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竹舍转悠的短短一小会儿,胤禟已经成功将蒲松龄留下来教书,不光蒲松龄自己,他还表示要写信给他散落在大清各地的好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来五台山转转。
拔出萝卜带出泥,又是一个大收获。
胤禟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让胤俄带着胤祈在镇上转悠,当天晚上就跑回菩萨顶屁颠屁颠的找太子和四爷邀功,二哥找了那么多先生,到现在连山长带先生一个都没来,还是他最厉害,一天的时间就定下了好几个。
四爷白了他一眼扭头回去睡觉,留下太子面无表情站在原地无能狂怒,他能怎么办,就算是太子,他也不能大过年的把人家从阖家团圆的时候强行拉到书院来好吧,当谁都和蒲松龄一样可以满天下溜达吗?
臭小子还是挨揍挨的轻了。
十阿哥嘚瑟了半天,不出意料又是一顿竹板炒肉,在山上被哥哥揍,在山下被哥哥弟弟嘲笑,就像那风箱里的老鼠,左右都受委屈。
他委屈,太子爷觉着自己也委屈,毫不留情的揍完捅火的臭小子,扭头拉着四爷开始叭叭叭叭说他有多艰难,他本来还想让那些先生夫子在家过个上元节,现在看来也别过了,初七就来台怀镇。
他们在五台山耽搁了好几个月,再不回京就说不过去了,早点看到书院走上正轨早心净,年后有年后的事情要忙,他可以不顾他们家汗阿玛的臭脸几个月不回京,几个小的不行,他们额娘还在宫里等着呢。
于是乎,在年味儿还没有散去的时候,低调朴素的马车就一辆接一辆的来到了五台山,接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先生夫子有山西学台,学政官管的就是教育事业,不能别人把活儿干完了留他们悠哉悠哉拿政绩。
山西学台如果知道太子心里在想什么,肯定惶恐的抱着太子殿下的大腿哭,山西的学风就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好比去蒙古让那些蒙古少年们从马背上下来读书写字,在山西劝学难于上青天啊。
不是他不称职,而是实在是没那个本事。
新上任的山长傅眉傅先生刚下马车就看到笑的灿烂极为热情的学政,吓的胡子都揪掉了两根,他家里有个声名远扬的老爷子,以前不是没和这些当官的打过交道,以前对老爷子热情也就算了,在老爷子那里栽了跟头后这些年也没人再去热脸碰冷屁股,怎么这会儿又犯病了。
傅眉在心里嘀咕个不停,艰难的维持住面上的云淡风轻,顺着学政的指引来到书院给他安排的住处,然后就开始了他的震惊之旅。
等学政介绍完竹舍里的各种新奇物件儿,傅山长终于缓过神来,然后一脸慎重的问道,“学台,书院可以带家眷,在下可否将老父接来此处奉养?”
山西学台???
还有这种好事儿!
第166章
傅眉的老父亲傅山,字青竹,崇祯年间率领学子士人进京告御状的猛人,据说于学无所不通,经史之外兼通先秦诸子,长于书画医学,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不会的,是个罕见的全能型人才。
只是这个大佬脾气过于古怪,不管在前朝还是在现在都不乐意给朝廷面子,清军入关的时候民间抗清情绪高涨,他还因为反清复明被抓入狱,出狱后脾气也没好多少,依旧我行我素,反清之心不改,后来看复明无望,这才返回太原府隐居。
老爷子在三晋地区名气极大,康熙开鸿儒博学科后广招天下文人,不给皇帝面子还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两个巴掌都能数过来,傅老爷子就是其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别人隐居怀念故国和朝廷过不去,大多只是在朝廷征召的时候义正言辞的表示自己“不吃嗟来之食”,平常在家和地方官的关系还得经营,毕竟自个儿的名气在那儿摆着,当不当官关系不大,子侄学生总不能不当官。
傅老爷子不一样,人家说不给朝廷面子,就从上到下谁的面子都不给,康熙给他封了个内阁中书,他连下跪谢恩都不干,回到老家后地方官过来拜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碰了一鼻子灰,把所有人都得罪的死死的。
老爷子不乐意让家中子弟走科举之路,不然也不至于把儿子教的只醉心书画却不通人情世故。
学台听到傅眉主动提出带老父亲到书院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没听错吧,傅山长是不知道老爷子对朝廷有多厌恶吗,他们这书院挂在官府名下,老爷子听到后真的不会把亲儿子赶出家门吗?
虽然他在山西还没任满三年,但是山西山下谁不知道傅老爷子的脾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话不是他主动提的,他不会送上门找骂,老爷子总不能特意出门骂他。
学台高兴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介绍起书院来更是滔滔不绝,他能从人才济济的翰林院中杀出重围出来当学政官,嘴皮子功夫当然没的说,虽然最后抢到的是山西,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他第一次见识到书院里面的各种没有见过的东西时也吓了一跳,现在他来给别人介绍,看着傅山长呆滞的表情成就感别提有多高了。
太子这两天忙着将手头的事情收尾,只要书院的山长还有先生能够按时就位,剩下的事情就没难度了,要是有那么好的师资条件还招不到学生,山西学台就可以收拾收拾东西回老家种田了。
学台,也就是提督学政,和布政使还有按察使一起,都是巡抚手下最重要的职位,一个管教育,一个管财政,一个管刑罚监察,三个官凑在一起就是巡抚的得力干将三大金刚,缺了哪个都不行。
而且学台和别的官不太一样,这个官职不能从地方挑人,必须由朝廷直接委派,地位还在布政使、按察使之上,前朝的时候甚至和巡抚、总督平起平坐。
各省学台不光督查辖下学官和科举相关家事宜,还有密折上奏的权利,各地的八旗驻防将军基本只管军政不管民政,正好用学政来牵制巡抚,让他们利用各府各县考核生员的机会看看当地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不对可以直接上报皇帝,也算是另类的监察人员。
各省学台都是从翰林院挑出来的学识渊博之辈,三年一任,每次有空缺翰林院的翰林们都能抢破头。
翰林院是个好地方,清闲的好几天不去点卯都没人发现,至于油水更是想都不要想,朝廷就这么几个清水衙门,去梦里捞油水吧。
翰林们争着出京当学政不光是为了有油水,更是为了自身名气,学政乃是一省的主考官,所有进省城考试的学子到那一步都算是他的门生,能进殿试的天子门生三年才出那么几个,真正的中流砥柱还是底下那些学政门生。
学政一职三年一换,正好能收一波学生,如果这波学生足够争气,将来在朝堂上就都是他的助力,关系网不就是那么营造起来的吗。
翰林院里的翰林都想去江南一带当学政,南北士子自前朝一来便一直是南边占上风,如果能在浙江当三年学政,做梦都能笑醒,可惜他运气不好,不光被派到北方,而且还是垫底的省份。
时也命也,这不,时来运转,他的官运这不是到了吗。
书院里宾主尽欢气氛极好,不远处的院子里也热闹的很,胤祈终于摆脱了轮椅的束缚,开心的恨不得上房揭瓦,扔掉轮椅他就又是一条好汉,策马奔腾不带怕的。
鄂伦岱也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看到小外甥那么兴奋,二话不说直接扛着人上房顶吹风去了,这事儿找别人不行找他啊,家里的宅子除了祠堂他全爬过,爬树上房这种事情他老熟练了。
要不是现在天还没回暖,拎壶酒上去吹着小风喝着小酒,舒服的给个神仙都不换。
胤祈眼睛亮晶晶的坐在房顶上听大舅舅回忆往昔,决定等天暖和了自己也试试爬到房顶上吹着小风喝小酒,带兵打仗庆功宴什么的离他太远,房顶却哪儿都有。
四爷一会儿没注意就发现他们家小祖宗和鄂伦岱全都跑到了房话会把人吓到从上面滚下来,赶紧让侍卫拿梯子把俩人弄下来。
房子那么高,万一不小心摔下来还要不要命了,舅舅皮糙肉厚,胤祈腿上伤刚好,还想再来个伤筋动骨一百天吗?
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简直气死个人。
胤祈和鄂伦岱在房顶上的时候四爷不敢表现出来,等到俩人踩到地上,迎面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一大一小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垂头丧气站在那儿,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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