的爱,乃至于对那份痛苦感同身受,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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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尔瓦猜到军情六处会派出布莱恩。
他太了解M女士了,知道她的慈爱与无情,她信任一个人,可以为了对方无视规章制度,可是这份爱又从不干扰她在更伟大的利益面前做出取舍。
内忧外患下,布莱恩·邦德可能是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了,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假如布莱恩也离开了,她将一无所有……但她那么爱他,也不得不爱他,却在他父亲死后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看到了吗,布莱恩?你的祖母非常坏!
席尔瓦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对着镜子整理着装。
“这个领结的颜色也太难看了,或许我应该换一条领带……”
他一下午换了四五套衣服,比那些初次同情侣出门约会的人还要郑重其事,而且他没有把来‘引诱’他的人大概率是布莱恩这件事告诉所罗门·连恩。
这是他的私事。
所罗门·连恩不会理解的。
海岛上空置的大楼里,席尔瓦对着落地镜露出微笑。他恶狠狠地把不配套的领结扔到地上,拿脚尖磨了两下,然后干脆解开衣领处的扣子,让自己看上去更加轻松写意。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亲爱的布莱恩——”
席尔瓦立刻张开双臂回过身迎向来人,定睛一看却发现进门的是他的手下。
笑容顿时如泡沫般从席尔瓦脸上消失了,他冷冷地看着手下说:“你没有礼貌,进来前难道不知道要敲门吗?”
手下一愣:“是,先生,可是……”
你他妈住的这栋楼也没有门啊?
席尔瓦才不管自己说出的话有多荒诞,他只是情绪激动、心情不好、急需发泄。他从外套里抽出手槍瞄准了手下的头——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做的。”
另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至少我会问问他进门的目的是什么。”
布莱恩用枪指着一个保镖的头,穿过没有安装门的高大门洞,缓步走到席尔瓦对面。
席尔瓦放下枪轻轻鼓了几下掌:“欢迎,布莱恩……布莱恩·邦德。我要杀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缺乏礼貌,更是因为我早知道你要来,而他没有尽到自己的义务把你拦在外面。不过看在你替他说话的份上,我放过他。”
他转过头对手下呵斥鸡仔一样挥了挥手:“快点滚。”
闲杂人等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布莱恩见他这么淡定,拿枪的手垂了下来:“我们不是第一次交手。”
“当然。”席尔瓦接道,“你杀了我的人,调查到了我的老家;我炸了你的临时公寓,让你大半夜穿着睡衣从四楼跳下来;我派人去狙击你,你让军情六处顺着我和狙击手的联络通道炸了我的三台服务器——我们扯平了。”
布莱恩笑了笑:“既然我们已经足够了解彼此了,你把这么几个人放在外面,到底是想让他们拦住我,还是欢迎我进来?”
“啊……感谢上帝!”
席尔瓦突然满脸感动地喟叹了两声,声音在空旷的穹顶下回荡,“我喜欢你的这副笑容,布莱恩!就好像我们一直以来无冤无仇一样,就好像詹姆斯·邦德没死一样!”
他不顾布莱恩一瞬间凝固的表情,热情地向前走了几步:“请坐,请坐,我们坐下聊吧,今夜还长着呢。你带着窃听器?军情六处的特工听着呢吗?我要不要向他们打声招呼?”
布莱恩不理他,环顾四周打量着那些堆叠在一起的电缆、电脑主机和屏幕说:“你想让我坐哪?”
席尔瓦很懊恼的一拍脑门:“哎呀,真对不起,我不小心给忘了……自从猜到你要来拜访我之后,我就有点神思不属。”
他将手伸向挂在身后的白色纱帘。这张纱帘吊在数米高的天花板上,将它后面的事物遮挡得严严实实。
席尔瓦用力一拽,松松垮垮系在灯架上的纱帘一下落了下来,露出后方精雕细琢、与附近叙利亚战损风的装修格格不入的、值得在某些小说里大书特书的king-size双人床。
布莱恩:“……”
席尔瓦率先坐在床边,拍了拍屁股下面柔软的床垫,和蔼地说道:“快过来,这张床就是为你准备的。”
布莱恩都有点挂不住笑脸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来是干这个的?”
“哦得了吧,别对我说谎。”席尔瓦拖长声音,皱起眉撒娇似地抱怨说,“我还不熟悉军情六处的行事作风吗?你长得这么好看,M怕不是要向上帝祈祷全天下的男性罪犯都是同性恋了。我明明在配合你们的计划,你怎么还拖拖拉拉的?难道是这个月的工资没到账?”
布莱恩拎着手枪走过去,在席尔瓦面前站定:“我在为你的废话连篇而发愁。”
“你等会就会发现,话多是有好处的,很多人都好这一口。”
席尔瓦仰头观察着他的脸,半晌微笑说,“如果我投降了,别人肯定以为我是心甘情愿的。现在,坐过来一点吧,布莱恩·邦德,让我看看你的能耐,看你凭什么能成为新的007,凭什么让M对你信赖有加、甚至觉得你能诱惑到我。”
布莱恩不答。
席尔瓦一手拽着他的领带,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颈,把他强行拽向自己:“别给你的姓氏蒙羞。”
布莱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手槍抵在席尔瓦的胸口。
“放松,放松!”席尔瓦仰头倒在床上,手里仍然紧紧攥着布莱恩的领带,“我没有恶意……所爱之人的死亡是那样痛苦,对不对?我向你发誓,我感同身受,每当我想到M有朝一日死在我手里……”
他低下头吻了吻领带上的花纹,眼里浮现出一层水光,喃喃说道:“我就痛不欲生。”
布莱恩一手撑着床、一手拿枪,因为摸不清他的底细而没有立刻动手:“再给你三秒钟的时间,我会开枪。”
席尔瓦伸出另一只手,暧昧地来回抚摸着胸膛上的枪柄:
“假如我说你杀了我,埋在这张床下的炸弹会爆炸——那肯定没用。”
席尔瓦的手又不老实地去解布莱恩的衣扣,口中说道:“我太了解你们这种人了。理想主义者,永不放弃的责任感,是不是?只要能杀了我,就算同归于尽也值了。”
“我不会犯那种在罪犯当中常见的想当然的错误。”他愁眉苦脸地解完了外套,又很耐心去解里面的衬衫,“你还穿了胸挂枪袋?这也太涩了。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布莱恩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英国生活了那么多年,他不止和一个男人有过亲密接触,也不乏被同性表白和追求的经历。
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有点恐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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