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历史，昏君社死(77)

　　【在如此黑暗压抑的环境里，许多百姓逐渐将精神寄托在宗教上——包括正规的佛教道教，以及被明令禁止的“白莲教”！】

　　【作为一个在后世大名鼎鼎，总是以反派形象出现在各类小说中的教派，“白莲教”有众所周知的传统艺能——聚众造反。】

　　【而天灾人祸不断，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日益突出，贵族地主骄奢淫逸，军政日益败坏的大元江山，便是其最好的温床。只等时机一至，起义之火燃遍大元江山！】

　　【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黄河又一次决堤，元廷强行征发民夫十五万，以及戍军二万，堵塞决口。徭役繁重不说，官吏还从中伸手，扣下朝廷发放的大部分钱粮，让百姓自带干粮干活，以致“死者枕藉于道，哀苦声闻于天”。】

　　【家中世代信奉白莲教的韩山童乘势在百姓中大量发展信众，反抗朝廷的思想在麻木的人群中传播开来。】

　　【像是日光下暴晒已久的枯草，只差一丁点火星，就将剧烈燃烧起来！】

　　【这一丁点的火星，很快就被点亮——】

　　水镜中云雾飘散，只见大量衣衫褴褛的人群围在一起，人群中央，是奋力挖掘的百姓，尘土飞扬，一尊缺眼的石雕出现在挖出的大坑中，人群顿时爆发剧烈的欢呼。

　　“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谶谣应验了，老天爷允许了！”

　　“明王出世，天下皆反！”

　　【韩山童等人先散布民谣，埋下石人，又让挖掘河道的百姓挖出石人，都以为民谣成真。于是聚众三千人，杀黑牛白马，誓告天地，宣称韩山童为宋徽宗赵佶八世孙，当为中国主，刘福通则为南宋大将刘光世后代。又宣布当初崖山败亡后尚有精兵随丞相陈宜中逃匿至日本，同时揭发蒙古的残酷剥削，以此煽动人心，准备起义。】

　　【就在这时，消息却提前泄密，在朝廷的疯狂缉捕中，“明王”韩山童不幸身故，刘福通则杀回颖州，正式举起反元大旗！】

　　【——轰轰烈烈的红巾起义爆发了！】

　　水镜之外的众人看着狂欢的人群。他们原本麻木的眼睛里此时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仿佛要奉神灵的旨意焚毁这腐朽的人间。

　　历朝历代的帝王都露出凝重之色。

　　——从编造谣言到将之实现，最后拉起大军起义，这一连串操作未免过于丝滑了。简直就是在手把手教人如何起义造反。

　　感兴趣的野心家已经开始拿笔记了起来。

　　宋徽宗赵佶皱着眉头：“哪里来的贱民，冒充朕的后代！如此离奇的口号，竟能骗过那么多愚民，这白莲教当严禁之！”

　　……倒不是他想看到大元江山稳固。元朝被起义军推翻，最高兴的就是他们姓赵的。但一个姓韩的家伙宣称是他赵佶的后代，连姓氏都懒得改，未免太敷衍了吧？

　　而白莲教忽悠信众的手段更是让历代皇帝大感忌惮，无论封建王朝交替之间，前期后朝有何等深仇大恨，但所有皇帝都是同一立场的封建统治阶级，岂会愿意看到百姓如此轻易便被组织起来造反起义？

　　他们心中将宗教的重要性提高了一等。

　　不过，相较于只知道忌惮防备的昏君，更多的明君看出了此事的本质——

　　韩山童等人的手段比当初陈胜的做法更没有技术含量，这口号更是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差了不知多少个等级，就是纯粹的封建迷信。要说有聪明人看不出其中问题吗？所有人都是如此相信那则谶谣吗？

　　——当然不可能。

　　他们只是在黑暗之中溺了太久太久，被肩膀上的大山将一代代血肉压成泥沼，面对长久以来被塑造成天之子的皇帝，被统治的顺民除了相信神灵与苍天的旨意，举起天命的旗帜，怎么敢有勇气反抗皇权？

　　这支红巾军用狂热的信仰说服了自己也说服了别人，一举引爆了摇摇欲坠的江山。

　　“天遣魔军杀不平，不平人杀不平人。不平人杀不平者，杀尽不平方太平！”

　　杀气震天的歌谣回荡在水境内外，红巾军仿佛带着焚尽一切的火焰，要烧毁这腐朽的世道！

　　在众人的注视中，朝廷派来围剿的大军被这股火焰冲破，他们看到血与火的厮杀中，韩山童被擒身故，刘福通率众而起。

　　此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火焰从这支大军身上升起，随着虚幻的地图燃遍大元江山。

　　他们听见民谣声传遍中原大地，看见数不清的人群抬起头来，麻木的眼被这火焰照亮，于是更多人的声音重重叠叠响起——

　　“苍天有旨，暴元当灭！”

　　“——诛暴元！！！”

　　就在此时，喊杀声逐渐淡去，水镜中的画面也突然凝固，镜头从高空俯瞰，飞快掠过中原大地，最终定格在一间寺庙上空。

　　【当红巾军举起抗元大旗，天下有志之士纷纷举义之时，朱元璋又在哪里呢？】

　　镜头不断向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是一身破旧僧衣，饿得面黄肌瘦的年轻和尚。

　　咚！

　　一声木鱼声响彻在平行时空无数人耳畔，所有人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不，根本回不过神，大家依旧很震惊啊：

　　“这、这、这……这就是那个朱元璋？”

　　——还记得盘点开篇那位可怕的杀神吗？你告诉我他之前是个吃斋念佛的小和尚？

　　——这真的不是双胞胎吗？

 

第52章 投身红巾

　　一个是沙场上纵横千军的战神,一个是寺庙中面黄肌瘦的小沙弥，二者之间犹如天壤之别，也难怪许多人难以相信。

　　“之前仙人说朱元璋是出身最低的皇帝,莫不就是指他起兵之前是个和尚？”

　　很快,有人反应了过来。

　　至于那些佛教还没有传入东土的平行时空，水镜上有简单的附注介绍,让所有人大概明白了这一外来宗教的基本情况。

　　于是,便有人敏锐地指出：“这谈不上出身最低吧？庙里的和尚可比山下的贫苦百姓日子好过多了，若是以身份而论,当年汉高祖刘邦发家之前,同样是平民啊！”

　　汉高祖刘邦本人亦不服：“仙人未免太偏心。这位大明天子,和乃公的出身不相上下罢！”

　　他也是普通平民出身，在当上亭长之前,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而已，推翻暴秦建立大汉也是顺应民心之举，怎么就评不上一句“出身最低,得国最正”？

　　这不公平！

　　【公元1279年,崖山一战，宋军尽殁，唯有张世杰与十余舰突围而出。后来狂风掀翻船只，张世杰落水而死,却还有几名士兵侥幸活着上了岸。其中一名陈姓小兵平安脱险后,便不再从事军伍，以巫术装神弄鬼混饭吃。四十九年后,他的小女儿为他生下了第四个外孙，名为朱重八——也就是后来的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宋、元、明，这个在历史上紧挨着的王朝,竟以这样的方式联系在了一起。】

　　“竟有如此之巧？”饶是对一般八卦传闻不感兴趣的秦始皇嬴政，也觉得不可思议，“莫非这朱元璋真是天命诛元之人？”

　　南宋时期的人，心情则复杂许多。

　　就好像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梦想，多年之后突然听闻被一位小辈实现，而细细一推，此人还能七弯八拐和自己结上远亲……欣慰有之，激动有之，不甘与遗憾亦有之。

　　——倘若这个梦想能提前几十年，在这个时代，在自己手中实现，就更好了！

　　【而无论未来的朱重八有多高的成就，红巾起义的这一年，他只是皇觉寺里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小和尚而已——即便如此，相对他此前的人生，这已称得上富足。】

　　【朱重八出生在一个穷困潦倒的普通农户家中，从小就过着和元朝所有底层平民同样的生活——为地主放牛，看老天赏饭，丰年勉强有食，荒年灾年草根充饥。】

　　水中漫起一阵大雾。

　　数息过后，雾气退散，一幕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龟裂的大地，千里荒土，草根树皮都被扒尽，横尸于地者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