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亚姆的脸上却满是笑意,浅蓝色的眼眸清澈剔透,像一块被岁月封印的寒冰,不过,被光线穿透,洒着融融的暖意。
他突然想起奥斯蒙德不喜欢狗的言论,因为狗的寿命太短了,它们总是会先一步离开。也许“系统”总有一天也会离开。
但是他不会离开奥斯蒙德,他想一直、一直陪着他。
像是被这个念头蛊惑了一般,利亚姆伸出手臂,自然无比地搂住了近在咫尺的奥斯蒙德的腰,他垂下眼眸,仔仔细细地看向他,注视着他疑惑的眼神,望着那双如同宝石一般璀璨的法蓝色眼眸,轻声询问道:
“奥兹,你想不想,再养一只狗?”
他问的是狗吗?他问的不是狗,而是,他是否愿意接纳他,彻底走进他的生活。
他永远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背叛他。
他是他的花,他会永远陪着他,小心翼翼地呵护他长大,不让他被任何人摘取、践踏,哪怕他不再需要他。
他不会离开,不会让他伤心,他会和他一直在一起,陪伴着他,实现他的梦想,让他口中的他的未来成为现实。
不,是他们的未来。
利亚姆始终坚信他可以遵守他的诺言。
想不想,再养一只狗?
忠诚、勇敢、坚定。它永远爱你,永远会向你跑来。
奥斯蒙德没有回应利亚姆的话,他的薄唇轻抿着,却近乎被利亚姆的眼睛引诱。
他的眼睛颜色很淡,像一块蕴着蓝的冰。贴近瞳孔处的虹膜处却环绕着难以察觉到的金色纹路,就像是冰川上的火种,炽热,温暖。
奥斯蒙德看不懂他眼神里的情绪,只觉得,他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只不停地朝着他眨着眼睛,扑上来摇尾巴的小狗。
很久以前,奥斯蒙德养过一只狗,两三个月大的金毛,小小的,会朝着他吐舌头微笑,歪头。
他无法理解利亚姆语句的深意,但他的话却令他无法克制地,联想到了它。
利亚姆有时候真的很像一只小狗,糊弄、撒娇,犯蠢,样样精通。
有时候突然变得靠谱,但大多数的时间还是非常幼稚,唯一的优点就是很漂亮。
...再加一点厨艺不错。
...再加一点演技突出。
...再加一点性格温和。
不能再加了,本来就只想数落他的缺点,怎么这时候反而刹不住车?
时不时就会让人好奇他的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比如现在,他不去想着怎么解开缠在他们两个身上的牵引绳,反而伸出手将他搂得更紧。
亲密无间的姿势,因为利亚姆本就偏高的体温进一步发酵,仿佛环抱住奥斯蒙德的是一颗温暖的恒星。
他被这条牵引绳束缚在公转轨道上,感受着温暖的光在他身上流淌。
这个时候,这一刻,奥斯蒙德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他的感受,也许,他的胃里有晚饭,眼睛里有阳光。
直到毕业舞会开场前,奥斯蒙德都维持着心情的愉悦,甚至有闲心去抚摸利亚姆手中吉他的琴弦。
直到枪声响起。
直到枪声响起——
利亚姆想,或许,他本就不该奢望,像他这样的人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好好生活。
他本就应该在发现可疑车辆时提高警惕。
在舞会上穿过于显眼的白色本就是个错误。
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利亚姆的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遵循本能,毫不犹豫地将奥斯蒙德扑倒,搂着他躲进了他们昨天发现的舞台隔间。
奥斯蒙德根本没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眼前就骤然一黑,被一个炙热的怀抱紧紧搂住。
所幸[枪击防护罩]早已经开启,他们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但是,奥斯蒙德太高估自己了。
即便几乎什么也没有看到,已经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尖叫声、求救声、慌张跑步的声音隔着厚重的布料在耳边响彻,震耳欲聋,依旧让奥斯蒙德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慌。
他会死吗?
奥斯蒙德一遍遍催眠自己。
[枪击简史]声称没有人会在这场枪击事件中受伤或者死亡。
可他依旧害怕地止不住颤抖。
奥斯蒙德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枪击。
他才刚刚得知,枪声响起的声音与录音棚中的订书机并不一样。
可是现在,死神太近了。
奥斯蒙德的身体发冷,恐慌发作,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艰难。
曾经差点饿死街头的恐惧再次侵占了奥斯蒙德的大脑。
利亚姆牢牢地从身后拥紧了奥斯蒙德的身体,他的身体比平时更冷,因为恐慌不停地颤抖,几乎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奥斯蒙德将整个身体都靠在他身上,害怕得蜷缩在他的怀里,修长的手指抓紧了他环在他腰间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别怕,有我在。深呼吸,奥兹,呼——吸——咳...咳。”
厚重的布料透不进什么光,奥斯蒙德在黑暗、狭小的隔间内进一步攥紧了他的手,声音颤抖,虚弱:“利亚姆?”
“...没事,只是紧张地咬了舌头。”
利亚姆的眸色转暗,安抚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满心都是奥斯蒙德有没有受伤,注意力高度集中,却没有发现,一枚子弹,从他的侧肋钻进了他的身体,贯穿了他的肺。
肺部在整个胸膛的面积占比最大,最有可能在混乱中受到伤害。
子弹的直径又很小,很多中枪者都很难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中枪,间隔了片刻以后,才会突然感受到疼痛。
利亚姆无声地苦笑,他的胸膛传来一阵阵灼伤的痛楚,呼吸之间,空气从破口进入胸腔,这些本该维持着人正常生命机能的空气,在肺部破损的现在,化身成芥子气,一点一点,蚕食、腐蚀着他的胸腔。
他缓慢地腾出一只手,向自己的侧肋摸索,摸到了一手粘腻。
子弹的贯穿伤就像是一个无法填补的窟窿,鲜血汩汩,染湿身下的木板。
其实《失乐园》中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漏洞。女主角拉斐尔肺部中枪,却并没有伤及动脉,她只是会死得非常痛苦,却不会死得那么快。
只有像他这样,不幸地被子弹击中动脉,才会造成大出血、血气肺,肺部塌缩,血液涌入胸腔,为他人生的轨迹画上句号。
他还有多长时间?
六分钟?七分钟?
也许他撑不了那么久,他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缺氧昏厥,然后,死亡。
一颗小小的子弹,击中了他的身体,击碎了他的诺言,他的未来。他们的未来,就如同一块遍布蛛网碎纹的玻璃,摇摇欲坠。
利亚姆将手章在裤子上擦拭几下,重新搂住奥斯蒙德的腰,换了另一只没有沾上腥气的手,捂住了奥斯蒙德的眼睛。
他很害怕他看见黑暗中流淌的血液。
太脏了。
他很害怕他闻到腥臭的血液。
太脏了。
“利亚姆?”
奥斯蒙德被突然捂住了双眼,不知所措地摸索着他的手。
利亚姆缓慢地呼吸着,强忍着疼痛,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依旧努力维持着一切正常的模样。低声安慰他:“睡吧,奥兹,等你醒来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警察应该很快就会来了,你...我们,很快就会得救了。”
他一直再重复着同样的说辞。
每一个,他有资格拥抱着他陷入睡眠的晚上,他总会告诉他,等他醒来以后,一切都会变好。
也许是他的安慰起了效果,奥斯蒙德突然想起了他在各种首映礼上的睡颜,声音带上了些许笑意:“谁能在这种时候睡着?我可没有你装睡的本领。”
利亚姆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却不敢笑,他害怕更多的血液涌进胸腔,害怕他的吐息沾染血腥,害怕他喘不过气,害怕他的呼吸停滞:“这种时候,就不要揭穿我了。”
血液就像是他流逝的生命力,正一点点,从他的身体中抽离。
利亚姆不希望他闻到血腥的气味,起码在自己死去的时候...利亚姆希望他闻到的是自己身上的,奥斯蒙德所说的好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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