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浪漫(ABO)(28)
作者:阿伏
时间:2018-11-30 11:41:33
标签:ABO 星际
吴誉将他的讽刺照单全收,面上神色不变:“海棠的监控无死角,甚至包括监听对话,我当然不能直说。现在能说也是拜白盐所赐,这房子隔绝了一切信息,海棠只有基本功能可以运转。”
席来低头踱了几步,说实话,他从没真正“看”过毕维斯这个人。这是一个过于沉默的外长,最多的工作是应付各路星际代表,苍白瘦削寡言,甚至没有任何实权。
这样一个人,这样的事,他想不通。
他长叹一声,将一件事翻来覆去想一万遍是白盐的做法,他自己从来都是敢想敢做,遇事不太会想为什么,结果前置是他的通常做法。
如果是以前的席来,为了独立军的稳定,恐怕早就开战了。
席来不自觉地将掌心贴在小腹上,想了想问:“你和毕维斯年纪差不多吧?”
吴誉有些警惕:“怎么?”
“他也就剩七八十年的时间,他为了什么,为了享受七八十年的统治者的强权?人死之后,万事万物都是一场空,这让我觉得匪夷所思。”
席来想向腹中的孩子讨要一个过早的问候,哪怕是一点微弱的信息素上的回应。但这一秒的怯弱让他突然清醒,他的手离开了小腹,他看着吴誉:“老师,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伦恩为什么会变成四五岁的小孩?我重新检测过他的生命数据,他的生命来源确实是他本人和你,这是无法造假的。所以,是你,还是你们,突破了人类的底线?”
吴誉没露出半点惊讶,伦恩用那副模样明晃晃地在联盟所有的熟人面前晃了一圈,凡是认出他的人恐怕都有这个疑惑。
他笑了一下,点头肯定:“你可以继续说。”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席来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按照官方当年公布的调查结果,伦恩是当场灰飞烟灭了,我没有你聪明,想不到如何拯救一个灰飞烟灭的人,难道拿着张网捕捞他的灵魂吗?”
吴誉近乎慈祥地说:“并不是灰飞烟灭,但他确实在现场就‘死亡’了,是毕维斯用海棠复制了他。你想知道毕维斯为了什么?”
他提起嘴角,轻声说:“他想要永生,一个数万年前就被证明过的最庸俗无味的追求。但毕维斯恐怕是离永生最近的一个人,他想做神。”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可以。”
“因为我是最初的海棠,我是至今唯一一个完全成功的实验体,海棠是我,我是海棠。”吴誉的手指停在海棠的花蕊,“包括你,其余的海棠都是我的复制体。你经历过痛苦的十年,只是因为你体内的海棠并不具有真正的生命,他只是机械复制了精确的工作方式,一旦出现任何不符合预设的选项……”
这超出了席来的预期,甚至颠覆了他此前所有的认知。
对他来说,海棠更像是一个辅助仪器,解决生活中的小烦恼,为肉体提供强力的机械支持。
但吴誉口中的海棠仿佛会呼吸,有独立的生命,是活的。
吴誉亲手彻底打开了那个传说中的盒子:“生死轮回,对海棠来说都只是简单的数据。”
“是,这确实是一个错误。”席来有些艰难地回,他的意识散漫地铺散在并不宽敞的空间,“我为什么需要一个理由呢?直接去做……”
吴誉静静地看着他,说出了那个答案:“因为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席来,我最想对你说的话始终是对不起,无论是拘束你的过去的那十几年,还是现在,对你来说,我一直是你生命中的不幸……”
席来不置可否地摊手:“你说的话总是自成体系,我无法赞同,也无法反对。但是现在麻烦收起你那套高级知识分子的傻话吧,我得去拦住毕维斯了,除了伦恩的那张地图,你还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吗?”
吴誉:“还有一半的海棠反馈终端,不过总终端我暂时还没找到。”
在新联盟热火朝天地准备星际会议时,独立军大剌剌地单方面向新联盟宣战了。
席来的脸嚣张地出现在各个星际代表的终端上,他的衣领绣了金色的荆棘标志,整个人看起来也非常像刺头。
在他懒洋洋地宣读开战声明时,独立军的星舰成批跃迁至首都星的公共航道,并未开火,只是将之前捡去的飞行器吐了一地。
席来的手在镜头前抛了抛钥匙,声音像一坛醇厚的藏酒,分不清是醉是醒:“诸位,战争开始了。”
首都星繁忙的公共航道随着战争的开始爆发出剧烈的火花,成千上百的飞行器载着横死的尸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将首都星的对外通道变为了最新的太空坟墓。
独立军的跃迁技术在多年的抢劫生涯中活生生地锻炼成了星际第一,打一炮换一个地方,炸了公共航道不说,还抢时间炸了几个最活跃的跃迁点。
还有四天就是星际会议正式召开的时间,鉴于伦恩临死前在火上浇的那勺热油,懵里懵懂的人也有了一点迷茫的风险防范意识,抵达首都星的星际代表并不多。
毕维斯在各种警报声里看完了席来的开战声明,他温柔地问:“席来确实不是海棠吗?”
他喜怒无常,副官的答话谨慎加上谨慎:“废星的海棠点只有一个,吴誉先生在那儿。”
“真是可惜了。”毕维斯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确保抵达的代表都接种了疫苗。”
副官低头应了一声,目前所有到达的星际代表都被通过各种方式植入了海棠,他将新近登陆海棠终端的人名展示给毕维斯:“都在这里了。”
毕维斯随意扫了一眼,将席来的视频又拖到了起点,他看着视频里的年轻男人,眼里流露出些许遗憾——如果是海棠就好了,这孩子看起来就和当年的吴誉一样,无畏无恨,被爱填满的英俊善良的Omega,是最好的容器。
席来在摄像头关闭后收敛了所有笑意,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又在脸上挂起了笑容。
白盐在任何情况下都是着装严谨的,除了在席来面前,就像此刻,他只披了件睡袍,后脑勺还有一簇未整理的乱发颤颤巍巍在空中翘着。
他自恃长相过人,强行将席团长的嘴角拉了下去:“不想笑就别笑。”
席来一眼看见了他的乱发,眼角轻车熟路地沿着眼尾的弧度垂了下去,明晃晃的笑意顺着弯弯的眼睛跳上睫毛:“看见你就高兴了。”
白盐叹了口气将他抱坐在自己膝上,双手虚虚绕着小腹环住了他:“席团长,给伴侣一个机会关心你吧。”
第三十五章
席来没夸张,他都不用看到白盐,单听到这人的脚步声心里就松软一片了。
他转了个身,面对白盐坐下,又觉得不够,干脆盘腿坐在了别人膝头:“我说真的,你一来,烦心事能算什么!你有没有听过美色误人?早几年遇到你,恐怕我什么旁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了,只想睡你。”
白盐任他胡说,膝头盘了一个高个子倒也不觉得沉,手默默地仍扶在他腰上。
席来这几天忙里忙外,状态比起前几日差了很多,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忍不住把头埋进席来肩窝,叹了口气。
白盐的手就隔了层衬衫贴在腰侧,席来听他叹气,又觉得可爱又觉得心疼。透过衬衫映在皮肤上的指尖的那点温度也有些发烫,仿佛白盐的那颗心也顺着指尖流淌了过来。
他用手拨了拨白盐脑后的那簇乱发:“没什么,我们的日子还在后边……”
白盐的声音闷闷的:“明天吗?还是后天?”
谁能知道在外边无喜无怒的白部长回了家是撒娇精?
席来毫无保留地拥住了他,嗅着白盐身上新鲜的沐浴露的香味。不是明天,也不是后天,但时间在此时不再难熬,只要未来可期,适度的等待也不是不能忍受的重负。
即使到了现在,白盐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时刻准备着剖出自己的心呈给心上人,他什么都不怕,只怕心上人觉得自己的心布满血污,不能入眼。
他闭了闭眼,仿佛心脏已经暴露在了冰凉的空气里:“我是真的怕了。”
不要说十几年前,去年的他们还无所畏惧,只带着一腔积攒多年的辛辣孤勇就敢揭开海棠的秘密。
而如今,当真正的海棠褪去了最后一层伪装,谁不是心惊肉跳?这其中的每一步,都像是被蒙着眼走在钢丝上,现在已经是最差的结局了,可之前如果走错一步,何尝不是深渊?
白盐握住席来的手,仔细看他的掌纹:“星际会议蒙德会去,我等在第一个跃迁点。只要吴誉那边不出意外,我的人一定能带回来一些新的数据。我们不能损失任何一个人……”
这话他不知说了多少遍,席来笑着接下去:“以稳妥为第一准则。你放心,我乖乖在后方等你。”
白盐又叹气:“我不是想拘着你,我也知道你更适合在前线,只是涉及海棠。除了吴誉,剩下的最大可能就是你了。”
席来亲他的眉尾:“糖糖,凡事都在心里想成千上万次,多好的事儿都经不住你这么想。”他亲密地揽着白盐的脖子,“我为了你,为了孩子,都会力求稳妥的。”
自从摘了海棠,席来的体征已经基本接近了普通Omega的水平,不过到底是多年锻炼,在大幅的回落后又上升了不少。
白盐抱着他一路回了房间,单觉得这人太轻了,那么高的人身上没挂多少肉。
不过确实是没时间给席来贴膘,星际会议就剩几天。
独立军重新部署的工作量不小,考虑到一部分人是要跟着白盐去奥格星,席来一个人一个人看过去,最终确认的名单改了数次。
他还抽空找了几次吴誉,吴誉也忙,毕维斯没失火的那半边后院就若隐若现等在那里,向来自诩天才的吴誉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吴誉问他还信还恨吗。
白盐也问。
席来第一次被问时不知如何概况出一个具体的回答,回去翻来覆去想了很久。
——从来不信,也从来没有恨过。
席来抽丝剥茧地分析自己,他不像白盐,骨子里有对责任的追求。他从始至终的追求都是自己的愿望,他想救吴誉,他想杀毕维斯,为的从不是正义自由平等,只为自己心安。
恨也一样,在曾经的很多个瞬间,他当然恨过。可像他说的那样,高拿低放,当恨被具象于某个人身上时,人的复杂情感总能让他轻而易举地放下恨。
白盐笑说毕维斯想要做神,得先有席来这样的精神高度。
席来笑着劝他适度追星,不要在家里搞个人崇拜。
星际会议正式召开的前一天,奥格星的代表团出发了。
除了明面上的护卫队,白盐还带了一队人等在新联盟首都星的秘密跃迁点,他把陈欢留给了席来,自己则带上了埃罗。
不得不说,习惯了陈欢的碎嘴攻击,身后陡然换成沉默的埃罗,他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比起他这点无伤大雅的不适应,作为奥格星代表的蒙德恐怕更不舒服。
临行前,蒙德注射了可以消解海棠负面影响的阻碍剂,再次亲眼看到吴誉本就让他浑身发毛了,出于防御目的,蒙德用语言武装自己:“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你。”
吴誉温柔回:“只要你活得足够久,见到我不算什么。”
因为他这一句话,蒙德一路疑神疑鬼,只觉得体内的阻碍剂全变成了恶魔的体液,心里发誓,如非必要,吴誉和席来这两个名字他只想有多远躲多远。
“将军,还有三分钟你就抵达首都星第一层防护网了,通讯大约会断开半刻钟,不用惊慌。”