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无比压抑的、危险的气息。
就仿佛被拽入了黯淡无光的冰冷深海中一般无法呼吸、稍稍动弹一下就会被四面八方的压力彻底粉身碎骨一般。
然而这种毛骨悚然如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浊深渊般扭曲的气息,却反而让花御在极度恐惧和僵硬之际升起了期待和向往。
对。
就是这种可怖。
他们诅咒所期待向往的……能够颠覆世界的可怖。
千钧一发的避开,只被劈断了半边身体的花御艰难的翻滚站起,他抬头看到的,是第一时间给呕血的惠治疗的白发咒灵的身影。
植物的根一点点在血肉里蔓延的感觉极其痛苦。
被半搂着的惠缩在大人的怀里,他脸色发白、冷汗连连,小声喊了一句“爸爸。”
“好孩子,没事了。”高大的咒灵温和的安抚着。
真希顿了顿,睁圆了眼睛。
而卯生以最快速度率先解决了惠腹部的“芽”,确认惠不再有生命危险后,便小心将人拜托给了浑身僵硬盯着他的真希。
“真希,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惠。”
轻轻抬手拍了拍真希的脑袋,反转术式在对方体内转了一圈。稍稍缓过神的真希将还没缓过来的后辈接过,接着迟疑又警惕的点了点头。
有乙骨和里香的先例,真希在判断出这只突然出现的咒灵的立场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百鬼夜行事件的时候,真希就怀疑过惠身边是不是跟着什么东西,只不过被五条悟和甚尔一同敷衍过去了。
现在北泽卯生的出现,只不过是解答了真希的疑惑。
——原来如此,惠和忧太一样,身边也有一只特级咒灵。
真希唯一没料到的,大概只有惠会管对方喊父亲的事。
惠的父亲不是甚尔吗?
刚刚冒出这个困惑的真希摇头。
不,甚尔死过一次,是最近才复活的活死人,惠也说过扶养他长大的“父亲”另有其人,他从不管甚尔喊爸爸。
甚尔和惠这对亲生父子自谈话过后,关系与相处模式就好了很多,真希也是因此而忘了惠养父的事。
所以……
真希后知后觉想到:惠发自内心喊的“父亲”,就是这个咒灵?
养父咒灵??
上次他们拉着还没入学的惠聚餐的时候,准备了那一堆丰盛美食的惠的养父??
真希顿时脑袋空空,一时半会转不过弯。
而刚刚被拍头、被那双温和的红眸注视时带来的莫名熟悉感,也让神经紧绷的真希不知不觉有些放松。
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如果真的见过,我不可能会没有印象。
但是这个熟悉感到底是……
并不知道咒骸“卯先生”的本体就是对方的真希一头雾水。
而护着两个未成年的卯生站起转身,神情冷淡的看向对面的诅咒,长长的骨尾巴上危险的骨刺开始一点点炸开。
“鹤见卯生,我的同胞啊。”
被劈掉了半边身体的花御没有丝毫怨恨,反而像是看着迷失了自我的孩子一样,用非常温和的嗓音劝导:“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人类的立场呢?为什么要为人类感到痛苦?你明明应该属于我们,我们才是你的家人。”
咒灵对同类的判定,大概只有“存在形式”这点,过去如何倒不重要。
就像是两面宿傩,曾经也是人类的他,依旧可以成为诅咒之王。
卯生也同样。
如今彻头彻尾是个诅咒的他,被诅咒视为了同类。
而这对厌恶自身和一切诅咒的卯生来说,大概是极度的冒犯。
“我姓北泽。”
鹤见卯生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如今的咒灵卯生唯一的存在意义,就是“北泽”这个姓氏背后的一切。
卯生看似平静的纠正着。
他暗沉的红眸下燃烧着的是汹涌的火焰,然后又说了一句:“是你伤了惠还有真希。”
都是陈述句。
像是神明在审判罪行一般,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他就不愿再多说的发动了攻击。
魔眼绽放,虹光之下是一片终焉之景,所有事物都被各种各样的死之线所覆盖,而作为武器的白骨也咔咔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如同地狱的恶兽般低吼着向前。
以死亡为名,却唯独自身迟迟无法得到安息的诅咒将最为平等的死赋予万物。
[你要按照我告诉你的,第一时间对鹤见卯生使用“那个”。]
被“死”的危机刺激到毛骨悚然的花御几乎不容思考的将羂索交予它的小小人偶抛出去。
那是日本最传统的人偶娃娃。
小小的,像是日本三月女儿节里会买的漂亮内裹雏。
然而这样的人偶在被注入咒力之后,却骤然变化了身形,挡在了花御面前。
——在卯生的魔眼里,判断生物和非生物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个人偶,是不具备生命的纯粹死物。
所以在完全成型之前,卯生并没有停止攻击,只是担心人偶有什么其他用途、为了以防万一,有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关注人偶的变动。
如果人偶身上有什么危险的附着性术式,卯生会瞬间改变方向、先一步解决掉人偶。
如果人偶附着的术式攻击威力不足以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那么,则优先透过杀死人偶后面的特级咒灵。
大多数情况下,无视是最优选项。
因为特级咒灵的防御力很强,哪怕是卯生看似和人类差距不大的皮肤,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过轻易破坏的。
然而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偶,没有半点攻击性。
它脆弱的不堪一击,仿造人类仿造的栩栩如生的身体,轻而易举的就被贯穿。
内里甚至还有仿造血液的存在。
就在卯生要彻底破坏这个人偶、一并刺穿人偶后方的特级咒灵的瞬间——人偶抬起了头。
于是,卯生猛地僵住了。
贯穿人偶身体、能够轻易撕碎特级咒灵的手,此刻也仿佛遇上了什么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一动不动的被困住。
然而那明明只是个脆弱到不堪一击的人偶。
像是爆炸后在耳边回转的空鸣,又像是瞬间坠入深海时不断翻滚的气泡音——骤然奔涌而出的记忆和浑浑噩噩的精神产生的噪音幻觉,像是密密麻麻的刀尖一样不断刺着卯生的大脑。
时间在那瞬间仿佛被拉长了,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然而他不过是顿住了一秒而已。
[一秒。]
毫无疑问,这是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空有外表的人偶。
只是被人为的施加了术式,被制作的栩栩如生而已。
[两秒。]
哪怕皮肤柔软白皙,衣服华丽。
泼墨一般的头发如流水一般柔顺,曜石般眼眸甚至能够倒映着他人的模样。
甚至胸口被贯穿时,还有极其真实的温热血液溅出。
——这也依旧是个徒有外表的机械死物。
[三秒。]
然而人偶仅有的外表却被设计的相当完美,那张脸,就和卯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美丽,脆弱。
只是神情和卯生印象中的“温柔”与“坚定”不同,那是一副极其痛苦又绝望憎恨的模样。
[四秒。]
——为什么、杀了我?
不会说话的人偶,嘴巴一张一合的摆着口型。
是提前设定好的、满怀恶意的程序。
而在读懂人偶唇语的瞬间,卯生身上由生母血液化成的暗红咒文,和手上沾染到的属于人偶的“血液”,霎时如同滚烫的岩浆般突破坚硬的表皮、彻底将他的内里灼痛。
卯生的身体没有受伤。
真正被灼痛而悲鸣的,或许是扭曲到不堪入目的灵魂吧。
罪恶感与痛苦。
认罪与忏悔。
复杂的情绪在卯生心里交织着。
在那瞬间,花御身上携带的特级咒物瞬间被唤醒。
随后,诞生于森林的诅咒毫不犹豫的转身撤退。
上一篇:当真酒拥有论坛后
下一篇:我靠沙雕在二次元苟活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