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历史，昏君社死(225)

　　如此，堵在两人门口的人群终于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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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热热闹闹仿佛过年般的气氛中，七日时间一晃而过，沉寂的水晶再度亮起。

　　云雾氤氲，苍茫无垠，雾气之中远古先人一一登场，历朝历代轮流交替，幼童歌声循环不断，直到清朝的版图在炮火中破碎，闪闪发亮的金星于晨曦中升起，万里山河一片红，熟悉的开头片段这才告终。

　　淡淡的云雾在水镜表面凝聚出几行大字。

　　【盘点历朝历代特殊历史拐点——】

　　【第六弹——

　　《明末挽歌：神州陆沉千秋共叹》】

　　“明末挽歌……神州陆沉？”

　　触目惊心的一行字，令历代大明天子猝然变色。明太祖朱元璋咯吱咯吱咬牙。

　　哪怕早就有这一日，就连接替的王朝是满清都已知晓，他心中之痛依旧半分不减。

　　“——咱的大明，没了？”

　　一旁的马皇后叹息一声，安抚地握上他的手，朱元璋也紧紧握住了马皇后的手。

　　他嚎得像是个经历了三天三夜阵痛、好不容易才生下崽就被人一把夺走的母亲。

　　“妹子，咱的大明，它没了啊！”

　　诸多明朝的平行时空都陷入沉默。哪怕是普通百姓，都心情低落。倒不是他们多么拥戴朱家的皇帝，只不过对大明取而代之的乃是一个国号为清的蛮夷之国，有元朝的先例在前，谁又想再沦为第四等人呢？

　　“别叫朕知道那清王朝的前身是哪个部落……”明成祖朱棣一身杀气森然，仿佛分分钟就要拉出一支大军将之踏平。

　　云雾凝成的字迹不知何时散开，氤晕的雾气如丝如缕如梦如幻，在水镜表面飘荡。

　　模糊而朦胧的雾气中，少年的身影浮现，一幕又一幕画面如走马灯一般飘过。

　　第一幕画面中，战火燃烧的大地上，看上去不过十四岁左右的少年跟随在父亲与师长身后，义无反顾地踏上战场，而与他们交战的，是一群留着鼠尾巴辫子的蛮夷。

　　第二幕画面中，父亲兵败自杀，少年眼眶通红，提起剑继续跟随恩师杀敌报仇。

　　第三幕画面中，长大了几岁的少年身披枷锁，被留着鼠尾巴辫子的蛮夷押送上路，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故乡，幽幽开口。

　　“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

　　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

　　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

　　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

　　这一刻，坚定而决绝的声音回荡在诸多平行时空，少年慷慨就义的身影倒了下去。

　　如梦似幻的云雾之中，他的幽魂仿佛从躯壳中飘起，在遍布战火的大地上徘徊，伴随着每一个后继者，继续与敌人做斗争。

　　——诀别诗中的幻想仿佛变成了现实。

　　镜外的看客们不知不觉眼眶湿润。

　　上了年纪有儿有女的人尤其心疼。

　　“这娃儿才多大呀，年纪轻轻就没了，造孽哟！”

　　“好男儿！”满腔愤怒无处发泄的朱元璋忍不住了，“小小年纪如此忠烈，可惜了。”

　　“这样小的年纪，合该在家读书，却为大明出生入死，丢了性命……”马皇后看得不忍，心中又愧又怜，对那留着鼠尾巴辫子的蛮夷则是恶感倍增，满脸都是厌恶。

　　平行时空的朱棣已经命人将其发型、服饰、面目特征、以及说话时的发音都一一记下。就等着之后调查周边究竟哪个部落与之相似，他必亲率大军前往，从源头将之消灭，让其根本没有机会再出生。

　　少年的身影消散，镜中人终于开口。而一阵悲凉苍茫的小调随之响起。

　　【沧海扬尘兮日月盲，神州陆沉兮陵谷崩；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

　　【明太祖朱元璋以布衣之身推翻蒙元的残暴统治，再造中华之天下；明成祖朱棣征漠北、下西洋，令万邦来朝，开永乐盛世，使中华再度屹立于世界之巅。继汉唐之后，明王朝成为诸夏新的骄傲。】

　　【然而，水满则盈，月满则缺，世间从没有永恒的王朝，也没有永远的辉煌。盛世过后便是衰颓，巅峰过后注定下跌。】

　　仿佛有一道虚幻的历史长河缓缓拉开，从朱元璋立国开始，大明二百多年的历史在众人眼前展开，帝王将相粉墨登场。

　　【历经仁宣之治的治世，一场土木堡之战将数代之积累付之一炬，明英宗竟还恬不知耻二度登基，大明在他手中持续下滑，幸而有个好儿子替他收拾了烂摊子。】

　　一位又一位大明天子的身影在水镜中闪现。

　　【帝王中唯一的痴情种“情深不寿”，早早离世，唯一的儿子年少登基任性妄为，竟无子而终，以至帝位旁落于藩王之手。】

　　【聪明绝顶的嘉靖皇帝登上历史舞台。】

　　【他沉迷修仙不可自拔，数十年不上朝亦将满朝大臣捏于指掌，无人可违他心意。空有登峰造极的权术却不曾造福社稷江山，反而坐视江河日下、民不聊生。当备受煎熬、生不如死的宫女终于发动宫变，选择不顾一切地刺杀昏君；险些被勒死的嘉靖却并未因此幡然醒悟，反而更加痴迷修道，任由奸臣败坏江山、祸害百姓，从大明朝堂到民间，上下俱是一片昏暗。】

　　“？？？”

　　当我打出问号，不代表我有问题，而是我认为你有问题。

　　数十年不上朝？差点被宫女勒死？

　　——这是个什么奇葩皇帝啊？！

　　其他平行时空之人还只是吃瓜感叹，明太祖朱元璋简直要给这不孝子孙气死。

　　想他为了大权在握连宰相都废了，竟然还有不孝子孙为了修仙几十年不上朝。这朝廷大权交由谁手，大明江山谁来治理？

　　明成祖朱棣同样气得不轻。

　　“这么爱修仙就出家当道士去啊！”

　　“大明也不是只有你一个藩王能即位！”

　　想当初他可是凭实力从北杀到南，这才从藩王成为了天子；这嘉靖皇帝同样是从藩王成为天子，毫不费力捡了个漏，却丝毫不曾尽到帝王之责，尸位素餐……朱棣颇有一种“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皇位却被人弃如敝履”的感觉，看其哪哪都不顺眼。

　　朱佑樘和朱厚照父子此时面面相觑。

　　前者赶紧把儿子拎到眼前左看右看，一想到自己早早去世，儿子少年登基无子而逝，他就心里紧得慌，顿时忧心忡忡。

　　……倘若他依旧寿数不长，现在好好教导太子帝王之术，暗中多给太子留一些后手，以后太子继位总不至于“重蹈覆辙”罢？

　　一向慈爱的父皇突然变脸，化身严父，朱厚照顿时苦了一张脸，整个人都蔫了。

　　【嘉靖在位45年，空有才智不干人事，只留下“嘉靖嘉靖，家家皆净”的名声。】

　　【此后，经历短暂的隆庆新政，大明王朝迎来了统治时间最久的万历皇帝，也迎来了明朝最杰出的政治家，没有之一。在首辅张居正主导的改革下，江河日下的大明王朝得以续命五十年，社会欣欣向荣。】

　　【谁知张居正方才去世，便遭到反攻倒算。弹章如雨、诋毁成山，张居正生前天子所赐玺书、四代诰命，及其死后所得文忠谥号，尽数被夺，还险些被开棺戮尸。不仅全家被抄，十几口人饿死，几个儿子都惨遭拷打，最终或是自杀，或是流放。不久前张居正病重之时天子信誓旦旦必看顾其子孙的诺言，俨然成了一句空谈！】

　　【而他主持的新政，亦是人亡政息！】

　　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议论纷纷。

　　“这万历皇帝好生凉薄，张居正好歹也是帝师，更是为大明续命的功臣，他竟如此无情，日后还有谁愿为大明卖力？”

　　有人想起了冤死的于谦，愤愤道：“前有于谦，后有张居正，不愧是朱家皇帝！”

　　年轻的万历皇帝不知所措，脸色涨红：“不，这不是朕，朕不会如此……”

　　迎接他的，却是满朝大臣异样的眼神。

　　张居正本人怔怔良久，无法回神。

　　当初汉宣帝与霍光登上盘点时，仙人其实顺嘴提过一句他的结局，这个结果虽令他惊讶，却并非完全意料之外。历朝历代的改革变法者，大多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